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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婚礼阴谋 ...

  •   夜已经深了。

      加珍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中不断浮现的是白天满桂私下里对她说的话。

      “毛文龙虽然只是一个皮岛总兵,但因为他处于金兵的后方,能牵制住皇太极,使皇太极不敢远行,所以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你也知道,毛文龙并非什么深明大义的善类,如果袁督师因为你与毛文龙翻脸,毛文龙怀恨在心,转而投向皇太极,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不止是袁督师,只怕整个辽东都要遭殃。”

      “加珍你是个聪明人,这里面的利弊得失比我看得清楚,如果你真的喜欢袁督师,就不要害了他。”

      此时的袁崇焕也没有睡着,他缓缓地起身,摸索着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他静静地坐在桌边,一脸的愁容。

      忽觉得背后有一双手为他披上了衣服,他伸手捉住了那双手,拉她在桌边坐下。

      “你怎么还没睡?”

      加珍苦涩一笑,“跟你一样,睡不着。”

      袁崇焕看着加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加珍道,“祖大人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袁崇焕道,“你怎么想的”

      加珍心中一痛,我怎么想还用问吗?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了,一想到毛文龙那张无赖浅薄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但是,满桂的话还挂在耳边。

      “我听你的安排。”

      袁崇焕犹豫了一下。

      “我怕你恨我。”

      加珍的眼光在袁崇焕脸上扫过,他瘦削白净的脸庞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让加珍觉得有种不真实的虚晃。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打算把我送给毛文龙?

      袁崇焕温和道,“天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加珍顺从地躺回到床上,可她又怎么睡得着?袁崇焕那句“我怕你恨我!”始终困扰着她,虽然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但她却不愿意相信他会真的那样对她!

      然而,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她被人早早地叫醒,之后又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女人拉到梳妆台前。

      红衣浓妆,还有红盖头,一切都是新娘子的装扮,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她也已经全部明白。

      打扮完毕后,袁崇焕出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一声不响地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瞬间,袁崇焕在她的世界中消失了,她的世界完全变成了红色,她害怕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她一阵狂喜,狂喜过后才发现,那只手,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温暖的手掌,而是,一个女人的手。

      喜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姑娘,我扶你上花轿了。”

      眼泪从心底流出,他终究还是选择放弃了她,她明白,他也是出于无奈,可心,却没办法不痛……

      很快到了皮岛,加珍被喜娘一路扶进了前厅,此时的前厅已经坐满了人,毛文龙也已经在那里等候。

      机械似地和毛文龙拜过堂,又被喜娘扶进洞房,而毛文龙则留在前厅,边安排送亲队伍在前厅就坐,边招呼前厅那些喝喜酒的心腹爱将。

      过了很久,毛文龙才带着醉意进了洞房。

      听见毛文龙进房的动静,加珍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银簪,她无法容忍一个令她生厌的男人碰自己,如果有选择,她宁愿一死。

      只听见毛文龙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喜娘和另一个陪嫁丫环答应了一声“是”,之后没多久,便听见了毛文龙的惊叫声,“你们,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女子轻叱的声音传进加珍的耳朵,“闭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加珍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她一把扯掉盖头。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只见喜娘正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毛文龙的喉咙,那个陪嫁丫环也正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绳子在捆绑毛文龙。

      加珍有些发晕,“你们,你们……”

      喜娘看了加珍一眼,平静道,“是袁督师吩咐我们这样做的。”

      刚捆好了毛文龙,祖大寿便从门外闯了进来,他看了毛文龙一眼,低声对喜娘说道,“你们把他推出去,前厅那些人已经捆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加珍几步蹿到喜娘跟前,拦住她们道,“你们别走,你们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大寿将加珍拉到一边道,“你让她们走,我来告诉你。”

      喜娘和那个丫环趁机将毛文龙推出了门,祖大寿关上房门。

      加珍不停地追问着祖大寿。

      被问急了的祖大寿终于冒出了一句,“加珍,这是公事,你还是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的好。”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加珍,难道?

      “是不是袁督师要杀毛文龙?”

      祖大寿脸上变了变颜色,没有说话。

      不用祖大寿说什么,加珍只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自己猜得果然不错。

      不行!毛文龙不能死!

      加珍低着头朝门口冲。

      祖大寿拦住了她。

      “加珍,袁督师吩咐,不能让你出这个房间。”

      加珍急道,“你知道什么呀?毛文龙他不能死!”

      祖大寿也不说话,只是死守着房门,任凭加珍左冲右突,却是怎么也出不去。

      加珍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祖大人,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袁督师真的不能杀毛文龙,杀了毛文龙,他也会死的。”

      祖大寿微微有些动容,却仍不肯放弃自己的职责。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加珍想起头上插着的银簪,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伸手拔下银簪,用簪尖指着自己的喉咙。

      “放我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祖大寿立刻慌了神,“加珍,你……”

      “你听见没有?”加珍圆睁双目,银簪又向喉咙靠近了些,眼看只要稍微一用力,就……

      祖大寿终于屈服了,他打开了房门。

      加珍扔掉银簪,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祖大寿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离行刑的地方只有几十米了,加珍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了十几个被捆了手脚的人。一个袒胸露背的彪形大汉正手举大刀站在那些人身旁,有一个人已经被推到了他的刀下,那个人还在不停地求饶。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毛文龙。

      加珍心里一急,被长及脚踝的裙子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她来不及站起,便拼命地大喊,“不要!”

      “要”字的话音刚落地,毛文龙的人头就已经滚滚落下。

      加珍的胸口猛地一紧,整个人几乎要昏死过去。

      祖大寿快步走到加珍跟前,俯身想扶起她,加珍却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失了魂似的向前走着。

      祖大寿喊了一声,“加珍!”

      一直背对加珍方向的袁崇焕闻声转过身,他看见加珍,先是一惊,然后快步走到祖大寿跟前道,“大寿,剩下的事交给你!”接着又飞快地朝着加珍走的方向追去……

      加珍已经越走越远了。

      终于,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她停住了脚步,岩石下面是翻卷着浪花的大海,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袁崇焕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海风袭来,一身红装的她如同天边美丽的晚霞,为一望无垠的淡蓝增添了一抹亮丽。

      加珍猛然转身,满脸地泪痕。

      “你就是一个骗子!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杀毛文龙,为什么还要杀他?”

      袁崇焕沉默着,只是慢慢地走近她。

      加珍道,“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加珍的话并没有让袁崇焕止住脚步,他边走边镇定道,“你跳吧,我陪你一起跳!”

      加珍犹豫了。

      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那个悲惨的结局离她越来越近了,她似乎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袁崇焕正浑身鲜血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那样费尽心思地为他,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地一意孤行?

      袁崇焕几个大步跨到加珍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她,似乎生怕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加珍,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我不怕任何事,只怕失去你!”

      加珍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此时,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是喃喃说着,“你不该杀他!你不该杀他!”

      袁崇焕低头看着她说,“这是唯一的办法,既不会让我失去你,也不会让辽东百姓陷入危局。”

      加珍沉醉于他的怀抱,她努力地不去想明天,想将来。是啊,她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既不想失去他,又不想害苦辽东百姓如果让她选择,或许她也会和他选择的一样。

      杀了毛文龙,至少他和她还能拥有现在,至于将来,至少还有时间……

      她仰头看着他道,“你向皇上写封请罪书吧。”事到如今,只能是尽力挽回一点是一点吧。

      没想到袁崇焕却松开加珍,不解道,“我没有杀错毛文龙,他多次杀害逃往皮岛的难民充做战俘,冒领军功,他还经常抢劫皮岛四周百姓钱财,祸害大明百姓,我杀他是为民除害,何罪之有?我为何要请罪?”

      加珍默默,转身在岩石上坐下来,任脚底的海水翻滚奔腾。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一点不错,袁崇焕对是非对错太过于执着,或许这就是造成他惨死的原因,他善良重情,清廉无私,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只是棱角太过分明。

      袁崇焕见加珍不理他,以为她在生他的气,便走到岩石边,挨着加珍坐了下来。

      他用双手扶住岩石,目光看向加珍。

      “不管我有罪没罪,我答应你便是了。”

      加珍转头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一刻,加珍一直恐慌的心终于坚定了下来: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不能失去他,即使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一定要拼尽全力救他!

      当看到袁崇焕和祖大寿带着加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满桂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们怎么把她带回来了?她不是……”

      袁崇焕淡淡道,“毛文龙已死。”

      一听这话,满桂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手指袁崇焕道,“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怎么敢擅自杀他?”指尖一偏,又指向了加珍。

      “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祖大寿见满桂有些情绪失控,忍不住上前劝道,“毛文龙他作恶多端,实在该杀。”

      满桂不由拧眉道,“祖大寿,你一向虑事周全,怎么在此事上如此糊涂?”

      祖大寿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满桂道,“当今皇上并非昏君,毛文龙的诸多恶行,你以为皇上不知吗?为何皇上不但不治他,反而时常发粮饷与他?”

      见祖大寿默不作声,满桂继续说道,“只因毛文龙处在金兵后方,时刻威胁着金兵后方的安危,皇太极投鼠忌器,只能在辽东一带活动,不敢驱兵远征,从而使京城及周边无患,皇上才可高枕无忧。”

      听到这些,祖大寿反而释怀道,“满大人,这你就多虑了,袁督师早已安排了心腹之人接替毛文龙,并宽恕了毛文龙从前的心腹爱将,许他们官位粮饷,他们也都表示愿意听命于袁督师。”

      满桂道,“皮岛上那些人都是些不循道德章法的流寇,岂是我们这些官府轻易降服之人?也只有毛文龙那样的土匪恶棍才能拿得住,毛文龙一死,皮岛必会内讧四起,到时自顾不暇,又何来精力牵制金兵?”

      满桂的分析句句在理,祖大寿听后只是愕然不语。

      一旁一直沉默的袁崇焕却接道,“如此最好。这几年来,金兵时常是打完即走,走了又来,如此反复下去,何时才能复辽?倒不如放任其后方不管,使皇太极倾巢而出,我与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如能一击而胜,歼灭其精锐之师,何愁辽东不复?”

      这次轮到满桂无话了。

      半晌,他才忿忿地说了一句,“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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