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替身每天都想逃》晓千城

65、我害怕

　　苏弦醒来窝在季岳怀里，这种熟悉的温度一时让他哽咽，“我做了一个梦。”

　　季岳想要和他全盘托出的念头荡然无存，他确实听到医生说过，这种神经性失明很有可能会造成记忆上的错乱，于是他静静握着苏弦的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梦见……”苏弦想了想措辞，“你离开我了，之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那个人很坏，很冷，一点都不像你，可是我太过于思念，所以固执的认为那就是你。”

　　季岳没有搭话，医生的嘱托悬在他头顶，说不要刺激病人的言语，但也是他的庇护，既然他失去了那一段记忆，为什么不当作完全没有发生。

　　这种久别重逢的温存让苏弦舒服的用头拱着他的胸膛，良久之后才问道：“你为什么不开灯啊？”

　　现在阳光大好，甚至有些刺目，季岳看着那狭窄窗户外面鳞次栉比的房子，咽了一口唾沫，十分正式的说道：“你出了车祸，视网膜受损，所以需要休养一阵，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

　　季岳说话的时候刻意模糊了他之前字正腔圆的声色，反倒是多了一层软糯的色彩，这一点很像顾南。

　　“车祸？”苏弦脑子嗡的一声，他记得自己确实撞上了一辆车，应该是黑色的迈巴赫，不过事情的起因和结果他完全没有印象。

　　“对。”浸淫多年商场的季岳说谎言早已是习惯，片刻之间就能说出一个没有任何漏洞的说辞，但此时却面色赤红，他要感谢苏弦看不见。

　　否则，只要他看到他这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就会立刻发现。

　　他和顾南虽然是同卵双胞胎，但是他们的成长坏境完全不同，尤其是眼睛，一双淬了冰，被权力和财富压抑的忘记了原有的色彩；而顾南是纯粹的，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明亮的洋溢开来。

　　之前苏弦刻意忽视，也许真的加了一层他自己欺骗自己的滤镜。

　　大抵是季岳有做好一切的天赋，他做的小笼包和菜谱做的一模一样，苏弦在得知他短暂失明之后竟然没有过于难过的情绪，他只是握着季岳的手，“只要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失明对他而言，不及和顾南在一起重要。

　　于是苏弦在季岳的牵引下坐在餐桌旁，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逼仄，但苏弦十分安心，他没有焦距的眸子都洋溢着开心，“如果不是还在这里，我还以为是真的。”

　　季岳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脑海中的他一直是放荡，他还记得他穿着女装摇曳的裙摆，让所有男人都值得回头一望的魅惑，于是他身上打上了罂|粟的色彩，于是他所有的眼泪都变成的鳄鱼的无辜。

　　“我要出去一会，晚上会回来，冰箱里有东西可以吃，你要小心别撞到了，要是无聊，在你床头旁边放了收音机可以听广播。”季岳淡淡道，他发觉自己还是无法做到。

　　多年以前，季岳曾经去学校找过顾南，那个时候在树荫下，躲在暗处的他看到他们两个人在接吻，两个男人在僻静的角落里，顾南将他抵在墙上，阳光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将他们身上拢住重组，也让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且禁忌。

　　今天这个碎片重聚，他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光。

　　而苏弦似乎不停地确认现在是真的，那些在梦境中一晃而过的难过都是假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没有你我会很害怕。”

　　“都是男人怕什么。”

　　季岳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显看到苏弦那没有什么焦距的瞳孔里阳光碎裂，之后他一点一点的低下头来，露出他白皙近乎脆弱的后颈，双手不安的绞动在一起，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于是季岳本来要喂他的手臂横亘在餐桌上，他将夹着的包子放下，改为单手抱着他，“对不起，好吃吗？”

　　“好吃，我不是很依赖你，只是我觉得被黑暗包围了，所以才会害怕。”苏弦踟蹰着，最后回抱住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要早点回来。”

　　季岳鼻音模糊，还是嗯了一声。

　　回满区的梧桐树扎根于H市不知有多少年，也许在某一刻也是从一个稚嫩的树苗开始，奋力的瞄向苍穹，在雷电之后逐渐意识到无法抵达更高更远，于是舒展了枝条，臣服了命运。

　　季岳坐在车里，将西装扣子用力的撕开两颗，从离开屋子开始，呼吸就变得炽热，那种拧捏着不安和归属的诡异融合在他身上完美体现。脖子上一片黏腻，甚至还能感到苏弦靠上来的触感。

　　苏弦叫着他死去弟弟的名字，而他回答着。

　　而且想要索取更多，他记得他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意识迷离之际喊出的名字。如果是他该多好。

　　被当成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不好受，是对于死者的背叛，是对于亲弟弟的二次残害。

　　他们共同在用褪色的丝线编织一朵妖艳的玫瑰。

　　“季总，您今早看新闻了吗？”唐铎小心翼翼觑着季岳的神色。

　　“什么？”季岳连公司邮件都没有处理，事实上，他也没有心情处理。

　　“就是美仙公司，他们最近还真是风起云涌，有一个人在网络上发帖，说高层性|侵，十有八九是真的，”唐铎拐了个弯，巨大的梧桐树织就的古巷扑面而来，“刚才我看删帖了，估计是高层介入，但是股价跌是真的。”

　　季岳没回答，开了窗，让风进来一些，他闭上眼睛，怀抱间是苏弦按在他胸膛上叫他顾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