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总为何这样》燕倾

9、【9】

　　孟易鸣最近搞了A项目的衍生版，在自家公司旗下成立了文创类相关的子公司与相应品牌WINTER。

　　电器用品公司搞文创是破天荒头一回，孟易鸣却做到了，还把话题炒得很热，就连对此不感兴趣的路人都听说，WINTER和机甲类小说与动漫联动，线上网页做得极具科幻感，简直硬核。

　　与WINTER的硬核相对的是孟易鸣本人身上的柔软。

　　秘书闻了他身上不同的香水，居然是女式的。

　　甜甜的草莓味？

　　直男肖秘书推了推他的眼镜，表示事情必有蹊跷。

　　人类的本质是不务正业，八卦的传播速度向来比工作效率块很多，隔日员工内部匿名论坛当即开贴押注：“咱们的高岭之花小孟总有女朋友啦！”

　　“没准是p友呢？”

　　“呸，阿鸣弟弟清纯美人，你才yp，你全家都约！”

　　“弟弟什么鬼噢，不要搞粉圈那套好不好。”

　　“有1说1，我觉得是孟总他自己的香水。”

　　上面这条最接近真相的回答却被无限狂踩。

　　“开玩笑，谁闲的没事干喷女式香水，高贵冷艳霸总ooc崩人设不可！”

　　“不听不听王总念经！”

　　“神特么王总哈哈哈~”

　　“话说，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孟总和其他公司的董事长做了室友？现在房子这么难买的吗？”

　　“帝都寸土寸金，人人都买得起房才见鬼吧……”

　　内部论坛里的匿名撕逼，随着高楼的盖起，话题逐渐走歪，却通过互为对家的情侣员工，传入了季琛的耳朵里。

　　到了他这儿，消息精简为最开头的孟易鸣有了女朋友，却没有再提香水之类的话。

　　季琛问：“你确定？”

　　白秘书儒雅一笑：“季董，您知道我们向来不乱说话。”

　　听着传言孟易鸣身边有女人的消息，季琛的头顶上缓缓地冒出个大问号，还感觉头顶下一抹绿。

　　这边和人暧昧着，那头谈恋爱？
　　反了他了。

　　在这之后不久，两家公司因为员工的交往，私下联谊后又提议共同去度假。

　　由于WINTER才刚成立，孟易鸣又公开表示过要做成文创界的第二个SEASON，两边的主管知道了度假的消息，非但没有棒打鸳鸯，反而不约而同地活动起了心眼，想要借对面的公司捧高自己。

　　还有点想嗑双老板的CP。

　　都是千年的狐狸，WINTER的运营部主管联络了孟易鸣，而SEASON的产品经理拽上了季琛。

　　两边阵营都带了一堆人，季琛还让白秘书订购了飘扬的彩旗，上面写着“文明团建，拒绝打架”。

　　总觉得人多了凑到一起不安全，经过数月前被卷入的风波，季琛心里有那么点PTSD。

　　下飞机到了小岛，季琛见到了先一步来的WINTER核心部门成员们。

　　也见到了身穿休闲装，更显几分年轻的孟易鸣。

　　他抬手打了招呼，不忘调整声线，切换到小孟总最喜欢的声音，深情款款道：“易鸣，我来了。”

　　白秘书跟在季琛背后，捂住了鼻子。
　　季董也能有今天？骚到没边了！

　　“嗯。”孟易鸣听了季琛说话，淡淡地应，表情却是有点紧张。

　　季琛的鼻尖飘过了股香甜味，像是草莓，又像香水。

　　天气在帝都很冷，在最南边的岛上却是春暖花开。

　　众人换上清凉的装备，打起了沙滩排球，季琛也不动声色地反复路过只穿了条条纹白沙滩裤的孟易鸣身边，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是香水。

　　季琛联想到白秘书给他八卦的小孟总有了女朋友的传闻，忽地失笑。

　　这些八卦的女人难道都不喷香水的吗，什么女朋友的香水这么持久，沾上了能天天带着，换了衣服都不散？

　　这分明是孟易鸣自己喷的。

　　孟易鸣坐在大型遮阳伞下看两家员工玩球，偶尔垂眼去看从他脚边爬过的小螃蟹。

　　身前的阳光受了遮蔽，孟易鸣抬起了头。

　　季琛站在他身前，半蹲下来，视线灼热，声音带笑地问：“是不是有些无聊？要不要和我回酒店。”

　　孟易鸣别开目光，嘴角却跟着扬了起来：“好啊。”

　　季琛和白秘书招了招手。
　　而后两位老板穿上外套，撇下员工一起跑了。

　　白秘书看得连连摇头，真是有钱任性，家里不睡非要花大价钱到这边来酝酿感情。

　　路上，季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嘴夸道：“新香水不错。”

　　孟易鸣愣了愣：“你知道是我自己喷的？”

　　“我又不是智障。”季琛扬眉，话语之间依然是那股子自信的劲头，又告诫小孟总，“挺甜，但是你用这样的香水，能吸引来的可不止是我啊。”

　　孟易鸣少见地没反驳或无视，反倒虚心接受：“听你的。”

　　就好像他喷了这甜甜的草莓味，真就是为了季琛一人。

　　季琛心说，你就作吧，身为一个有脑子的男人，我是不会吃醋，也不会眼红的。

　　他说到做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吃味，路过烧烤店的时候还买了串鸡心，淋上甜辣味的酱汁，递给孟易鸣：“给你我的小心心。”

　　孟易鸣：“？？？”

　　一脸不明所以地把烤串吃了，一颗也没给季琛剩下。

　　暗暗筹划投喂play的季琛扑了个空，心说小孟总毫无浪漫感。

　　孟易鸣的反射弧向来很长，等回到宾馆，走到五楼，季琛的对门，他才反问季琛：“我吸引了你？”

　　季琛看他这副云里雾里的迟钝模样，叹了口气，一把拉过孟易鸣，拽进了自己房里。

　　咔嚓。

　　门落锁了。

　　没有牵手。

　　没有拥抱。

　　更没有亲吻。

　　季琛要和孟易鸣好好说道说道。

　　他们没有推几个回合的太极，孟易鸣就先一步问：“季琛，你喜欢我的脸？”

　　季琛坦言：“最开始的时候是。”

　　孟易鸣看了季琛半天，没有离开房间，走到沙发那儿坐下了。

　　“我过去很讨厌自己的长相。”孟易鸣的手指蜷起来，抠着沙发的绒面，声音比平时低缓些，显得煽情而暧昧，却说着让人难过的话。

　　“我很像我爸，他年轻时虽然比我妈还好看，喜欢打嘴/炮，口嗨撩别人，仗着他的脸为所欲为。我妈烦死了他，和他离了一次婚，他才收敛些，把她重新追回来。我真不想像我爸那样。”

　　季琛便也坐过去，和孟易鸣隔了些距离，拍拍他的肩：“你爸改了就行，长相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季琛自觉安慰很肤浅无力，还想再加两句，孟易鸣的食指指腹点了点季琛的唇珠，示意他安静，又说：“但是如果你喜欢这张脸，那我很庆幸，它能让你注意到我。”

　　季琛失笑地说：“我是死颜控不假，可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因为别人长得好看就追着人跑。不怕你笑话，我初吻还在呢。”

　　孟易鸣微微地挑起眉头，反射弧极长地愣了愣，随即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这让季琛觉得他更像猫了。

　　“你都28了，没谈过恋爱吗？”

　　关注点精准无误，直戳季琛的心窝子。

　　季琛不太好意思地清清嗓：“哪有时间，毕业前半年就接盘了死老头的公司，全年无休地运转了五年，要不是这回SEASON被王胖子玩倒，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我还在忙着到处拉创意和赞助，做下个文创项目。”

　　“可是，你也说过你很佛，早先把茶业交给了你弟弟。”孟易鸣垂眼细数，“你曾说，你要搞乐队，要画画，要去跳伞蹦极，体验世界的真谛，你都做了吗。”

　　对于后面那串问题，季琛没有回答。

　　人在年少时总有想要疯狂的渴望，和数不清的梦想。

　　但到头来，还是要脚踏实地，做一个认真生活的普通人，然后一步步地去达成曾经的豪言壮语。

　　这跟社会地位没关系，跟赚了多少钱更没关系，不是身居上位就能看轻他人的理由。

　　他的父亲曾经看轻他，可季琛知道，人不能自己看轻自己。

　　曾许下的愿望，他不会再孤身一人感受喜悦。

　　全部的热情，都想带着恋人共同去寻。

　　而孟易鸣说季琛佛，季琛认下了。

　　“不佛不行。”季琛垂眼看表，算了算时间，“大概半年前，我还在季氏的时候接了三个项目，连轴转了两个多月，最后在等高铁回家的时候晕厥，直接摔进了火车轨道，要不是好心人把我捞上来，真的会被碾成渣渣。”

　　回想起来，都让人心有余悸。

　　孟易鸣听着，把腿盘上了沙发，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挤得那张肉粉色的嘴唇有些像鸭子嘴，呼吸也屏了起来，眼睛地不转地看着季琛差点被火车碾了的长腿。

　　紧张的神情落在季琛眼中，把季琛萌得不行。

　　季琛忍不住毛手毛脚地把人圈在怀里，像圈养一只小老虎。

　　季琛接着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自己说，放过自己吧，别太拼了，适当的时候也找个恋爱谈谈。然后啊。”

　　然后小孟总就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啦。

　　季琛抱着他问：“易鸣，你喜欢我吗。”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是喜欢我的。

　　在季琛说自己栽进铁轨的时候，孟易鸣就已经显得很紧张。

　　非但是孟易鸣会设套，季琛也是会下的。

　　生意人温文尔雅的外皮底下，多少都印刻着锱铢必较。

　　孟易鸣这会儿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季琛再说什么，他都不得不乖乖应了。

　　“季琛，我喜欢了你很久。” 孟易鸣哑着嗓子说，“非要逼我说出来吗。”

　　他说了季琛从前是如何戳了他的脸，如何在小混混面前保护他，揽下黑锅。

　　“那时我连画上的兔子和猫都分不清，老师以为我故意找骂，可你却帮我解了围，把旁边那副万马奔腾图说成是小鹿乱舞，我就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琛将人又圈得紧点，想着，是啊，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孟易鸣长得好看吗。

　　并不是那样的。

　　孟易鸣小季琛四岁，高一的时候比同龄人小一圈，五官尚未长开，身高也矮季琛不少，落在季琛的眼中，至多是个小美人。

　　季琛并不会对小美人动什么脑筋，那时候的想法很单纯。

　　他想，他真可爱，是除了弟弟之外最可爱的小孩儿。

　　想保护他。

　　季琛以为从高一二班调到高三二班后，不会影响他和小班草的偶尔联络。

　　却未曾想，对方就像至此没了音信，要同他恩断义绝。

　　哪怕他们偶尔在食堂打个照面，易茗都会迅速地移开目光，就像已经忘了他。

　　孟易鸣摇摇头，枕着季琛的手臂说：“我又怎么可能会忘。”

　　也许真的是季琛不好，把所有人看得一样重，也看得一样轻，众人在他眼里，都是像弟弟那样需要温柔保护的孩子。

　　季琛在调回高三时没有对孟易鸣说再见，只留给他浅淡却绵长的思念。

　　孟易鸣口是心非，满腹的喜欢说不出来，都化为回避的利刃，每个刀尖指向自己，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表达感情。

　　可是他面对喜欢的人，真的表达不出来。

　　孟易鸣的手机响了起来，德文女歌手声音低柔地唱：“Lieb mich wenig, lieb mich lange…”

　　我想你爱我少一些，这样或许就能爱我久一些。

　　或许，这就是孟易鸣的心声。

　　孟易鸣又说起他之后与季琛的联系。

　　尽管是单方面的。

　　他发现了季琛在网上留下的广播剧。

　　这么多年来，孟易鸣拼拼剪剪，将季琛配音的音频剪成了一段专属于自己的告白。

　　有温柔地对他说早安的。

　　有鼓励他打起精神，大步向前，无所畏惧的。

　　也有在静谧的深夜里，从耳机中传来的低音炮，说着晚安，梦里有我。

　　在长久的商战时间里，孟易鸣转换不了学生与职场的角色，面对高层那群屁大点事就咋咋呼呼的老男人和时常出尔反尔的甲方们，每天极度焦虑，都只能靠着季琛的声音入眠。

　　“我也知道，我的性格很难搞，别说和人恋爱，朋友都很少。”

　　孟易鸣鼻尖红红的，拽着季琛的衣袖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家族企业，不喜欢我爸打下的江山，继承它只是为了想离你近些，想走你走过的路。刚开始看王朴飒要搞你，我想了想，都是你的心血，正好能帮到你，可话到嘴边都成了挑衅。”

　　说什么羞辱，说什么让季琛倒闭，口不对心，不坦率到了极致。

　　孟易鸣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把头埋进了季琛的怀里，只有衣袖还是死死拽着不放。

　　季琛沉沉地笑了。

　　小孟总为何这样？
　　原来是因为爱情。

　　季琛那个时候只是喜欢小少年的单纯可爱，却没有对他动过心。

　　不曾想，无心之举，让对方心心念念，整个青春里都是他的背影。

　　人因爱而怜，季琛才微微张开手臂，孟易鸣就投入了他的怀抱，死死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