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年佳华》白猫我

66、自私鬼！

　　一块块苹果，用牙签插着，送进嘴巴，刘曼妮微微笑着，睫毛弯弯，脉脉含情。
　　“案子全都破了，下次再不许乱跑了啊！”言北一边叮嘱，一边往碗里削第二只苹果，“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连环凶手，多吓人呢！”
　　刘曼妮一边闭嘴咀嚼，一边拼命点头。
　　言北白了刘曼妮一眼，见她乖巧又听话，不再跟他顶嘴，也就压抑住火气。
　　病房门推开，赵一霆捧着一束鲜花，走进病房。香气扑鼻，分外清新。
　　言北回头望了一眼，随手将盛满苹果的碗放在床头，啃着苹果核上剩余的果肉，说是出去打点热水。临走前瞪了赵一霆一眼，擦肩而过，故意撞在他的肩膀上。
　　花束摆放在床头柜上，赵一霆深深吸气，调整好呼吸。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询问她的病情。
　　“没事！就是好好睡了一觉。”刘曼妮笑着回答，“医生说我哪儿都没毛病。就连左脚上的扭伤，他们也帮我处理了一下，真的没事。”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帮我，才会弄成现在这样。”赵一霆掏出个小本本，大笔一挥，写下个数字，“你的医药费我来出。还有什么误工费、营养费，都别跟我客气。”
　　“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呢！”刘曼妮接过那张支票，打眼一扫，瞳孔微缩，瞬间感慨自己果然还是个穷人。
　　“那家伙什么都招了！”赵一霆收回支票簿，倚靠在柜子边缘，双臂环胸，“八年前的案子，还有陆陆续续的十几起，全都是那家伙干的！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帮我翻案，恢复名誉，搞不好还能拿到笔国家赔偿。”
　　“那真是恭喜你了！”
　　见刘曼妮笑得灿烂，赵一霆也不自觉地展露出笑容：“我以为，翻案，恢复名誉，我多少会开心一点。但原来，没有了秘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有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对待同性恋，有比对待强~奸犯更宽容吗？”
　　一抹绝望，透露在微扬的嘴角之上。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赵一霆说，“堵上性命，拼死，为我去做一点点努力，曼妮小姐，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记得。”
　　“那么客气干嘛——我们不是朋友吗？”刘曼妮自嘲着勾起嘴角，“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相视一笑，笑声渐强，愈发爽朗。
　　赵一霆微微摇头。
　　这女人的确有一种魔力。无论遭遇过多少苦难，无论曾经有多痛苦，哪怕是某一个瞬间都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当乌云散去，雨过天晴，她却还是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柔又可爱地阳光普照。
　　“对了，谢岩要辞职，带李子婷去广东打工。”赵一霆开启下一话题，“忆年佳华不能没有人照看，你愿不愿意接谢岩的班，来做我们店长？”
　　刘曼妮犹豫了一瞬，为难地说她必须和言经理商量一下。
　　“那家店，本来也是谢岩为你开的，你来做店长，不过是物归原主……”
　　话音未落，大门又一次被推开。
　　是黎华和刘满意，他们手捧鲜花、果篮，走进病房。
　　“曼妮！”黎华冲到刘曼妮身边，紧握住她的双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满意全都告诉我了。谢谢你帮我们抓到真正的犯人。我已经打电话去告诉何映雪，她也托我来谢谢你。”
　　刘曼妮强笑着，微微点头。
　　“以前的事，都是误会来的。”黎华诚恳地注视着曼妮的双眼，“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
　　“是啊，前两天，爸妈都还念叨你呢，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不常联系，问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大哥……”刘满意挠着头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我当然愿意认你这个大哥啦，只要你们不嫌弃……”刘曼妮笑着说，“要是他们再问你，你就说我现在很忙，一有时间就回去看他们啦。”
　　欢快的手机铃声——居然是梁晨打来的视频通讯？
　　镜头点亮，那边还是早上，梁晨急迫地询问她的情况：“你怎么搞的啊？千里追凶，真拿自己当身手矫健的辣妹警花啊？！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啊！”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曼妮微皱着眉头，“我住院还不到两天呢，怎么连远在地球那一头的您老人家，都知道这事儿了？”
　　“你别忘了，你那个言大经理，总归是我半个哥哥嘛……”梁晨笑着调侃，“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结了婚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有没有拿我当朋友啊？！”
　　敲门声响起，谢岩和李子婷也拎着瓜果点心走进病房。
　　“曼妮姐！”李子婷热情洋溢，送上大大的拥抱，“你可真吓死我了！”
　　“你那边干嘛呢，怎么那么吵啊……”梁晨话音未落，刘曼妮这边就黑了屏幕。
　　刘曼妮被李子婷抱得喘不过气来，连着咳了好几声。
　　谢岩同赵一霆交换过眼神，尴尬地逃离，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趁乱悄悄离开，赵一霆闪躲到天台吸烟。
　　橙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歘地点亮，深吸一口，火光燃烧，浓烟缭绕。
　　本该是这样熟练的一套操作，却因为燃料的稀缺而无法点着。
　　香烟已经叼在嘴里，却打不出火，摸遍全身，也摸不出第二只打火机。
　　“喂！”谢岩喊了一声，见赵一霆转身，随手丢了只打火机给他，“一个人上天台躲清闲啊？”
　　“谢谢。”机械地道谢，赵一霆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似是浑身都舒坦了不少，镇定下来，不再百爪挠心，冷冷地说出一句，“约了下周去房管所过户。时间地点，我回头发给你。”
　　“就算我去了广东，我们也还可以是朋友。”
　　赵一霆自嘲着笑出了声，微微摇头：“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6号，票都买好了。”谢岩笑着回答，“去我姐姐的那个玩具厂打工，待遇还不错。可以过回稳定的正常生活。”
　　“挺好的。靠自己努力，在哪儿都饿不死。”赵一霆笑着点头，眼眸里闪烁着星光，他微微扬起头，笑容消失在嘴角，深吸口气，说出那句告别的台词，“祝你，前程似锦。”
　　“再见了，霆哥。”最后的告别，谢岩抬起脚，走向楼梯间的大门。
　　“在那边要是混不下去了，一定要想着回来。”赵一霆还是不厚道地补上一句，“忆年佳华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停歇的脚步，一瞬间犹豫。
　　回忆闪现，是小姚警官的叮嘱：
　　“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头。”
　　深呼吸，挂上笑容，昂首阔步。
　　烟灰燃尽，赵一霆弹一弹手指，火花跌落，用脚底碾灭。
　　欢快的手机铃声，冉冉打来的电话。
　　锁屏键挂断，不知道怎样面对。
　　铃声却又一次次响起。
　　深吸口气，终于还是按键接听，把听筒凑到耳边。
　　“你有没有搞错啊？把八年前的事又拿出来说？！”大明星顶着黑眼圈，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你要我去接Z&J的私活，我答应你了。被爆上媒体，我也不怪你，只当是我欠你的人情。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现在警察请我去问八年前的案子，怀疑我说谎话。所有人都在传，说我牛郎，说我卖身上位……赵大少爷！牢你已经坐了，亏也已经吃了，失去的青春永远也不会回来。为什么你还要纠缠在过去的事情上呢？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私？为什么你就不能多为我想一想呢？！”
　　越听越气，赵一霆愤恨地把手机摔在地上，又用脚踩了一下，又一下。
　　坐六年冤狱是为了谁？被所有人骂强~奸犯是为了谁？出狱后分道扬镳又是为了谁？
　　若不是我去求郑阿姨帮忙，他们怎么会愿意花那么多钱去捧你出名？
　　背靠着护栏，赵一霆缓缓下滑，跌坐在水泥地面。
　　我为你着想了呀，可是，谁为我着想呢？
　　冉冉伏在阳台的护栏上，禁闭了双眼。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出入Z&J被偷拍，被怀疑出柜，公关下场洗白，又被警方翻出八年前的案子，给那些营销号大做文章……
　　焦虑地用小号窥屏，围观微博动态，每分每秒都头痛失眠。
　　网友翻出他与明如月炒作传出的那些绯闻，如今看来，是那样地好笑。
　　此时此刻，他已不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是一个跌落神坛人人喊打的骗子。
　　的确，八年前，他是向警方撒了谎，可那又怎样？
　　没有人逼赵一霆去坐牢，是他自己愿意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时候跑出来翻案，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
　　他自己愿意去死是他的事，凭什么拖他冉冉下水？
　　他是谁啊，他是冉冉，是大明星，是台柱子！他有自己的粉丝团，几千万的后援！他不能就这么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