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书》淡胖

4、第 4 章

　　更衣室内，一众少年正在谈论之前和各位韩国对手对招的各种惊心动魄，大家有输有赢，谈论起来也是绘声绘色，可到底是少年心性，玩性大，没几分钟正经的话题就没了，傅厦倾进门的时候，不知道谁拿出了手机炫耀起了自己的女朋友，少年们都聚集到一堆去，连几个年纪稍大成熟稳重的也加进了队伍里，竟然一个人都没发现傅厦倾进门。
　　傅厦倾额角青筋跳了跳，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教练都是和蔼的。靠着更衣室的门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少年们听到声音回头，吓得如鸟兽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该穿鞋的穿鞋，该换衣服的换衣服，似乎都觉得只要不提刚才的事就可以当他从未发生过一样。
　　傅厦倾快走几步，走到刚才那个罪魁祸首的身边的，从他包里把那个引起所有人兴趣的手机拿出来，挑了挑眉示意给个解释。
　　罪魁祸首叫张忆瞬，也是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这次被教练抓包休息时间玩手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嘿嘿笑着，双手合十做了个祈求的动作，希望教练放自己一马。
　　“女朋友？你才多大啊，队里严禁谈恋爱懂不懂，我记得上次开会我才说了这件事。”傅厦倾那手机拍拍张忆瞬的脸颊，手机还是苹果最新款，好手机就是不错，拍脸的声音都清脆得很。
　　“是的是的，明白明白。我错了教练，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就不要收我手机了行吗，放我一马啦教练。”张忆瞬发动死皮赖脸技能，不管是混哪儿，脸皮厚点准没错，说不定厚着厚着教练手机就不收了呢。
　　“还放一马，当我是放马的吗！”见这家伙毫无悔改之心，傅厦倾气打一处来，直接拿手揪住他耳朵拧着往上提，痛的张忆瞬嗷嗷叫“你领队和昕昕老师都抓到你多少次玩手机了，在我这儿是初犯吗！”
　　整个更衣室都是凄惨的嚎叫，其他人都低着头全当不闻，都悄悄的把自己的手机往衣服里面藏，生怕露出个角被发现，然后引火烧身。
　　傅厦倾终于教训完了张忆瞬，松开手的时候他耳朵已经红的跟什么似的，像是被火狠狠撩过，烫人的很。
　　“手机收了，回国再给你。”傅厦倾放下了话，张忆瞬马上叫了声别，但被傅厦倾狠狠瞪了回去，只好憋着嘴不做声了。
　　不小心按了下电源键，手机又没锁，显示屏很坦诚的将之前他们谈论的照片放了出来，傅厦倾看了一眼，有点震惊：“你女朋友是蔡明老师那款的！”
　　是他落伍了吗，从小到大都只知道蔡明老师是春晚常客，什么时候竟然成了青少年的梦中情人了，这有点可怕，他甚至隐隐打了个寒战。
　　这一句话实在是逗人发笑，更衣室里的大家没忍住，瞬间哄笑起来。
　　张忆瞬像是被迫吃了一吨屎一样，脸色又臭又黑，忍不住回道“那是我妈的照片好吗！只是长得像而已！”划了一下手机屏幕调到下一张“这才是好吗，我才不喜欢蔡明那一款呢。”
　　傅厦倾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姑娘明显看得出来年纪不大，长相美艳，虽然妆容精致，但不知道是美图p的还是眼线够给力，那戴了美瞳的眼睛都快把脸都占了一半，短裤太高衣领够低，浑身上下衣服裤子一身的某宝热款，要是不知道这是张忆瞬的女朋友，他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哪个淘宝店铺的平面照呢。
　　这还不如蔡明呢。傅厦倾在心里嘀咕，把手机直接踹兜里“多训练，别分心，你们的目的是三大赛事，不是儿女情长，你们还年轻，现在不兴搞以前的先成家后立业，等你们拿了冠军，想找国外的女朋友都行，有的你们挑的。”
　　其他队员都点点头附和，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年纪不小了，虽然在别人看来不大，甚至有些都没到二十五，但是跆拳道这一行真正的黄金期间就只有青少年的时间，虽然大器晚成、大年龄的高手也是不算少见，但是职业跆拳道人，没有一个人敢拿这些去赌的。
　　但张忆瞬不知道是脑子转不过来还是故意唱反调，他瘪瘪嘴“我又不要国外的那些女的，我就要我家云云宝贝，外国美女就很好吗。”
　　傅厦倾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一脚就朝他踹过去“你脑子里头是装了翔吗！我说的重点是外国媳妇吗，我让你好好训练！”
　　张忆瞬见形势不好，马上往旁边一躲，藏到一个师兄后面，其他学生见教练真生气了，也都赶忙上来拉架劝架。
　　“教练冷静，冷静，忆瞬他还只是个孩子。”
　　“就是，他也就是不会说话，您别动气啊。”
　　“小心我的水杯，那是玻璃的！”
　　休息室乱作一团，闹哄哄的，拉架的，躲人的，不知所措怕添乱挤在一块儿的，甚至还有在旁边暗中加油助威的，明明是两个人之间打斗，愣是把一整个更衣室的人都拉上了。
　　许洛进来叫人的时候还以为进错门了，脚底下还踩到了不知谁的衣服滑了一跤，摔得差点儿没嚎出来，屁股都摔成了八辦儿。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像是教练，像个保姆，不，保姆管那么多孩子工资都还比我高，我还穷的连土都吃不起。”
　　事后，傅厦倾走在去吃饭的路上，向韩金熙疯狂抱怨作为教练这一份工作是如此的糟心，照顾一堆崽子吃喝拉撒还有训练，劳心劳力做了两份的活，操了两份的心，工资还没其中一个高。
　　韩金熙只是师兄不是教练，只是有时候偶尔会指点一下学弟学妹，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所以也没啥同情心，话语里面的假惺惺藏都懒得藏：“虽然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我感同身受。”
　　傅厦倾听出来了，他翻白眼然后踢过去一脚“你拿什么感同身受。”
　　今天韩金熙打算为他们践行，地点选在了国际院外头一家特色餐馆，老板是个跆拳道迷。早年间甚至有机会进韩国队进行国际比赛，但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入这个圈子，而是在这里开了一家餐馆。
　　好处就是这里的电视机永远播放着一场经典的跆拳道比赛，跆拳道队员总能在这里得到额外的优惠和老板亲手制作的正宗泡菜。
　　到了餐馆习惯性的找到常来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现在正是餐馆最忙的时候，老板在招呼其他客人一时间顾不上他们，傅厦倾不介意多等会儿，就把视线投向墙壁上液晶电视，然后突然一阵失神。
　　无巧不成书，今天播放的跆拳道比赛，好死不死就是当年傅厦倾还是个队员的时候，在欧洲锦标赛上夺冠的那一场。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比赛了，那个时候的摄像机像素还没有这么好，选手出招的速度快了都能变成一道幻影，但仍然能看出双方选手的青涩的年纪，红头盔的那个是年轻很多的傅厦倾，那时候他满脸的意气风发，那个年纪的孩子可能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满满的都是对世界的激情，他甚至在给对手行完鞠躬礼之后，笑着露出雪白的十四颗牙齿，这一幕都被摄像机清晰的记录了下来，然后呈现给现在马上三十的傅厦倾。
　　一声口哨把傅厦倾的思维唤了回来，转头一看是韩金熙，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结实的两条长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打着响指说“好可惜，我们刚好错过了最精彩的一部分。”这场比赛结束，两名选手行完鞠躬之后，摄像头马上就调转了拍摄防线，转向后台去拍摄下一组选手，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刚好撞上了比赛最后几秒的尾巴，却连比赛的一点内容都没看到。
　　许洛看见那上面播的正是教练当年的比赛，稍微有些震惊，毕竟年长些的真人就坐在他身边，陡然在电视里看见年轻些的他，不论是谁都会有些反应。
　　“教练，你当初还打过欧洲锦标赛！”声音里面满是少年人的惊喜，他跆拳道启蒙的晚，这之后两年才开始接触，所以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曾经参加过这一场比赛。
　　“嗯，对。”傅厦倾摸了摸那孩子剪得短短的一茬头发“回去给你找当年的路线看看，我记得当年有几个非常厉害的选手，他们的技巧你可以学学。”
　　尽管已经过去七年了，但傅厦倾对于那时候的比赛还是非常有记忆的，那是他第二次参加世界性的大赛事，还有就是他那年错失第一，对手也是韩国的一位高手，自己回国之后甚至消沉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但就算是第二名，那也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绩了，傅厦倾现在回想起来对于那次的失误甚至都还有些感慨，不过到了现在的年龄，他成了教练，倒是放开了看这些功名利禄，重点反而放在了拿当年的比赛做教学的心思上面。
　　“我记得你当年最后一场好像是和朴斋云打的，输了？”韩金熙问。
　　傅厦倾点点头“非常难打，结束之后我差点没虚脱，但也没得第一。”
　　“失败是成功的妈妈，正常。”韩金熙看见旁边路过一个侍应生来，招呼他过来点菜“不过我听说现在朴斋云已经退役了，也没做教练或者开道馆，怕是真的退出跆拳道了。”
　　傅厦倾叹息一声：“谁知道呢。”
　　跆拳道这一行，说好也不怎么好，坏也不坏。做的好的拿了世界冠军，荣耀一生，但是到了年龄还不是得退役下去，带出更多的世界冠军，但未来却没有多少人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不好的没拿到冠军，一辈子寂寂无名，技术好的出来当教练开学习班教教小朋友，或者就此换出路，就像这间餐厅的老板。
　　究竟一个职业好不好，路通不通畅前途如何，任何人都说不准，好或者坏，得走到最后才能知道真正答案，或许到了未来会有人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父母的建议，或者是埋怨为什么当初没有相信自己，但都没有回头的路，世界上每一条职业的大道，都不知道坑死了多少人，留下多少无存的尸骨，但也真正就是人生意义所在的最高价值。
　　“说不定哪一天我退役了，也会退出去做其他的什么。”难得的，年纪轻轻的傅厦倾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突然在想自己除了跆拳道还能去做什么，好像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做，但又似乎什么都会一点，他可能不会去开道馆，不想去教育那些只是想强身健体，或者把跆拳道当成兴趣打打的小孩儿。
　　当初他的腿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他还能不能继续打比赛，恢复一个运动员的高强度训练，但医生却告诉他如果想在三十岁时还能站起来的话，那么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上赛场了，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消极，但也没想过自己会不再从事与跆拳道有关的职业。
　　韩金熙拿出手机刷他自己的脸书：“不过我认为你应该不会去做别的什么，就算你自己走的出去，但你父母恐怕不会答应。”
　　傅厦倾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也是这么着，父母都从事体育方面的工作，早年间甚至都当过教练，只不过都不是跆拳道，而姐夫更是在体育局里当职，二老性格都稍显强势，他们要是真的认定什么，把他绑回去安一个闲职这种事情还能赶出来。
　　“不一定，他们都能接受我是双性恋，还不能接受我转业吗。”傅厦倾笑了几下，身体往后倾想靠着靠背，却挤压到了受了一夜摧残的重灾区，脸差点皱成了菊花。
　　“关注点不一样，有的家庭注重子孙后代，有的更注重事业传承。”韩金熙从手机里抬头，抬眼就看见他非常表情包画风的脸，他要是嘴里在喝水肯定马上就喷了“你的脸怎么了！”
　　傅厦倾咬牙压嘴里差点发出的呻吟，没工夫回神去回他一句，后头那地方简直酸胀的要炸了，随时都在提醒傅厦倾昨晚被人上了的事实，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你被人上了”并且反复洗脑。
　　之前因为紧张和其他原因，后方的胀痛被他忽略且抛之脑后，现在则趁着他放松了感觉跑出来刷存在感，而且还变本加厉，胀痛的他差点坐不住。
　　“教练，你腰疼吗？”好少年许洛看见傅厦倾一直捂着腰，以为他是长久的辛劳造成的腰肌劳损，特别是跆拳道这一行讲究韧性，长期高强度训练而不注意的话肌肉拉伤和腰肌劳损是必得的标配。
　　傅厦倾摇了摇手没回答，许洛就更加认为是自己猜中了，于是挽起袖子打算干一场“没事的教练，我给你揉揉就好，以前我妈也有这老毛病，每次都是我给她揉揉就好了，你就这么趴着，我给你弄。”
　　傅厦倾嘴角抽搐，第一次觉得这孩子简直热心过头了，虽然他腰也很酸胀但现在问题的根源是在更下面啊。
　　“哈哈哈.....”突兀的笑声响起在两人的耳边，许洛疑问的看过去，看见笑的前仰后翻的韩金熙，一脑子的纳闷和疑惑。
　　“韩师叔，您，笑什么呢”许洛小心翼翼的问，看他笑成这样，心想来韩国一个月半了，也没听说这位师兄脑子有什么问题啊。
　　“笑什么，我笑你看不穿啊。”韩金熙还没笑够，半边身子靠着桌沿，手肘撑着下巴，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傅厦倾眼皮直跳心道不好，他这样子蒙的过许洛这种纯情少年，但见证了今早上那一幕，又把现在的样子看到眼里的韩金熙还猜不出来，那就妄为他流连花丛多年的本事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说，“你教练昨天晚上和他女朋友见面，一晚上待在一块儿，你说会发生什么。”说着还朝许洛挤了挤眼睛。
　　许洛的脸“唰”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