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库洛洛』巷角玫瑰》春日跌落

12、早起

　　12.

　　雨是从半夜开始落下的，一直持续到现在。
　　翻身用棉被裹住脑袋，努力忽视窗外堪比瀑布般的暴雨带来的声响，被迫醒来后妄想再次入睡的葵在意识逐渐清醒的五分钟后还是不情不愿的选择了起床。托库洛洛的福，身心疲惫的她昨天早早就睡下了。

　　夏日的清晨多少还是带了丝凉意，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冰凉触感让葵立马又把腿缩了回去，她抱着柔软的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凝视着窗外敲在玻璃上的雨水络绎不绝的滑落、下坠，然后聚集成一个个小水洼。本以为会睡到下午才起的，没想到竟然会被雨声吵醒。

　　库洛洛的房间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再接着就是浴室。在不确定隔壁那位有没有吓人的起床气前，葵想她只能在尽量不出声的情况下放慢动作，轻手轻脚的去洗漱。

　　可是这明明是她的家诶，以前都没有这么照顾过房客好不好。也不对，以前也没有遇到过像他危险系数那么大的房客过嘛……大家基本上都是遵纪守法非常有寄人篱下自觉性的人，和他完全不一样呢。

　　思考片刻后,葵打着哈欠轻轻转动门把，很没出息的踮起脚跟跨出了房门。只是没走两步她就发现库洛洛的房门竟然是虚掩的，垂眸看着走廊上被门缝中透出的微弱晨光所切割出的那一小块阴影，她愣了一下。

　　什么啊，这人警惕性不该很高的吗，怎么会晚上睡觉不关门……还真是捉摸不透。

　　停顿几秒后，想着别人晚上关不关门和自己又没多大关系的葵，正打算继续踮着脚跟向浴室移动，就被门板后面的那一声“进来”阻扰了去路。

　　分明是那么短促的一句话，却都包含了命令的口吻在内。

　　曲起一只腿坐在窗沿上的男人并没有在门被推开后作何反应，目光始终都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葵不确定他究竟是没有睡觉还是已经起床了，但把她叫进来后又不说话的尴尬氛围久久绕在两人之间没有散去。好吧，尴尬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罢了。一清早就坐在窗台上摄取知识含量的库洛洛看上去多悠然自得啊，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她大相庭径。

　　“您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终于，忍受不下去的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

　　“葵难道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吗？”

　　合起书从窗台跃下，库洛洛带着笑意反问道。白色的绷带松松散散的堆在床脚下，他今天也将额头上的十字露出来了。他一夜未睡，过人的耳力让他轻易就能知晓女孩是何时起床又是何时站在他的房门口稍作停留的。

　　把昨晚从这栋房里的找出的散文集搁在床头柜上，库洛洛走近葵，像变魔法一样的拿出了两张纸条夹在指间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你昨天落在浴室的，物归原主。”

　　她在浴室里掉了什么东西吗？
　　狐疑的看着库洛洛，葵从他手里抽过那两张纸条粗略扫了眼，是她昨天往返墓园的巴士车票。

　　“原来六千万戒尼就能买到葵的同情心啊。”

　　前一秒嘴角还噙着虚假笑容的人此刻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冰冷善变的口气逼得葵几乎抓狂。她把两张车票揉进手心团成团想揣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穿的睡裙根本没有地方来接受她的垃圾。

　　“您要是死前也给我六千万戒尼的话，我同样会考虑去帮您扫墓的。”

　　握紧了攥着纸团的手，葵在内心一遍遍重复此刻站在眼前的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她千万不能惹恼的人，可面对一大清早就这么令人语塞的局面，她不带丝毫善意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库洛洛没想过自己死后要埋葬在哪个墓园，纵然是他也无法预测自己会怎么死去。被远古遗迹的机关暗算致死？被数不胜数的仇家追杀？命丧于海难空难？还是在旅团未来的某次活动中遇险？会留有全尸吗？死相会很惨烈吗？总之关于死亡的问题，真是想都想不完。

　　库洛洛不是爱杞人忧天的人，这些没有正确答案的事不值得他花上大把时间去思考。倒是第一次有人提及帮他扫墓这件事。祭扫行为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忘记逝去的人吗？可库洛洛生来就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他的，他对名利向来没什么兴趣。

　　葵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不经大脑的一句话传达到库洛洛这种不能用常规思维来看待的人那边，会被延伸出多少深奥的想法。

　　正常人都会觉得她说的那句话很不吉利还带有些许诅咒意味，正常人会为此不快，会为此吹鼻子瞪眼，会为此和她进行唇枪舌战。而库洛洛的不正常，让他在沉默半晌后歪了歪头，平静地问道。

　　“葵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能活得比我久呢？”

　　雨依然在下，潮湿的空气暂时带走了夏日的燥热。葵一时之间不能分清到底是自然降温导致了周遭的凉意又多了起来，还是因为库洛洛的存在让她的心底发凉。她不过是正常起床而已，有必要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