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的回忆录》西文希纹

3、第 3 章

　　秦舒是自尊心比较强的人，我知道她家庭状况不那么好，但她从来没有用过我的钱，或者要过我的什么东西。要是我送她什么，她一定也要送我点什么。
　　我还是会陪着她回家，但现在是光明正大的了。她的性格是比较弱的，也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我并不对此感到生气，因为我感觉到她有她的天赋，也有她自己的小世界。
　　我反倒喜欢能沉浸于此的她，这让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能让我觉得渺小。
　　有什么样的人喜欢渺小的自己呢？我有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我就是喜欢能让人仰望的人。就像《我的天才女友》那本书里的莉娜一样，就算是幼时被灰尘蒙着，但莱农还是深深的被她吸引着，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脚步前进。
　　等到某个时间点，蒙尘的珍珠就会慢慢散发出光彩，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了。
　　一年以后，我的成绩还是很差，我的父母准备送我去纽约留学，我告诉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表达出很多的伤心，不禁让我觉得有些挫败。
　　后来我又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我会安排好她的学校和生活的，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能够理解她不愿意跟我走的原因，毕竟她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母亲，她母亲是因为动脉瘤还是癌症什么的卧床在家，我没有听她讲过她的父亲，但她家的生活是靠一个有能力的舅舅。
　　她没有向我救助，我也不会多管闲事，要是生活真的过不下去，她应该是会向我求助的。
　　这一点是从我父母那里学来的，有些人把尊严看得比钱重要，年纪越轻，自尊心就越强。况且她平时就不太愿意跟我提起她家里的情况，成熟的人会给别人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那时我还要几个月才能办好所有的手续，大概还要在这边呆个半学期的样子。
　　我们班换了一个数学老师，大概三十多岁，带个小眼镜，上课时候说话也风趣，班上很多人都喜欢他，一下课办公室里就围着好多女学生。我是不太喜欢他的，总感觉他黏在那几个漂亮女生的眼光让人不太舒服，秦舒也是其中之一，他上课就只爱点那几个人回答问题或者做演示。
　　这个男人是狡诈的，这个年纪的女生没有接受过多少那方面的教育，也是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个年级的女孩既单纯，脸皮也薄，其中有一些还无知的享受着他人的目光带来的虚荣感。她们因为小有姿色，平时就吸引了足够的目光，所以反而对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那么敏感了。
　　那时候我们交流的软件主要就是□□，班上的老师也搞了□□群，我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数学老师在背地里一直在跟秦舒发消息，最先开始都是一些关于学习方面的，后来慢慢的有一些生活方面的，到最后有一些露骨的让人不太舒服的话。
　　我就是在最后这个阶段才知道这件事的，恶心，愤怒一下子就冲到脑门上，我在他的□□上留言威胁了他，我告诉他再敢发这样的消息，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他问我是谁，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实话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就要离开的时候，再次问了秦舒是否愿意随着我离开，但她拒绝了。
　　我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我又想着自己不会一辈子都喜欢她，如果带着她，一是她会不习惯，二是我喜欢别人了，这事儿不好处理。现在写下这些话我都觉得有些脸红，我并没有那么足够喜欢她，我也许爱过她，爱过陈安安，但谁也谈不上深爱，人最爱的终究就是自己，就像现在，我也许在伤神，但这样的低落是不会持续的，我会永远记得她们，但我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我和现在的妻子离婚了，但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单身，我也许会再谈几个恋爱，然后结婚。就像我之前说的，结婚只需要利益相同就好了。
　　那个男人也许看到我就要离开了，又开始有动作了，直到我看到他对秦舒动手动脚的，我上去把那个男人揍得皮青脸肿，这件事还是我爸花钱解决的，在学校里，大家都只会相信老师的话，像我这样一个差生是没有人相信的。可笑的是，当时学校问班上其他的女同学，她们都说这个老师很好，没有越过学生和老师的边界这样的话，只有我和秦舒两个人自然是众口难调，不被相信的感觉太无力了，所以我长大以后，一直想让自己拥有公信力。
　　这件事我也是怨恨秦舒的，我告诉她没有人会一辈子保护她，她也不是个小孩子了，难道不知道怎么反抗吗？
　　她红着眼眶，但我觉得她就是活该，我心里的怨愤无处施展，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当真还就变成了阿尔芒那个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那个垃圾老师是有点背景的，他哥哥开了家公司，她舅舅就是公司的一个部长，她们家已经够给舅舅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还害他丢了工作。
　　所以她一直忍着，忍了好多年，那个男人也只到占点身体接触的小便宜，没有真正得到过她。
　　经过这件事秦舒在学校的日子肯定就更难过了，我最后提出让她跟着我一起走，也算是我仁至义尽了。
　　她微红着眼问我能不能留下，我说不能。
　　我要求她的事情我自己却做不到，当下即尴尬又难堪。其实我心里明白，我要是实在不愿意离开，对父母做个承诺，好好学习，就还有通融的余地。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改变的人，这个阶段的学习对于未来并没有多大帮助……我又在找借口了，呵呵。
　　最后一次去学校的时候，她说她会爱我一辈子，我并不愿意相信，我觉得她有点过于天真了，她才多大，我也不相信她会坚持。所以那时我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她就是她，据我所知，她确实是爱了我一辈子，可惜她的一辈子太短了。
　　我刚到美国的时候生活也很不顺利，经历了很多，我总在宿舍单人的床板上想起她，直到我交了下一个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白人女孩，等我又分手交到下一个女朋友的空隙间，时不时就会想起她。
　　我想我这一辈听到的爱没有哪一个比那一个更加纯粹和真挚，包含了那么多的真心，我收到了很多的爱，一辈子都在听着这样的花言巧语，但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一句，那是让人忘不掉的最动听的一句。
　　直到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她说话时候的每一颗毛孔的舒展的姿态，她每一点神情的变化，她说出时动听的声音。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再次见到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