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警官和木木》轻尘一杯

2、六·一三灭门案

　　“项队。”警员们纷纷打招呼，三更半夜的外围还有几个不舍离去的群众。
　　我低头穿过警戒线，看到被大雨冲刷得破败不堪的庭院。凌家在一楼，有个约三十多平米的院子，种了不少花木。左右都不挨着邻居，除了楼上。但今晚是难得的暴雨倾盆，不论凶手在屋子里干什么，基本很难被人听到。
　　“项队，你终于来了！”副队郝爱国转身从玄关走出来，一边递给我鞋套手套，一边说，“案发时雨声太大，邻居什么也没听到，除了雨声和凌家传出的交响乐。”
　　“交响乐？凶手挺乐在其中啊。”
　　“看来是的……”
　　还在玄关，就闻到了扑鼻的血|腥气，里面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能在交响乐的旋律中犯下如此罪行的人，是罗刹|鬼|化身吗？
　　“报案人呢？”我仅看到忙着取证的警员，电台里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却不见踪影。
　　郝爱国说：“当事人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无法配合调查，目前已经送去医院了。昨晚也就是六月十三日，他曾参加高三毕业晚会，但几时离开的没人注意。晚十一点多，他于家中打电话至城市电台，电台认为是恶作剧，我们还是根据你的电话才出的警……”

　　室内装修十分豪华，是个中高产家庭。白色沙发上血迹斑斑，地上挣扎拖拽痕迹不少。罪行主要集中在客厅中央，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实。因为暴雨，门窗基本是主人自行关上的。凶手进来，不慌不忙地拉上了窗帘，到音响旁放一首熟悉的交响乐。如果说外人能听到交响乐的声音，那也一定只有模糊的旋律，因为熟悉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现场已经拍照完毕，法医正在做初步勘验。成年男性死者头东脚西，仰靠在沙发上，成年女性死者头北脚南，扭曲俯卧于地毯边缘处，两人均衣不|bi|ti。看上去两个大人遭受的伤害最为严重，惨不忍睹，唯有两名小孩穿戴整齐，仰躺于没有血污的地板上，各自一边手腕还别了一根半指宽的红色绸带，打的蝴蝶结。
　　“这什么意思？”我蹲下身去，打量这迥异的区别对待。很明显，凶手的行为充满了寓意。
　　法医罗西：“目前看来，仇杀的可能性很大。两个大人死前曾遭受过至少一个小时的虐|待，受害者年龄最小的仅四岁。”
　　“死亡时间？”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致命伤都是割喉，但凶手应该是在八点多开始行凶。”

　　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四位死者生前曾被安排坐在沙发上，大人和小孩呈面对面的姿态。也就是说，小孩能完完全全看到父母shou|nue的全过程。
　　“致命伤之前，凶手可是玩得够尽兴的。”我看向男死者肥硕的尸体，那软趴趴的XQG上还缠着铁丝，xue|rou混杂着大量浊色液体，此时都已经干了，发出阵阵恶臭。
　　一旁的卢广义干呕了几下，终于还是冲了出去。
　　“没错。”罗西接话道，“男死者的SZQ先被凶手用铁丝捆住，再注射速效ZY药快速BQ，死后瘫软。”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看现场直播？应该不会是自己动手吧？”我倒希望他自己动手……
　　但罗西是个耿直的法医，他指着小男孩的尸体说：“凌佑辰，七岁，TB及大腿GB有大量J|ban残留，两名女性死者身上没有发现J|ban。”
　　“畜生！”我忍不住了，正是最坏的结果，“让父亲XQ儿子？”
　　“是的，整个过程全家看着。”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可能还录像了。”

　　据罗西法医所言，女主人和小女孩没有遭到XQ，但女主人XT被严重捣烂，双眼被挖出泡在水杯里；孩子们都因害怕尿了裤子。尽管两个孩子都闭上了双眼，但从面部伤情和尸僵不难看出，生前曾经遭受过巨大的恐吓。大人至死都衣不蔽|体，满身血迹，孩子们死后则穿戴整齐，脸上的鲜血都被擦拭干净了，腕部更是用红色缎带各绑了一只蝴蝶结。
　　“心灵虐待。”我叹了口气，“让男主人欲罢不能的情况下侵犯自己的亲生儿子，让妻子和女儿全程观看，凶手可能还说什么要让他们带着这种恐惧和羞辱活下去的话，那才是报复夫妇俩最狠的方式。”
　　卢广义眼眶红红的：“变态，太变态了！”
　　“仇杀，只是为了释放憎恨，如果为了xing|nue，他或许也参与了其中。比如，看着男主人和小男孩的过程他会兴奋，参与得越多留下的痕迹越多。异性他没兴趣，可能是个恋|童|癖兼同性恋。若是这样他一定还会继续犯案。他是怎么进来的？”
　　郝爱国：“前门后门都没有撬锁的痕迹，窗户也完好，应是从正门进来的。”
　　“监控呢？”
　　郝爱国轻叹了声：“因为雨雾很大，监控画面只看到白花花的雨，根本看不清楚凌家门前是否有人经过……不过，在小区几个门口的还算清晰。可惜下雨天，不是撑伞的就是穿雨衣的，目前很难判断哪个是凶手。”
　　“凶手一定在其中。要想进出小区甚至敲开一扇门都不难，熟人、快递员或者送外卖的都可以。”

　　罗西证实了我的判断，凶手单枪匹马，面对四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有备而来的。从拖拽痕迹就可看出，女主人是最先被制服的。她穿着围裙在玄关处的厨房里忙活，听到铃声出来开门，被凶手瞬间制服。彼时男主人应在浴室里，遭凶手背后袭击，而两个小孩嘴巴被塞了布团再沾上胶带。凶手无论体力还是智力，都非同一般，绝不是临时起意跑来复仇的。
　　卢广义：“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既然这样对待小孩子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穿好衣服绑上蝴蝶结？”
　　在一场凶杀案中，给被害人穿好衣物，整理头发，或在脸上盖上布块这样的行为，绝不是多余的。这或许凶手尚存一丝内疚和同情，想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自己的暴行得到一点心灵上的安慰。而在这里凶手做的似乎有点多，是欲盖弥彰还是真的感到愧疚？
　　我看着地上那两张稚嫩的脸，凶手一定也这样，以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神情看过他们，那时候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厨房的刀座中挑出了一把水果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细长、锋利。
　　“这是割喉的凶器？”卢广义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把？”
　　我让人把刀装好带回去检验，“因为这把刀原本应该在客厅的果盘里的。凶手将它洗干净，顺手插入了不属于它的刀座里。他还开了一瓶红酒，喝完连杯子都带走了。”
　　整齐的酒柜里少了一瓶看上去应该是83年的葡萄酒，那瓶酒还放在流理台上，只是浅尝即止，并不贪杯。
　　喜欢喝葡萄酒的人年纪不会太小，或者在他的身边并不缺乏葡萄酒。
　　凶手十分冷静，连凶器都处理干净放回原位，想在这里找到他的指纹和DNA的机会几乎不存在。但任何可能警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是，为什么还剩一个呢？一家五口杀了四个，剩下那个真的是因为走运吗？虽然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但这并不完整的灭门案，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从厨房转出来，我瞥见了电视柜上一张便签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触写着11200，郝爱国说这是城市电台的电话号码。
　　那个幸存者凌云木，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将这个号码当报警电话用了。
　　另外现场无财物丢失，警方有理由相信，凶手是刻意让孩子生前遭受巨大的心灵虐待，以此报复凌氏夫妇。
　　卢广义问：“那个凌云木会不会是凶手？”
　　我不认同：“一个能冷静犯下这种恶行的凶手，会被自己的行为吓得精神失常吗？这不合常理。”
　　我几乎排除了凌云木作案的可能，不过，他为什么会自首呢？他必然以为这是自己犯下的罪行，才会被自己的残忍吓得精神失常。很有可能他内心也曾这样计划，而毕业晚会回来后发现计划已经实施了，便陷入一种极度混乱和恐惧当中，导致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还将现场看到的号码当做110来打……

　　这个没见过面的幸存者，我在墙上的照片中看到了他的模样。
　　他是个异常帅气的混血儿，有一副酷似古希腊人的立体五官。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这大概是源于我对古希腊雕塑的印象吧。独特的光影让照片中的小伙子宛若雕塑般坚韧，他不看镜头，有点腼腆。
　　这张在游乐场拍下来的四人照里，他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甚至跟养父母有点距离，而养父母都是侧身向着小儿子。小儿子一手拿着蜘蛛人，一手拿着冰激凌笑开了花。他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那里，仿若一个格格不入的下人。
　　要不是副队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凌云木。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项队，你念什么呢？”
　　“没什么。”
　　卢广义忽然惊叹：“这个蜘蛛人很贵啊！没大几千块买不来。”她看到了凌佑辰手里的巴掌高的手办，据说是周年限量版，她侄子哭着要也要不到。
　　我说：“小屁孩玩那么贵的干什么？惯一身娇气。”
　　“是呀，也不知道谁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让她闭嘴。

　　在现场转了一圈，近两百平方，主卧豪华，两间次卧儿童房犹如王子公主的宫殿，各有特色。我嘀咕着：“三室一厅，是不是少了张床？”
　　卢广义走向一个角落：“这有个地下室。”
　　这家人有些刷新了我的三观，同为家庭成员，凌云木竟然住在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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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之后每章出现的拼音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