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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后院正厅嘈杂喧闹,贵夫人们分成几处围坐,互相说些没营养的场面话。

      孙婵与文昭玉已经坐在角落里,从儿时趣事谈到未来夫婿,两人的性情本就合拍,似乎回到了总角之晏,嬉笑打闹亲密如故。

      “这些大人好没意思,”文昭玉托着下巴,“你看那边聊得最起劲的张侍郎和王仆射的夫人,其实背地里针尖对麦芒。张夫人来巴结我娘的时候,数落王夫人的言语,当真不堪入耳。当着太后的面,又变成了亲亲热热的姐妹。”

      “你说她们怎么活得这么累?非逼着自己对厌恶之人笑脸相迎,不会觉着反胃么?”

      孙婵想着文昭玉到底小女孩心性,也许她当年是个真正的小女孩时,想象中的世界也这样非黑即白、泾渭分明。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文家有能力,让她永远活在嫉恶如仇的世界中,不需要经历世态炎凉、身不由己。

      “是啊,真是虚伪的大人。”她听见自己说。

      明葵面带急色,匆匆走到俞氏身边,俯身耳语几句,俞氏变了脸色。

      正与她说话的太后敏锐察觉,问:“发生何事?”

      俞氏咬唇不安,“太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恕臣妇无法直言。请太后允准臣妇先行报告夫君,待夫君定夺。”

      皇后傅韫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哟,早听闻俞夫人得孙国公尊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这丫鬟匆匆来禀你,必然是后院之事。你一个当家主母,难道后院之事也做不得主么?”

      俞氏为难,绞着手帕,“这……”

      太后拍她的手安慰,缓缓道:“俞氏,无需为难。妇德尚柔,含章贞吉。男人在外院应酬,女人理应打理好后院,莫叫他为这小事忧心。”

      傅韫道:“正是。母后慈著螽斯,是为天下妇人表率,今日有她老人家在此,什么后院之事不能定夺?”

      俞氏略一沉念,似乎下定了决心,“刚才这丫鬟禀道,臣妇那侄女被一陌生男子闯入香闺。方才不忍直言,是怕那男子只是无意迷路,并非有意唐突。若是大声宣扬坏了他俩的名声,臣妇岂不成了一届罪人?”

      太后道:“哦?没听说孙国公府还有个侄女?”

      俞氏回答:“今年秋荒,夫君益州老家的哥哥,全家饿死,只剩了个女儿,名叫孙婉,比我家婵儿大两岁,天可怜见儿的。夫君听闻,请益州郡守行了个方便,把她接到京城。”

      傅韫手帕掩唇,笑道:“国公府是能让人迷路,可谁若无人带领,谁能走到后院深闺处?怕不是你那侄女,新处了个情郎,正柔情蜜意呢。”

      俞氏气道:“皇后娘娘慎言!虽然只相处两月,但侄女的品行,臣妇可用性命担保,她绝不会做出此等背德之事。”

      正厅里逐渐安静下来,似乎这些八面玲珑的贵夫人,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冷眼旁观这事如何解决。

      孙婵和文昭玉坐在角落,手放在同一张茶几上,一起托着下巴看戏,身边只差一把瓜子。

      孙婵的确有一位这样可怜的堂姐孙婉,只是她在上京的路上,遭遇流民劫道,音讯全无,她便斗胆借用了她的名号。

      若她娘上台去唱戏,定能成个名角儿。她昨晚与爹娘说了自己的计划,接了行烟入府,他们虽然不解,也姑且认为女儿玩闹心重,答应陪她演这场戏。

      不知道她爹和她娘的演技,谁更胜一筹?

      那边太后一锤定音,“咱们一道去看看,无论男子无礼,还是女子失德,都应严惩。”

      ……

      众人往后院住所走,孙婵逐渐走到娘亲身旁,傅韫见了,略为诧异,“婵儿,你……怎么在此处?不是与沈公子相谈甚欢么?”

      孙婵扶着娘亲的胳膊,低头浅笑,“沈公子的确是青年才俊,只是臣女与他,毕竟孤男寡女,不好同处太久。”

      俞氏适时插话,“沈公子是哪位?”

      傅韫笑道:“俞夫人,没来得及为你介绍,他可是咱们大梁最最前途无量的青年栋梁,与婵儿正好相衬,本宫便自告奋勇,做了这个媒人。”

      俞氏极有兴味地“哦”了一声,问孙婵,“婵儿,怎么不告诉娘亲?”

      孙婵低头羞涩,“这不是刚认识吗?他还约了我,来年春季一同踏青呢。”

      俞氏轻拍她的手,眼神欣慰,“好,那待会儿你务必带娘亲去瞧瞧。”

      “好……”

      “我可告诉你,选夫婿不能只看容貌,那可都是绣花枕头,要有真才实学、人品端正。还要一定对你好。”

      孙婵眼神暗示,娘亲你怎么这么入戏呢?

      只见那边傅韫笑得得意,“俞夫人,你就放心吧,本宫作保,沈公子的才学人品,都是万里挑一的。”

      走到行烟暂居的厢房门前,里头安安静静,一行人面面相觑,望着那扇严丝合缝的门。

      俞氏咳了两声,吩咐道:“明葵,打开门。”

      屋子四处窗户关死,烧着火炕,弥漫着一股旖旎之气,许多妇人霎时变了脸色。

      有个未经人事的小姐闯进屋里,又退了出来,“怎么一股怪味……”

      太后当机立断,吩咐众人不许进屋,自携了俞氏和皇后进去。

      孙婵跟了进去,明葵关上门。

      行烟下半身拢着被子,靠坐床头,一头凌乱秀发垂到腰际,素白双手抓着被褥,闭月羞花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淌了一片泪痕。

      楚楚之姿,谁能不心生怜惜?

      俞氏道:“婉儿,告诉婶母,发生了何事?”

      行烟侧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床里侧躺着个人。

      “婶母,”行烟泪眼模糊望向众人,声声凄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他突然闯进,轻薄了我……”

      俞氏呜咽几声,用手帕抹泪,“造孽了,你出了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和夫君、和孙家列祖列宗交代。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是谁?”

      傅韫睨着行烟,“这可是孙国公府,谁会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私相受绶?”

      俞氏反驳:“皇后娘娘!我这侄女来京不过两月,且腿脚不便,一直在府里养着,哪有机会见了外男?今日外院人多,怕是那个小子猪油蒙了心,存心走到后院来。”

      孙婵上前半跪床边,抚着行烟的肩头安慰,“娘,姐姐已经很难受了,不要再说了。”又望着行烟,“姐姐,太后与皇后娘娘都在,我们一起辨辨这人是谁,一定还你个公道。”

      几人正愁如何把床榻里的人叫醒,沈青松适时醒来,摸着脑袋,呢喃了一声“行烟”,眼神虚晃,忽然见了床榻前的众人,吓得瘫倒在墙壁上。

      “这……行烟,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沈公子。”孙婵适时作出一幅被骗心后痛彻心扉的姿态,一颗泪水划过脸颊。

      “沈青松?”傅韫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你……”

      俞氏适时补刀:“原来你就是婵儿许意的沈公子,为何转眼又来轻薄我侄女儿?真当我们国公府无人,好好的姑娘都任你欺辱了?”

      傅韫气极,上前甩了一巴掌,“好你个沈青松,竟然蒙骗了本宫。”

      沈青松倒在床榻上,这一巴掌似乎把他打清醒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在池边等孙小姐寻帕子,见了她,便追了过来,便……”

      “她是行烟,我们从前认识的,”沈青松声音渐小,似在斟酌用语,忽然推了推行烟的肩膀,提高音量,“你快解释呀,我没有轻薄欺侮你。”

      行烟被推得身子一歪,孙婵赶忙把她抱住,“沈公子,我是孙国公府的小姐,才到京城不过两月,如何能认识你?你忽然闯入我的闺房,二话不说就把我……难道是把我认作了红颜知己?”

      孙婵流着泪,泣诉道:“沈公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分明在前院便和你分别,从未带你走到后院来。你如何能自己寻来,还轻薄了我姐姐?”

      傅韫觉着脸上十分无光,想找回面子,强撑着道:“青松说得有理。既然二人各执一词,更要谨慎查明。俞夫人,你们一家来京二十余年,应该不曾见过你侄女的外貌,如何笃定她就是你侄女,而不是,狸猫换太子?”

      俞氏继续抹泪,“哪个说不是?咱们回过益州三次,看着她从那么点长成个大姑娘。你看婉儿的相貌,国色天香,和婵儿一样,可不就是咱们老孙家的人。青春少艾,遭此不幸,还要无端被猜疑,臣妇真替婉儿伤心。”

      孙婵抬头,泪眼朦胧望向傅韫,“皇后娘娘,姐姐的户籍就落在咱们府上,户籍司有存档。若娘娘不信,还可遣人询问益州郡守。臣女也实在不忍姐姐受这般委屈。”

      沈青松被眼前的事态搞蒙了,实际上他也不记得,为何进了房间后,就糊里糊涂地与行烟发生了关系,他明明知道此事不妥。

      待他醒了,轻薄国公府小姐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他闭上眼睛,狠心道:“皇后娘娘,臣确信,她是醉仙楼歌妓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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