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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互惠 ...

  •   “如果不是鲤鱼精,那是——?”龙小武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事情真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想不到会歪打正着,方府果然有妖的话,那看来,自己的感觉也并非全然不靠谱了,我龙小武果然是有修道天份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双手叉腰仰头对着天空哈哈哈无声地空笑了三下。
      看到他古里古怪的表情,方子昭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所托非人,“你——真信得过?”
      “什么话!”龙小武收起笑脸,睨了方子昭一眼,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挑了我一起合作,就应该相信我,别的不说,意气这两字我龙小武可是最重的!”
      “那就好。”方子昭放下心来,走过去一掌拍到他的肩上,“现在,我想你去帮我找个人。”
      “谁?”龙小武睁大眼,方子昭事情只说了一半,他听得意兴正浓,对方却突然换了方向,闹得他心里像起了个疙瘩似的,亘着亘着真不舒服。
      “韩珺仪。”
      “韩三卦?”龙小武更惊讶了,张大的嘴巴足可以塞进一个拳头,“找他干什么?有了这个神算,还有我什么事啊?”说完垂下头,懊恼地拿脚铲着地上的草皮。
      方子昭鬼鬼地笑了,细长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喂,他是算卦的,你是捉妖的,好像他不抢你饭碗喔!”
      龙小武歪头,食指抵上下巴,眼睛嘴角一齐往上斜,“说的也是,他是个瞎子,除了算卦,还能做什么?”心下释然,收回眼神看向方子昭作豪气状,“找到他然后呢?”
      方子昭朝他招招手,待对方靠近了,便四下看了看,估摸着附近应该没什么人了,才将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龙小武一边听着,笑容就一边在他脸上慢慢漾开来,方子昭话一说完,他就拍起了胸脯,满脸自信与得意,“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没问题!”说罢,转身就欲走,可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打住脚重新转过身来,看着方子昭扯了扯自己湿答答的衣服,“但是,你是不是该安排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这样子去见人,恐怕不好吧?”
      方子昭把手里那袋碎银子扔到他手中,“这里是二十两,你先拿着,找个不打眼的地方住下来,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再付你剩下的三十两。”
      一共五十两!?龙小武一怔,相当于一个七品官半年的俸银了,哗啦啦的银子在手里跳跃的声音真好听,长这么大,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有钱人的银子真好赚啊!“你就放心吧,有我龙小武,没有办不好的事!”他将银子收进怀里,再不磨叽,转身就乐颠颠地往门口跑去了。
      “喂!”方子昭忽然在背后叫住他。
      “怎么?”转过身来,生怕有什么变卦。
      “别太张扬,从后门走。”方子昭叮嘱,然后伸手指了指院北角落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门。
      龙小武笑笑,这个大少爷,看来并不如外界所讲的那么没用嘛。
      “我知道了!”扬了扬手,说话间,人却拐到祠堂旁边,那里长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树后便是围墙,“我从这儿进来的,还从这儿出去!”然后,哧溜两下,方子昭还没反应过来,树枝缝里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子昭咋舌,这个人,是属猴的吧?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龙小武应该是走远了,方子昭便低头在地上左右找了找,然后拣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掂了掂,还好,不太沉,然后,一闭眼,用力往脚上砸去。
      “哎哟——”陈大少爷夸张响亮的惨叫声,瞬间响遍了前院后院的每一个角落。

      “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快告诉我,为什么表叔会说您当年是答应让我入方家为婿的?”一回到驿站,还未进门,胡逸风就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拉住了胡天,想要问个究竟。如果方家豪说的是真的,那他后半生的幸福——
      胡天抬眼,几个随从还有门口的守卫都在看着两人,于是用力甩开胡逸风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压低声音冷然道:“有什么话,进去了再说!这样沉不住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说罢,提脚先行,速速入得馆内去了。

      进到里屋,胡天摒退了所有人,连邵楚元和邵文荆也不得入内,双双止步守在门外。关好门,胡逸风还未开口,便听得胡天重重叹了口气,仿佛心头有万般无奈,他看着负手背对着自己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爹?”
      “十八年前,我娶你娘进门的时候,曾经向她发过誓,哪怕呕尽心血,也要取得功名入朝为官,日后,华服美食,任她享用,只可惜——”胡天没头脑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考虑什么,停顿良久,才又坚定悭声,“对于穷人来说,若想大富大贵出人头地,除了人偷抢,读书考功名,是唯一捷径!”
      “爹?”胡逸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父亲那样子,看起来似乎很——伤感?对!是伤感,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印象中,他向来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就像一座大山屹立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倒他,几时这么无奈脆弱过?难道当年那事,真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胡逸风不由越发慌乱,一颗心像被马蹄踏过,生生凌乱不安。
      胡天转过身来,指指胡逸风身后的凳子,“坐吧,所有事情,我今天都会告知于你,你已经十七岁了,婚姻大事,虽说应奉父母之命,但为父看得出你对颖之并无喜欢之意,也不想因此误了你的终生,况且男儿当自强,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要靠妇家支撑的窝囊儿。”
      “喔。”胡逸风点点头,乖乖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公子!不要冲动!”狭窄的街道上,一红一黑两匹高头大马一前一后如发了疯似地极速狂飙,红马上的白衣公子一脸怒气,双唇抿得死紧,双目宛如两道锋利的剑,寒气逼人,所掠之处无不让人哆嗦直抖,后面黑衣男子同样快马如风,神色凝重,但显得比前人冷静自持多了,只是眼里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一边大声喊着前面的人,一边策马急追,直扰得一路鸡飞狗跳,烟尘满天,引得路人纷纷提袖去挡,却又忍不住想看看那嚣张无礼的人是哪家公子,这般无德。
      碧水镇街道本就就狭窄,再加上两边摆了不少小摊小贩,街上行人越发显得拥挤,两匹马如此急行而过,路人来不及让道的,就干脆连跟带头直接扑在人家摊上了,一时间,满大街豆腐苹果鸡蛋四处乱滚,尖叫声,怒骂声,埋怨声,哭闹声漫天飞扬,好不热闹。待大家回过神来看清来人,不由都张大嘴惊叫起来,“啊呀,那不是今天早上刚刚从市集上经过的知府大人的公子吗?怎会这般——?”
      “公子!请等等!”骑在黑马上的邵楚元再次大声叫了前面的人一遍,但胡逸风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马鞭一甩,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大喝一声,“驾!”受了刺激的马儿长嘶一声,这下跑得更快了。
      邵楚元见胡逸风风头火势一幅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言的样子,心下略一沉吟,干脆也不再追赶,丹田一吸,双腿一用力,人便直挺挺跃起,接着是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再下一刻,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胡逸风马匹前方四五丈处。
      周围众人一阵喝彩,可邵楚元还未转过身来,却听得背后又是一阵马嘶长鸣,接着是围观路人的惊呼声和抽气声。邵楚元心下一沉,赶紧转过了身。却只见前面不远,马头高高昂起,前蹄腾空,胡逸风正手拉缰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顺着胡逸风的惊惶的眼光看过去,就在马匹前面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粗布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单膝跪在地上,半垂着头,`怀里像是护着什么东西。胡逸风的表情,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不与安。
      邵楚元赶紧跑过去,扶起那男子,待看清了他的脸,也不由睁大了眼,心里暗自惊呼:是他?
      早上从这街上行过时,端坐在人群之外,那个与众不同的年轻相师。
      他一只手里握着两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抬高,用垂下的袖子遮灰当挡尘。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他似乎没有半分受到惊吓的样子,镇定得有点不可思议,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深褐色的瞳孔,像琉璃一样闪着动人的光芒。他——就是为了护着这两串糖葫芦,才没有躲开的吗?邵楚元一时有些无法理解。
      胡逸风呆了好一会,待清醒过来,便连忙翻身下马,几步跨到这个差点被自己踏过的年轻人面前。
      “你没事吧?”胡逸风的声音里带着受惊过后的颤抖,眼里的关心和紧张一点儿也不像是装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自责。邵楚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公子的反应,是不是太反常了?
      “公子这般心急火燎,是要赶去哪儿啊?”握着糖葫芦的男子开口说话了,平静的语气波澜不惊,脸上无喜无怒,眼里仍是那样透彻的空灵,自然冷静的令人匪夷所思。
      胡逸风还未答口,人群之外一个系着围裙看起来要年长些岁数的男子也急匆匆地挤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只是上了趟茅房而已啊,珺仪你没事吧?”说着,眉毛一横,朝着邵楚元胡逸风两人怒目而视道,“搞什么?看到盲人都不知道让路吗?知府公子大过天啊?”
      “盲人?!”邵楚元和胡逸风听罢都不由惊讶地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居然是个瞎子吗?可他的眼睛,那么漂亮,长睫如画,美瞳如玉,这世上,还找得出第二双比这更漂亮的眼睛吗?
      “对!盲人!”宋一廉没好气,“珺仪一生下来眼睛就看不见,要不用得着在这儿摆摊替人算命吗?你们这些有钱的当官的公子少爷,就会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走个路都欺负人!”宋一廉一边生气地唠叨,一边扶着韩珺仪往路边走,回到摊位后面,也没忘了数落上韩珺仪两句,“你也是,要吃糖葫芦等我回来给你买嘛,急什么?真是个傻仔!”
      韩珺仪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不——不是给我自己买的的,反正我今天也已经没事了,打算早点回去,这个,是给院里的花花买的,她叮嘱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给她带,而且——江伯是扛着耙子边走边卖的,我怕呆会他走远了就——就——。”
      宋一廉鼻子吭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但他的表情告诉别人他明显不信。
      这小子,给人算命的时候,睿智通达像模像样,一旦贪吃起来,就跟个三岁小孩没什么分别,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头上有多少根毛他都清楚!况且,这小子根本不会撒谎!现在什么时辰啊,收摊?就算该算的三卦已经算了,他也会留在这里免费帮人提点些每日忌宜及风水命理之事,不等太阳落山,他回去个鬼啊?
      被宋一廉骂了一番的胡逸风,依他的脾气本来应该满心恼怒不甘的,可是这会竟也沉默起来,像是默认了刚才那番话。其实,宋一廉骂他什么他根本已经不记得了,他的脑中,一直闪着韩珺仪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瞎的?
      “公子,还打算去方府吗?”邵楚元碰了碰了他,轻声问道。
      胡逸风“呃”了一声,反应过来,咬着下唇想了一想,便摇头道,“先不去了。”说着,走到韩珺仪的摊前坐下来,“帮我算一卦吧!”
      宋一廉抬高下颔挡开他,“对不起,胡公子,我们珺仪算命有个规矩,一天只算三卦,今天三卦已满,恕不再待客了,你若想问明日是否宜上山畋猎,或者下水捞鱼,我们珺仪倒是可以回答你!”
      胡逸风皱起眉来,“这是什么破规矩?”
      “再破的规矩您也得守!”宋一廉趾高气扬,刚才那事他可忘不了,谁叫这胡公子太不得理?知府大人的儿子也不行!
      胡逸风心下不悦,这也太过份了吧?骂也被骂过了,还想怎样?现在在这碧水镇,除了自己的老爹,没人再比自己大了吧?这个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无理,给自己瘪吃?不满归不满,但他仍忍住了没发出来,只是抬高声音道,“那我多给你些银子总行了吧?”
      “给多少都不行!”宋一廉仍是不买帐,一幅没得谈的表情。
      胡逸风正要发作,面前一直没出声的韩珺仪却突然开口了,“公子为何不把刚才掀翻的那些摊贩的货钱先给付了?”
      胡逸风一愕,愣住竟说不出话来。这个韩珺仪,说话的语气里没有半分不敬和指责,可就是让人难堪,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语气太淡然,才更让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胡逸风赶紧在身上摸了摸,一脸尴尬,“我现在没有碎银子。”
      “没有碎银子就给元宝呗!”宋一廉一幅想看好戏的样子,他今天掀翻了那么多摊贩,如果一个摊贩一锭银子按最小的一两来算的话,他也要赔不少啊!不知道那知府大人知道了会不会骂他逆子?一个知府,一年的俸银应该也不过两百两而已,啧啧!如果他毫不心疼拿出手的话,那看来,这个胡知府,也不是什么清官了。不过,看他早上出手那般大方——
      “我去处理吧!”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的邵楚元突然伸手按下正欲起身的胡逸风的肩膀,然后,转身便往附近一家钱庄去了。
      目送着邵楚元离开,宋一廉扁起嘴耸了耸肩,好戏没见着,心里略微有些不爽,但他也不是无理过份的人,反正人也骂了,韩珺仪也没什么大碍,得理不饶人也不是他宋一廉爱干的事,叮嘱了珺仪两句,帮他收好糖葫芦,他也就回铺继续赶苍蝇去了。

      “来人可是胡公子?”韩珺仪问。虽然他的眼神没有焦距,眼光没并有落在自己脸上,但胡逸风还是觉得有点眩晕,就像早上坐在马上,他朝着自己的方向微笑时一样。
      “是!”胡逸风呐呐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平时总是那么来劲的,为何面对这个算命先生的时候,却总是这么无措呢?“其实,早上你给我那支签,我并不完全理解,我现在来找你,不算逾距吧?”胡逸风小心地问着,语气里透出的探询连自己都不相信。
      “其实你根本不必来找我。”韩珺仪垂下头,手里抚摸着一根根竹签,他现在说话的样子,与刚才在宋一廉面前有点孩子气的他判若两人。
      “为什么?”
      “正如签文中所说,一切都会云开雾散,公子只须小心提防便是了。”
      “提防?提防什么?”胡逸风还是不解,难道还有人想害自己不成?不可能啊,表叔只是想招自己为婿而已,不会对自己怎样吧?莫非他还想强绑了自己不成?或者是表姐?提防她对自己因爱生恨?啊——胡逸风忍不住拍头,好乱!
      “胡公子,回去吧,不要往方府去了!听说碧水镇外景致多数不错,公子明日可出行赏玩,此事万分之宜。”韩珺仪忽然笑起来,一口白牙晃得胡逸风眼睛都睁不开。
      于是,头脑一热,连胡逸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话:
      “那——你陪我出游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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