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人》Damocles

2、邀请

　　飞坦口中胡言乱语的黑头发，在三天后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说是门，不大贴切。
　　不过是飞坦有天心血来潮翻出来的一大块带着棕红色锈迹的板子，无名在旁边伸手碰了碰，不是很凉，摸着有些粗糙。

　　但也没什么可嫌弃的，能有个还算完整的就很不错了。
　　于是他和飞坦把板子拖了回去，原本是想拿来挡雨。他们住的‘房子’，在西南角上有一个洞，裸露出石灰的颜色，还有黑色的垃圾脏污。

　　无名缩在火堆边上，昨天他在‘房子’的附近捡到了一个开口坏掉的玻璃瓶。

　　等到傍晚，灰色的天空便在他的期待里下了雨。

　　飞坦挑着火，让它不至于熄灭，也不会过于明亮。看无名在笑，飞坦就把勉强算磨圆了口子的玻璃瓶扔给无名，无名就走到墙边接了半瓶子水。

　　坐着的人瞧了两眼那个漏水的地方，他和无名都不睡那，他们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那泛着流光的金色眼睛在残缺的，由厚石板借着地形相互搭建起来的‘房子’里晃悠了一圈。飞坦站起来，走到拿回来的板子前面喊道。

　　“无名！”
　　“怎么了？”

　　“我们拿它做个门吧！”

　　飞坦说话的语调难得往上飞了飞。
　　无名歪着头回忆了半秒，‘门’好像是可以关上的东西。

　　会安全些。
　　他这么想，然后同意了飞坦的提议。

　　‘敲门声’响起来的这会，无名正在用那个玻璃瓶煮水。

　　流星街的雨是不能直接喝的。

　　无名记得小的时候喝过几次，人吐了又昏迷，醒来时胃里针扎似的疼。

　　后来大了些，他便捡了些细碎的小玩意儿去和后来同住的那个人换煮过的雨水，偶尔还能换到一小块硬邦邦的黑面包。

　　他就这样长大。
　　在这里，运气好的小孩不是像他这样长大的，就是像飞坦那样的。

　　而运气不好的。
　　就死了。

　　飞坦站起来拍了拍无名的肩，然后摸了下他的眼睛。无名点点头，缩到隐蔽些的角落里，他无声开口，唇一张一合。

　　‘无名向上天祈祷，......’

　　库洛洛安静的等在木板前面，他笑着，黑色的眼睛也蒙着一层温和的笑意。

　　飞坦在缝隙里看见了库洛洛，细长的眉拧起。他拿过‘门’边的长剑，身形绷紧。身后有石子落地的声音，他开口问。

　　“你找我？”
　　“是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

　　库洛洛隐约觉察到了一丝危险，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于是他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举起空无一物的双手再次示意了他带来的，不知真假的诚意。

　　‘诚意？’
　　飞坦面色冷淡，他的‘圆’领悟得比无名快很多。

　　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从他身上传来的感觉让飞坦的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痛。

　　生物预警的本能在提醒着飞坦。
　　——危险！外面的人很危险！

　　“我不会加入你！”
　　“离开这里！”

　　打不过，哪怕是加上无名的新能力也不过是个两死一伤。

　　寒凉的剑光映进飞坦鎏金色的眼底，他很冷静，越冷静脸上扭曲的笑反而越显得疯狂。

　　库洛洛没有回答，他站在离木板一步远的地方，正要开口接着忽悠的瞬间，库洛洛温和的眼神失焦了不到一秒。

　　不过瞬间，在木板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念压如同猛兽般伸出潜藏着的尖牙和利爪，咆哮着压向‘门’后的飞坦。

　　飞坦反应很快，特别是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刹那，他的‘缠’变得更坚实。

　　他绷着一口气，冲身后的无名扔了个石子。

　　“飞...坦...”

　　无名声音微弱的喊，细细的血线从他的耳朵里流出，又顺着下颚淌下来。被库洛洛突然爆炸的念压炸到短暂失聪的无名听不见飞坦的回应。

　　而就在几秒钟前，他听见上天的话。

　　“契约达成，剥夺视觉一年。”

　　在飞坦没有直接开‘门’迎敌的时候，无名就明白了。

　　外面的人，他们打不过。

　　无名在他们交谈的那短暂的几秒里选择了更冒险的方式。
　　——他对库洛洛使用了能力。

　　在与上天的契约达成的瞬间，无名看见了库洛洛的一个记忆碎片。

　　——
　　库洛洛和一个女人道别，笑着说中午会带新团员回来。
　　女人冷淡的点了头，目送他离去。
　　——

　　门外的人说的是真话，独自一人亲自上门，也确实是库洛洛所表现出来的诚意。

　　他没有欺骗。
　　真难得，在这谎言之地。

　　“让他进来吧，飞坦。”
　　无名低声说。

　　“无名？”

　　“我想，我们的价值应该比我想象得要高一些。”
　　“对吗？外面的先生。”

　　库洛洛周身翻涌着的念被他缓缓平复再收敛下来，他带着的那张温和的假面彻底撕了个粉碎。

　　被窥探记忆的不悦与暴怒，让库洛洛那锋锐的杀意一度席卷了他大部分的神经。

　　现在，在无名轻声说完这两句话的瞬间，杀意悄无声息的隐匿进库洛洛那双黑沉得像化不开的浓雾似的眼底。他开口回应的语调更是异常轻缓得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你也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一些。”

　　无名的念很少，这是飞坦告诉他的。他的念量只相当于飞坦的五分之一，对比现在的库洛洛，也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

　　自然，上天也给予了他更为严重的【代价】。
　　等价交换，上天一向公平。

　　冷静下来的库洛洛很快就意识到，无名的能力是没有过于苛刻的发动限制的。

　　原本只是打算邀请飞坦的库洛洛坐在地上，思索了几秒就顺着心意把无名也加入了正式的邀请范围。

　　他言辞温和的和无名聊了几句，察觉到无名的疲惫时便将话题切到了正题上。

　　当库洛洛想要煽动人心的时候，他总是会成功的。
　　无一例外。

　　打动飞坦的是库洛洛展现出来的，未来团队的行事风格。
　　想要的，就抢过来。

　　典型的流星街强盗逻辑。
　　自然合飞坦的意。

　　无名听见飞坦同意以后，撑着下巴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他向来没有什么原则，同为流星街长大的人，无名也同样认可库洛洛和飞坦的想法。

　　至于未来能不能习惯和别人相处。
　　无名想，他已经习惯了飞坦，理所应当也相信自己能习惯和飞坦有着同样特质的人。

　　库洛洛带着两个人回了基地。
　　一个看着有些畸形的房子，虽说简陋，但至少不漏水。

　　派克诺妲靠在门口，她看见库洛洛便挥了挥手。库洛洛笑了下，也抬手挥了下示意自己看到了。

　　他偏过头，对背着已经昏过去了的无名的飞坦道。

　　“派克诺坦，团员之一。”

　　他们慢慢走到门口。

　　派克诺妲也逐渐直起身，分了注意力过去看这两个消瘦的少年。她了解库洛洛，自然也能想到飞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可第一次见面，还是自己说名字来的好些吧。
　　派克诺妲想，然后环抱着细瘦的手臂开了口。

　　“派克诺妲。”
　　“......飞坦。”

　　飞坦回应的速度慢了些，他还不适应这种见了面就交换名字的做法。见派克诺妲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背上的人身上。

　　飞坦跟着补上了自己同伴的名字。

　　“他是...无名。”
　　“无名？我知道了。”

　　派克诺妲冷淡的点头，库洛洛在一旁看他们交换了名字，在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可说时加入进去。

　　“走吧，进去看看。”
　　“别的团员你还没见过。”

　　飞坦抬脚的动作停了停，他僵着一张脸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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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缠’——念能力的一种基础。
使全身到处流窜的气变得稳定，而‘缠’的强度则决定自身对念攻击防御力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