《良姜》且喜当行

3、第二章

　　良姜的意识模模糊糊的，她自幼练功，没少被师父师兄们锻炼，所以身体底子好，倒是没觉着忽冷忽热。

　　全身上下唯一有反应的，就是双膝那里火辣辣的疼，发着热，又仿佛无数根银针往里锥去。

　　空气中飘着安神的龙涎香气，房内暖暖的。
　　她感觉到下身被子被掀开，接着是里衣的裤管。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涂在滚烫处，刚压下痛意，便觉察那冰凉的膏状物仿佛渗入到毛孔血管之中，极寒与火热相交，陡然像被真真切切扎了一针，疼得让她彻底醒过来。

　　一睁眼便瞧见床尾坐了个人，身体的习惯性反应想动，却扯了伤，额角的青筋跟着跳了两下。摆眼一看，才发现坐着的正是她那糊涂师父。

　　魏长宁并未受她影响，眼皮未抬，专注地涂着伤口。

　　虽说先前自己冒着大不韪上了师父的塌，可事出有因，良姜也顾不上女孩子家的脸面不脸面。现在，两人均是理性冷静之时，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这孤男正撩着她这未出阁的女子的裤腿，饶是师徒关系已久、没皮没脸成天，良姜的脸上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羞赧。

　　正愁着是先忍痛抽回自己的腿还是先处理未经允许上塌之由，魏长宁发了善心，先开了口。

　　“给你上药是因为你晕得不是时候，大中午的大家都等着用饭，厨娘腾不出手，只能为师牺牲自己做个表率了。”

　　原来真是自己跪晕过去了，看来平日里得勤加练功了，不然这身板还真不扛揍。

　　她瞧着他上完了药，掖了被角，便说道：“多谢师父。”

　　清晨事发，良姜自知无话可说，直接请了去前院罚跪，甚至不等魏长宁的回应，现在想想，一是害怕，另外却有些落荒而逃的尴尬。

　　魏长宁握着手里的小药瓶转了转，似乎在瞧药瓶上瓷花的精致。过了半晌，他问：“不喜欢那左相家的千金？”

　　魏长宁了解良姜，所以也不会误会这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因为就良姜这直楞脑子，估计都不知情为何物。

　　良姜看了看魏长宁，又盯着被子上的花，摇了摇头。

　　喜不喜欢左家小姐？又不是她要取，于她何干！只是做自己师母的，她便要慎重考量了，那娇生惯养的官府小姐，显然不能做这青涯一派的掌门夫人！更何况，这其中的利益纠结错综复杂，即使师父不考虑，那她作为青涯的一份子，也要尽好自己的职责，不能让青涯派毁在这色令智昏的糊涂师父手上！

　　想着想着，良姜的眼神里多了份视死如归的大义凌然。

　　她瞧了瞧魏长宁的脸色，犹豫地问：“那师父，您……喜欢那相府小姐么？”

　　“我喜欢，你就能再帮我去讨回来？”魏长宁好笑地瞟了她一眼，将药瓶放回药箱里。

　　良姜脸色僵了僵，自认为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魏长宁可以喜欢左小姐右小姐什么的，可是相府小姐喜欢不得。

　　她瘪了瘪嘴，吐出了句话：“师父您没怪我没大没小，我尊您一声师傅就不可能让青涯派毁在您手里。”

　　这话没头没尾砸向了魏长宁，他莫名的扬高了右边眉毛，双手拢进广袖里，咂摸出意思来。

　　原来这小妮子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居然是歪七想八到这条道儿上去了！

　　他瞧了瞧那颗拒不看他的小黑脑袋，严整了神情，故意就是要吓唬她：“那你可知给为师下药当受什么处置？”

　　那小脑袋一僵，显然是被吓唬住了。

　　受什么处置？现在回头想想，青涯派掌门魏长宁自执教以来，腥风血雨中去，杀伐果决，在江湖上为青涯派争夺一方安宁之地，竟也是安安稳稳归来。谨慎如他，从未着过任何人的道儿。她能在他的茶水中混入药师长老们研发的无味无臭的迷药来，多半不是他未察觉，大抵正是因为无条件地信任而不费心思去想。

　　都说不要将后背轻易交出去，自己却朝着这背戳出去明晃晃的一剑。

　　良姜打了个寒战，纵然无法无天如她，也会害怕自己有一天是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思虑至此，良姜虽是喉咙里哽着一口气，却还是经不住委屈得红了眼眶，说出的话干脆解决，却不免带了一丝颤音：“大不了被罚八百钢鞭被逐下山去，一人做事一人当，徒儿绝不后悔！”

　　床尾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紧接着听那人说：“我年幼时，经颠沛流离，雪上加霜半路被山匪打劫，撑着一口气倒在了山边。恰巧左相路过，救了我一条命。他予我布食，而且拖了先师收我为徒，才有了今日的我。”

　　良姜回头看他，魏长宁正瞧着窗栏，眼神飘渺，望得仿佛不是窗栏，而是乱世之中挣扎的自己。

　　“为师明白你的顾虑，左相虽处于朝廷势力的正中心，却也是避免洪流之污的中流砥柱。他对外广施善事，在朝中也是清廉洁正之人，辅佐年幼势微的今上上位，改革吏治，是位该名垂千史之人。至于他想嫁千金于我，自然有他的顾虑，但却并非有龌龊之意。”

　　良姜扣着被面，虽然魏长宁简短几句解释，却听得出这背后必定有大故事，自己思虑短浅闯下大祸，最终收尾的还是魏长宁。

　　“师父，徒儿认错！”

　　魏长宁瞧她，眼尾处带出一丝笑意：“刚不是还绝不后悔么，这会儿这么轻易就认错了？”

　　良姜轻哼一声：“师父您不是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徒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确实是良姜见识浅短、不识大局，以后徒儿绝不会不弄清是非就去搅和师父决定的事了。”

　　魏长宁见终是将这头小倔驴劝过神儿来了，起身站了起来：“孺子可教，行了，这几日你好生歇息，晨课不用去了，将《伤寒论》抄二十遍。”

　　“啊！”良姜皱眉。

　　魏长宁走到门口回头看她：“啊什么啊？为师不计较你行事，但该罚得罚，等这几日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你还得同我一道去相府给左相陪个理。”

　　良姜双手将被子一拉埋住脑袋。

　　这事还有完没完呐！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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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真是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