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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前文提到两件事,第一,这个诊所徐京墨是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老本拿来当扩建资金的,算是个股东。
      好歹也是技术资金双重入股,但秦源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以身作则做好示范引领作用,为我们诊所营造一个积极向上努力工作的良好氛围……”
      徐京墨冷漠脸,“我出资是为了拥有老板的‘特权’,毕竟股东是拿分红的,而不是想要单纯地按劳分配。”
      秦源痛心疾首,“入dang积极分子申请的dang课培训你都忘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都忘了吗?你可是当时dang课小结拿了九十分的大好青年啊!”
      徐京墨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事没可能了?”
      “没得商量。”秦源斩钉截铁。

      徐京墨请假失败,调休申请失败,充分认识到大老板的丑恶嘴脸,果然当初就是在画大饼坑她,什么双重出资的股东,连多几天的假期都不配拥有。
      她和张新杰家离地不远,全程基本同路,但这样美好的预想还没开始看车票就夭折了。
      原因在于战队的冬季转会期开始地可比她们春假早多了,而秦老板又不让她调假。
      两个人趁着周末打扫屋子的时候张新杰果然礼貌地问了自己的同居室友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徐京墨便老老实实说了时间。
      没想到张新杰因为战队少训营有个潜力不错的小孩是瞒着父母离家出走现在跟家人人闹得很僵,需要他这个队长上门去跟家长详谈,一来二去也要晚几天,两个人的日期差不太多,张新杰便主动提议到凑一起好了。
      徐京墨矜持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定了同一个班车次的高铁票,然后回到房间后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无声尖叫扑腾了五分钟。

      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就跟前文提到的第二件事有关了。
      前文我们说道,张新杰即便高三辍学了还一直被群管理员也就是班长保留在班群里,哪怕张新杰常年潜水毫无动静,动态也寸草不生,后来出道后更是换了一个号在用。

      作为一名已毕业且有独立经济来源的成年人,春节假期除了要给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发红包的巨款支出以外,还需要留有礼金的备用款项。
      是的,礼金。结婚随礼的礼金。
      徐京墨仿佛听见了自己的钱包发出了“咕——”的一声悲鸣。
      徐京墨转头看向邻座的人,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收到的邮件消息——系统群发,差不了几秒。
      窗外景色飞速后逝。
      徐京墨恍然发觉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
      她记忆里带着黑框大眼镜的“老好人”班长已经要开启人生的新阶段了。
      高中毕业以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和他,都极少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
      此时突然收到班长结婚的邀请函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你去么?”张新杰突然问道。
      “去吧。”徐京墨想了想,哪怕是再见见高中那些同学也是好的,年少和青春,永远值得怀念,“你呢?”
      “那我也去。”张新杰看她,“那天我去接你?”
      徐京墨一顿,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嫌弃她的开车技术。
      她的确在拿了驾照以后没怎么摸过方向盘,上次那次久违的开车差点没把张新杰的车头蹭掉一层皮。
      还不是因为你喝了点酒所以我才开车去接你的,她木着脸内心吐槽道。怎么办,人还没追到手又不好怼他,徐京墨把眼罩一拉,“我先睡了。”
      这人平日里惯会察言观色偏偏在这时失了灵,耳边传来声音,“那天我去接你?”
      “……”
      “京墨?”
      “……”
      “好…”

      —————

      北方的冬季很冷。
      跟南方的天气是不一样的冷,零下的空气一旦开始疯狂流动可以把人吹成个傻子,总的来说,是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的区别。
      婚礼全程在酒店室内举办,穿着小礼服的徐京墨整个人陷在无处不在的暖气中才得以保命。
      距离高中毕业有七八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灯光交错下,她还能从这些人的脸上认出当年的五官,仿佛还是当初的少年少女,但每个人却又是真真切切变了。
      她想起在走进酒店的旋转门时下意识地透过门玻璃看到的自己。
      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应该也变老了吧?
      这种变化,自己和身边人是很难看得出来的,但是忽然见到高中的这些同学,与绵绵记忆中的人对比,接近十年的时光以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显示了威力,她心里竟然有点儿慌。
      没有人永远年少,却永远有人正值年少。
      徐京墨很少会去感慨往事不可追,因为不管是遗憾还是欣喜,那些或许并不算完美的过往成就了现在的自己,而她很珍惜现在的自己。
      只是故人相逢,此情此景,由不得她不感怀。

      班长和当年高三在张新杰走后转来的女生在一起了,分分合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离不开对方。
      大屏幕上还一张一张播着他们高三时百日誓师大会,考后毕业旅游的照片,那是他们一切的开始,所以格外重视。
      只是可惜,在照片里找不到早就离开的张新杰。
      她偷偷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屏幕的亮光映在张新杰的眼镜上,变幻不测。
      似有所感,他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没。”屏幕上的照片是天空之镜,徐京墨想起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们当时毕业旅行的时候去了茶卡盐湖,迟班长说给你发了消息,但你没能来。那片地方,雪山皑皑,湖水湛湛,那时会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她将视线收回,重新放到台上的那对新人身上,声音淡淡,似是格外怀念,“因为真的很漂亮。”
      漂亮到让人变得多愁伤感。

      徐京墨眼睛比较敏感,除非一些正式场合平日里不爱戴隐形眼镜,婚礼程序过多,格外费时,她的眼睛已经不太舒服了。
      她趁着中场休息去洗手间换回镜框眼镜,返回大厅的途中碰见了高中的同学。
      他说好巧。
      徐京墨跟徐远凡并不熟,原因很简单,因为距离,高中时徐远凡就是班里高个子的队伍人员,常年占据着班里的最后一排,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最近的时候也始终隔着两张桌子。
      徐京墨在毕业后保留下来的社交圈子有限,但作为三年里班里唯二姓徐的人,不知不觉还是会多留一点印象。
      她脑子里慢慢地将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跟记忆里总是抱着篮球的高大男生对应起来,笑着回,好久不见。
      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多的回忆了。

      进入社会后总会躲不开各种寒暄和套话,尤其碰上好久不见的同学,总会多几分往昔的追忆谈话,徐京墨有点后悔当初在他开启话题的时候没有及时止住,导致了现在有点尴尬的局面。
      “你应该没什么印象了。”徐远凡笑了笑,那个笑容有点无奈,但又像是认命。
      徐京墨为自己的联想莫名感到一种奇怪的情绪,“我记得你当时是班里的主力,”虽然他们班篮球队实力不强,但也拼进了年级四强,尽管她并不记得他负责的角色,“很厉害。”
      “我当时是队里的前锋,”他的眼睛一亮,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了点细纹,“你还记得。”

      “我可能要出国了。”徐远凡突然说。
      徐京墨不去想他口中“可能”二字背后是否带有什么含义,只能回道,“那也挺好的。”
      “本来该是上周的飞机,但迟明说,今天的婚礼,你会来。”
      徐京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
      徐远凡且贴心地无视了她的沉默,“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徐京墨猝不及防。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我在篮球场打球,在截球的时候用力过猛,球飞了出去砸到了你,”他记得那天的天气,散落在地上的书封面上盖着学校图书馆的章,书的名字叫《沉默的羔羊》,捂住鼻子的女孩皮肤白皙,露出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却又像很有故事。”
      “我当时还以为你会是文科班的,但当时分科志愿已经交了,我还遗憾过来着。”
      “但是下个学期重新分班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你。”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对谁都不错,但其实,真的挺难接近的。高中的时候我也试探着跟周围的几个同学提起过你,当然就是闲聊天的形式,不敢暴露我对你有意思。但他们都说,你虽然漂亮,看起来温和,但其实内心是傲气的,这样的女孩子,最难追。”
      “我那时甚至还有点高兴——如果别人都不会追你,那我胜算会不会大一点。”于是他在发现各种搞怪都无法引起她过多的留意之后,开始尝试着把校服的扣子整齐地扣好,秋冬的时候会在校服外套里面穿一件衬衫再将拉链拉到胸前,打游戏的时间拨给了学习,尤其是在她最擅长的化学上下功夫。
      他努力想把自己变成跟她相像,或者说,相配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有人比百番努力过后的自己,更契合她。

      徐京墨很喜欢看书,书香气是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或许这才是她总会让人第一眼就误以为是文科生的原因。
      徐远凡很长一段时间会在假装无意经过她的座位时去刻意记下她借阅的书,然后等她归还后再跑去图书馆跟她借同一本。
      他当时大概是想着,万一哪天两个人有机会好好聊聊,他跟她之间就会有更多的话题了。
      图书馆里自然还会有其他版本的,固执地要借同一本,大概也是他说不清的坚持。
      只是他永远不够及时。
      他气愤地翻出书里的借阅卡记录,发现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名字。
      而他刚好并不陌生——张新杰。

      不过张新杰给人的印象过份理智了,所以一开始徐远凡也没有多想,班里同学私底下把难追的top1一个颁给了徐京墨,另一个就是张新杰。
      徐远凡知道,他和徐京墨两个人好像初中就认识了,有时经过也会听见他们在谈论一些书的看法,或许只是徐京墨推荐给他的呢。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无须多少养分便能生根发芽。
      留了心,总能发现些什么。
      例如两个人习惯放学各自单独后留下来,给对方补习一段时间;例如,张新杰明明有最佳的回家路线却总会送她到离家最后一个岔路口再告别;又例如,张新杰辍学后,以前对游戏从未展现过任何兴趣的徐京墨在男生们聊起荣耀的时候也会偶尔加入谈话;例如还有很多,毫不起眼,细枝末节。
      有一次,他在镜子里看到把扣子规规矩矩扣好的自己,恍然发现,自己所想要努力成为的人,原来一直有着张新杰的影子。
      “我其实也去了四川读书,只是分数没你高,是西交,明明是一个城市,却怎么都见不到。校友聚会我总是会去,因为想着总有一天能遇到你的,但也老是碰到不面,我去的时候你都不在,我实在去不了的那几次,你却都去了。”
      徐远凡自嘲,“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徐京墨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份迟来的告白。少年时代那些隐秘到透露一点儿就可能会羞愤而死的爱情,总归会在多年后,伴随着成长,渐渐地寻到一个娓娓道来的机会。
      有些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有些愿望,最终只成了一段故事。
      他只是需要将这个故事讲出来。
      跟故事里的人好好道别,此后余生,便是故人。
      故,是旧的、已逝去的意思。

      “耽误你时间了,走吧,再不回去,会有人担心的。”徐远凡绅士地侧过身让女士先行。
      徐京墨对他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却也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误会了她跟张新杰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一起来的缘故。
      同学朋友之间其实没有秘密,如果不澄清,谣言传多了,可能会给当事人带来困扰也说不定。
      “我跟新杰,只是朋友。”
      徐京墨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徐远凡留在原地几分失落又释然的样子。
      “那么可以麻烦你,帮我问他个问题吗?”他说。
      “请务必,尽快尽快,帮我问他。”
      他的表情认真而伤感,徐京墨竟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点决然的味道。

      ————

      徐京墨并不知晓这个问题背后具体的深意。
      只是隐隐觉得,这个问题会很重要。
      不止于徐远凡。
      不过徐京墨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是确认志愿的最后一天吗。”
      这并不是个疑问句。
      徐京墨抬眼。
      张新杰推了下眼镜,“抱歉,你离开地太久了我不放心。”所以之前的话,他其实听到了。
      教养告诉他应该在别人谈话的时候礼貌回避,却因为里面有她被生生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那首歌是广播室的同学帮我选的,他说叫《空白格》。”
      “是送给你的。”
      徐京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地很快,一半温凉一半灼热,以至于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她揪住了裙子上的一点布料。

      “我当时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好,却也害怕自己不能成功——”当时的他们,没有未来。

      徐远凡让她问张新杰,确认志愿返校的最后一天,他点的那首歌,是送给谁的。

      “——你说过,比如意更好一点的,是胜意。”
      “京墨,我希望你能万事胜意。”

      徐京墨想要开口,张嘴却发现自己呐呐什么也说不出。
      半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如果……”
      徐京墨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吗?”

      她的眼瞳沐浴在微微的日光里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一直注视着对方。如同当初迷恋着茶卡盐湖的那抹湛蓝时一般凝视着它。
      他的拇指与食指指腹来到徐京墨的脸颊,然后停留在嘴角处,轻轻按压的时候,她的心神一颤,抬眼望着他的双眸。
      他的眼型偏狭长,其实并不是很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眼尾微微上扬,纤细的睫毛却总是不自主的下坠,垂下眼时,能看到双眼皮褶痕里一点小小的痣,隔着一层透明的镜片,眼瞳是浓墨的颜色。
      张新杰倾身,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冷静,事实上,有些冷静过头了。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按压她嘴角的动作已经有点微微用力了。但很快地,仿佛意识到了一样,他松开了手。撤离一指远后又挨近,再一次轻柔地抚弄她的嘴角处。
      半响,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徐京墨。
      浅薄光阳,白色窗檐,玻璃外是蔓蔓绿藤,本该很美好。
      只是京墨刚刚因为眼睛不太舒服换下了隐形眼镜,她的细框圆形眼镜跟他的方框眼睛轻轻地撞在一起,小小的声响。
      徐京墨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原本被紧紧捏住的心脏奇迹般地一下就松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看起来很冷静,扶了下自己并没有被撞歪的眼镜,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是。
      徐京墨找到了曾经秦源问过她的那个信号,那么现在,掌握住钥匙的人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快速地伸出右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稍稍踮脚,偏过一点弧度,将唇上一点淡淡的红色胭脂留在了他唇角偏下的地方。
      就像是盖了一个章,徐京墨看着张新杰耳垂那一点薄薄的红色这么想道。
      然后她的下颌就被人用手指轻轻地钳住了,用一点极其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气,让她抬起头。
      那一瞬间徐京墨分神了一秒,忽然想起今天涂的口红好像很容易掉色,随即便被撑在自己后脑勺的手掌用收紧的力道提醒——仿佛在说——我的姑娘,你该专心点。
      于是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在一个并不算温暖的冬日里,沐浴着懒洋洋的薄阳,慢慢变得微醺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写一半的稿子不小心丢了,现在隔了太久,没有感觉了,就这样吧(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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