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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咳咳”王氏低低的咳嗽着,声音是极压抑的,可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个分明。李义山有些担心的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看向床上躺着的王氏。

      “月明?你可还好?”试探的问着,因为不知道床上的人到底睡着了没有。床上的王氏一直都没有说话,李义山当她是睡着了,便躺了下去。

      在这时悠悠的响起了她的声音“没事,夫君不用担心”说完这话,她又咳嗽了两声。李义山不安心的坐起身,点亮了烛台,小小的一间客房有着不甚明亮的光芒。

      灯火如豆,却显的温暖了不少。李义山坐在了床边上,看着床上的王氏,她侧身躺着脸朝着他,灯火太过昏黄看不清脸色,可脸上的疲惫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你且忍忍,天明之后我找大夫来帮你看诊”想要伸手去摸王氏的额头,手却堪堪的顿在了空里,不知道该不该摸。想要收回去的时候,被王氏拉住贴在了额头上。

      李义山慌乱的收回了手,短短的一瞬其实什么都没感觉到。“你先好好的歇息吧!”为王氏掖了掖被角,李义山坐在床边上“我就在这里守着的”。

      “郝连大人,在下也在这里叨扰您几日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令狐子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缓的说道。

      “这,令狐大人不多住几日?”郝连面露不舍之色,令狐子直轻轻笑了笑“不了,京城中在下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得快些回去才是”。

      “这样的话,老朽也不强留了,不知大人何时动身?”

      “明日”

      “老朽明白了,马上派人去准备”郝连挥了挥手招来了贴身的小厮,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小厮点了点头下去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路上缓缓的行着,在这样的乱世中,即使已经显达如令狐子直也不愿意太过招摇引来祸端。

      幸好还随身跟着两个贴身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公子,我们怎么走?”赶车的随从问着。

      “去渭州”令狐子直的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是”赶车的随从回道。掉转了马车,直直的想着渭州方向走去。

      “大夫,我娘子怎么样?”李义山有些紧张的问着,干瘦的大夫捋着一把长须,缓缓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李义山跟着大夫来到门外。

      “公子家小娘子的病,主要是心气郁结已久,再加上一路奔波劳累所致,而且看小娘子的身体本就极虚弱,公子按老朽所开的方子抓药。看小娘子的情况确实需要有个好的环境好好的将养一段时间了。”

      李义山听到这里,有些呆愣,也罢,也罢“谢谢大夫了,在下这就送您回去”,李义山送着大夫回去了,顺路抓了药回来。

      “月明,起来喝些药吧!”李义山轻轻的拍着侧身躺着的王氏,王氏支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白的连唇色都是浅淡的,两只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本就不小的一双杏核眼大的让人有些害怕。

      接过李义山手中的药,王氏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李义山忙拿出在点心铺买的果脯,给了王氏一块。王氏看着他淡淡的笑“义山,你总是这么妥帖,我时常在想,我爱上的人为什么不是你?可如果爱上你的话,却永远得不到你的心,也是个伤神伤身”

      “不要想太多了,快睡吧!”李义山顺了顺她额前的乱发,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她还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一双眼亮如星子。

      “你便是李义山?”少女娇俏的问着,“在下正是”连忙躬身行礼,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总是怠慢不得的。

      “我爹爹、哥哥总是夸你才高,我就想要看看你”少女将自己从头打量到脚,让自己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小姐,可是看上我家义山了?”令狐子直摇着扇子从旁边走了过来。

      “我才没有,这么瘦瘦巴巴的一个人,哪里有我哥哥好看!”少女的嘴巴撅了个老高,“况且他怎么就是你家的了!他又不姓令狐!”少女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令狐子直合了扇子“义山是我家的门客,自然就是我们令狐家的人了”,伸手拉住了李义山的手,李义山有些诧异的看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慌乱的想要挣开,却被握的更紧。

      “随便你,反正他是不是你家人,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哎呀!我哥哥来了,哥哥,哥哥我在这儿!”少女从酒楼二楼的窗户上伸出手,向着楼下的男人招了招手。

      “月儿,你真是胡闹!”男人一上楼来便摇着头说着,“原来令狐公子也在这里,真是失礼了!”男人抱着拳行礼。

      “王公子有礼”令狐子直不慌不忙的回了礼,李义山赶忙跟着问候“在下李义山,王公子有礼”。

      “原来这就是名动长安的李义山啊!”男子一脸的欣赏,“子直,你也不早带出来给我看看!”。

      “行重,义山又不是我府里的珍玩,说拿出来给你看就能给你看的!”令狐子直笑着摇了摇头。“义山唤我行重便好了,我是月明的哥哥”王行重坐了下来。

      一桌四个人,那一餐饭吃的是热热闹闹的。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自己好似都已经忘记了,当年的那个娇俏的少女竟然成了自己的娘子,自己都觉得惊讶。

      “公子,我们在这里歇上一晚吧!”赶车的随从掀开帘子,请示着令狐子直的意思。“好,你去安排吧!”令狐子直靠着身后的软被说着。

      “公子,可以上去了!”令狐子直向着楼上走去,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让令狐子直浑身一震,顿住了身形。“小二,这饭菜不太热”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虽然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令狐子直转过身,看着传出声音的那间客房,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到底要不要进去确认,令狐子直在心中纠结着。

      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走到那扇门前。“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么快便热好了?”李义山自言自语着走过去“来了”,随手打开了房门。

      令狐子直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门里的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在心中刻画了无数遍的样子,只是略略的有些瘦了,一件蓝青色的袍子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

      “子直”李义山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人站在自己面前。锦衣华冠,丰神如玉,纤长的手指还停在半空中并未收回。

      “义山,一别经年,别来无恙”令狐子直微微的笑着,却带着几分秋日的寒意,“义山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李义山觉得自己恍惚如同走入了一个华丽的梦境,不知道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却又怕是虚幻的影子,令狐子直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慌忙让开身“令狐大人请进”,好似撇清一般故意的生疏,让令狐子直面色僵了僵,却还是迈着脚步走了进去。

      “是谁啊?咳咳”王氏在床上虚弱的问着,“月明”令狐子直站在窗前看着容颜憔悴的女子“是我!”,王氏一双眼瞪的老大“子直!”。

      王氏看着李义山,他慌乱的移开眼,令狐子直坐在床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在这里将养几天”王氏掩着唇咳着,令狐子直站起了身“我随身还带了几丸好药,我去吩咐人给你拿来”。

      起身唤来在门外候着的随从,拿来了瓶药,放在王氏手中。“你小心将养着,我给你这药你一日分两次服,我赶了一路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令狐子直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李义山“我住在楼上的天字房里”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进李义山耳中。

      一直到令狐子直走出房门,李义山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自己逃了这么久却还是被他寻到了。“义山”王氏唤着“随自己的心意去吧!”,她笑的温柔。

      “随自己的心意”多简单的一句话,可做起来却是艰难万分。人不是想随自己的心意便能随的,自己当年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逃出了长安,可最后呢!还不是今日在这里被堵了个正着。

      罢罢罢,走一步看一步吧!李义山在心中说着,店中的小二在门外喊着“客官,您的饭菜”“进来吧!”。店小二手中端着的,却已经不是自己刚刚要的那些。

      “客官,天字号房的客人为您要的,您慢用”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说着,看着一桌精致的菜肴,李义山连连苦笑。

      站在门外,李义山踌躇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去敲面前的这扇门。敲吧!要怎么面对那人;不敲,可却想见他。几次伸出手去,又几次收回手来。

      李义山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刚刚叩到门上时,谁知道门却“咯吱”一声开了。令狐子直看着站在门口的李义山,心中一喜,伸出手去一把将人拽了进来。

      李义山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令狐子直两只手按在李义山的肩膀上,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

      “义山,义山”他的眼中满是迷乱的神色,口中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你可想我?你可想我?”子直的眼中满是哀伤与慌乱。

      李义山看着他,没有回半句话,却仍是伸出两只瘦长的手臂,揽上了令狐子直的脖颈。好似是一个默许,一切都如同射出去的弓箭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令狐子直俯下身,唇在李义山的眉间、眼角、唇上一一的落下。身上的衣袍早已经凌乱不堪,半挂在臂上。

      粗粗的喘着气,令狐子直轻轻的蹭着李义山的鼻尖“义山,你可想我?你可想我?”不罢休的一遍一遍的问着。李义山闭上眼,轻轻的从唇间吐出了一个“想”字。

      令狐子直埋头在李义山的颈窝间,闷闷的出声“我好想你,义山,我好想你”李义山闭着的眼角轻轻的滑落了一道泪痕。

      一夜的旖旎缠绵,李义山好似在风浪中颠簸一般上上下下。汗水打湿了两人的长发,黑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谁的。

      李义山躺在令狐子直的身边,看着窗外已经微微有些明亮的天色。“跟我回长安吧!义山”令狐子直的语气中透出着恳切的哀求。

      李义山半坐起身,看向令狐子直的眼中。“好”淡淡的应了一声,令狐子直眼角眉梢都是一片喜色。

      “不过,我要将月明送回王家”李义山说着,令狐子直心中一惊,又微微的有些欢喜。“她的身子需要好的照顾,可我实在是没有那样的能力,她哥哥会更好的照顾她的”。

      原来,原来,原以为那人是为了自己回去,却谁知道……“那,那你?”令狐子直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我送了月明回去,还是要到渭州去的”李义山淡淡的神色,令狐子直却陡然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从骨中都丝丝的透着凉气。

      “义山,那你,那你住在我的丞相府中可好?”令狐子直哀哀的说着,“这……”李义山有些犹豫,“冯氏,冯氏已经不在了,权当,权当是最后的一些些念想可好?”令狐子直语气中满是哀凉。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子直,令狐子直贵为大厉丞相。他总是一派清贵之气的谦谦君子,他从未在谁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即使在他的父亲面前也并未哀求过。

      心中有些酸涩,李义山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令狐子直。“天色快亮了,我们歇息会吧!”李义山躺在床上轻轻的蜷缩在令狐子直的身旁,令狐子直的手臂揽在了李义山的肩头,李义山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令狐子直带来的温暖中。

      车轮滚起一阵沙尘,荒凉的官道上,两辆马车缓缓的向着长安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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