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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暂宿加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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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言弯下腰,从残破的木门外向里张望,仅有的一道光线被他的身子遮挡,屋内接近全黑,尚存的几丝柔光中,一双黑亮亮的眸子正盯着他,“啊!”宣言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宣言在众人的问询声中终于回过神,“他……醒了。”
“真的?”大伙立刻从地上蹿起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伍六一,他急于想知道袁朗是不是真的没事。
破门被推开瞬间,袁朗伸出一只手挡了挡陡然增强的光线,另一手撑在‘床’上慢慢坐起来。
齐桓:“队长……”
“嗬,总算睡醒了。”吴哲:“小Z同学都快被你吓死了。”
“袁,袁队长……对不住啊。”伍六一:“都怨我一时心急,没看清就下手了。”
……
突然间,众人觉出了不对,他们噼里啪啦讲了半天,袁朗始终拧着身望着他们一语不发。
吴哲急赤白脸道:“看在广大人民群众都说了半天的份儿上,您到是吭一声啊。”
“队,队长……”许三多耷拉着眼角,撇着嘴道:“队长不会把咱们都忘了吧……”
成才一把捂住他的嘴,“三呆子,别瞎说。”
“哎呀,坏了……这肯定是打坏了。”白铁军道:“那伍班副的手是抡锤的啊,人可怎么受得了。”
“难道真的打出问题来了?”伍六一惴惴不安地看向袁朗,“那个,袁队,你好好想想在丛林……”
骆研愤恨地冲着木墙砸了一拳,“别人失忆也就算了,老大会失忆……这编剧水平也太烂了吧。”
(六子:小骆同学请注意自己的言辞,再胡说八道俺就要减你戏份了。)
齐桓往前迈了一步,蹲下身子,轻声叫道:“队长。”
“嘶……”袁朗漫不经心地揉着后脖梗子,“我这儿不是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嘛,瞧瞧你们,一个个那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还让不让人说话啊?”
小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相互看着默然无声。
良久,齐桓终于扭过头,冲大家伙张了下嘴,吐出一个字:“靠。”
C3拧巴着小脸,“队长,不带你这样A人的!”
吴哲轻声低喃道:“我说什么来的,烂人就是烂人。”
袁朗挑了下唇角,慢悠悠站起来,微躬着身子,向前踱了几步,“吴才子,你有何高见?”
“嘿,我是在想……”吴哲笑嘻嘻道:“您这是第几次栽在……”
袁朗单臂一伸,勾住吴哲的肩,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后者身上,“你说什么?”
吴少校难得又心跳180了,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和蔼可亲的自家队长,“你这是威胁。”
“嗯?”袁朗面带笑容,轻声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咳,我说……”吴哲扭身就往屋外走,“今天天气真好!”
史今忍不住捂嘴笑,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伤感的,那时的袁朗光彩夺目;第二次见面是喜悦的,那时的袁朗淡然平和;而这第三次见面则充满了戏剧性,此时的袁朗精悍多变。
“六一,这事你不用往心理去。”袁朗贼兮兮笑道:“托你的福,正好睡上一觉。”
伍六一单手骚骚后脑勺,嘿嘿地笑。残留的见面小尴尬,被袁朗这么一搅合便轻松化解了。
史今张罗道:“诶,别都杵这儿,外面说话去。”
听他一说,大家才发觉得这里确实有点挤,于是,三三两两往屋外走,拖在后面的齐桓从兜里掏出药膏,转身递给袁朗,“记得按时擦。”
“这样都能找回来。”袁朗翻了个白眼,哼唧道:“我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宣言:“老大,你也有怕啊?”
袁朗挑眉,“老大?”
“是啊,你们不是叫老A吗?我是Z,不叫你老大叫什么?”宣言笑得很无害,“难道,你更喜欢我叫你大叔?”
“滚。刚多会儿没见啊,就成齐桓徒弟了。”袁朗没好气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噗,齐桓铁青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这是镇上一家有钱人家的地下室,总共四间屋。除了刚才袁朗休息的那间房外,还有一间酒窖。老A谈事时,史今几人很识趣地带着驴友到另一间屋内休息,将中间的大屋让了出来。
老A们围坐在一起,吴哲指着袁朗的黑眼圈,道:“睡了三个小时,可似乎成效不大。”
“甭提了。”袁朗一边揉脸,一边活动脖子,可怜巴巴道:“做了一堆梦,累死我了。”
“一堆?”C3好奇道:“啥梦啊?”
袁朗一巴掌罩在他的小脸上,“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嘁!”骆研:“老大,做人要厚道。”
成才:“飞机迫降后的事总可以说说吧?”
“呵,那个啊……”袁朗向众人讲述了自己与努亚在湖里被汽艇追赶,和努亚为了救自己而驾艇撞向敌船,而上岸后的经历则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宣言默默地听着,最后索性把头垂下,藏起自己的眼睛,袁朗伸出手,揉搓着宣言的短发,施以无声的安慰。
“想不到努亚竟然会……”吴哲惋惜道:“他若早一点看清,也许不至于丢掉性命。”
齐桓:“是条汉子。”
“呃……”袁朗扫眼四周,“咱们在什么地方?”
“加特罗镇。”齐桓:“在米尔湖的东面。”
“什么?”袁朗猛然从地上蹿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身子有些摇晃,他直勾勾地盯着齐桓,声音有些发颤,“你说这是哪儿?”
齐桓慌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加特罗镇。”
“加特罗,加特罗……”袁朗转身奔向木旋梯。
说是地下室,实际上面的房屋早就破损不堪了,当看到屋外的景象时,袁朗一下坐倒在了楼梯口。
“队长……”守在梯口的徐睿担心道:“你没事吧?”
袁朗轻轻摇了下头,后者识趣地往后撤了撤身。
阳光洒在残垣断壁上,给这片焦土点缀了些许金色。断毁的装饰壁、烧坏的木雕、四处散落的生活用品和家用电器,似乎在昭示着这里曾经的富足。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当战争来临时,这一切都变得异常渺小。
身后传来脚步声,袁朗没有转身,“加特罗,是米尔湖东边的一座小镇,这里有漫山遍野的花……很漂亮。”
齐桓:“队长……”
“可惜啊,也许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花还没开……”袁朗目视远方,轻声说道:“这是运输机上那位领航员的家乡,是他救了大家的命。记住他吧……他叫昂纳德。”他突然站了起来,扒开一块砸落的墙体,一抹鲜艳的红色闯入眼帘。
“非洲菊!”吴哲:“真是顽强的生命。”
“队,队长……有花开哩……”许三多:“我们,我们给它敬个礼吧。”
许三多的提议似是荒谬,但在袁朗看来却很在理,因为,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
没有口令,八个人默默站好,抬起右臂向着那朵雏菊敬礼,无声的仪式震撼着他们身后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