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面面吃火锅

13、初见

　　“什么！你说邱医师出去游医的时候，他那个姓戴的小学徒不知怎么失踪了？”一个正在整理药材的医师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有些惊叹。
　　那个把消息带来的医师也是一脸奇怪，“是啊，现在这几月正好是医师们外出行医的时间，只剩了我们几位留守。带着学徒的也不少见，以前都好好的，这次竟有这样的事情，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你说可不可怕！”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呀！这也太吓人了吧，以后都不敢随便出去了。”那个医师眉头皱紧，心中惊骇。
　　问起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个亲戚在那里，给我写信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衙门也就找了几天就不干了。那些受了邱医师救助的人帮着找，但是这么多天了也没个结果，我觉得可能不妙了。”
　　“唉，这叫个什么事啊……”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这段时间可要忙疯了。我等等还要去唐长老那边给他的小侄女看病，你整理完也还有事吧！”
　　他苦笑了一声，撇了撇嘴，“要不是我那学徒连药材都拎不清，还需要我来整理这些么，待会要去接林医师的班呢。”
　　……

　　“琯心，你去照顾那个孩子啊。”一个端着药碗的侍女和名叫“琯心”的侍女打招呼，“唉，那孩子也真惨，听说是被尊上救回来的，都那般模样了，也算是福大命大。可刚好遇上了医师们外出的时候，留在容桑的也就那几位，人手不够，也真是不太巧。”
　　琯心温柔地笑了笑，俏丽的脸庞明媚动人，却略微有些僵硬，“是、是啊，所以我更要好好地照顾他。我们容桑，绝不轻易放弃一个病人，更何况那还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我去送药了，你快去吧。”
　　结束了寒暄，琯心捂紧了衣服，快步朝百仁堂而去。

　　百仁堂专门收容从各地来的病人，占地面积很广，足足可容纳百人，又以仁义为名，取谐音“百仁”，颇得赞誉。
　　此刻的百仁堂中，待治的病人寥寥无几，有零星个隔间中传出几声哀嚎，像是疼得厉害，却也听得几个伺候的丫鬟轻声安慰。
　　只有那个孩子。
　　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那个狭小的隔间里，饱受着病痛的折磨，仿若被剥开血淋淋的皮肉，那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惨烈。

　　琯心掀开藏青色的布帘，看向躺在床上的孩子。
　　他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眉头皱紧，可怖的是他的左脸上布满了蛇鳞一般的细密伤口，上面虽敷着治伤的草药，但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却充盈在这个小小的隔间中。身上发着冷汗，盖着薄被的身体不自然地蜷缩着，尤其是他的双腿，姿势有些怪异，虚虚的好像没有力气一样。
　　将衣服里的药瓶悄悄拿出，琯心叹了口气，这药能清热解毒，缓解疼痛，可若要完全治好……她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连尊上都没办法，除非奇迹发生。
　　从瓷口中倒出几粒栗色的药丸，放入孩子的口中，顺着他的喉管向下，慢慢融化。
　　过了两刻左右，他的呼吸开始平稳起来，也不再颤抖得厉害。
　　琯心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度下去了。
　　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偷来，总算有点效果。
　　她心里想着，将他脸上的草药换了一下，又给他汗湿了的亵衣换了套新的，用热水擦拭完，掖了掖被子，坐在旁边的木凳上，随时照看着情况。

　　“医师还没有来吗！”另一个隔间的患者用力敲打着床沿，发出刺耳的声响，胸口处的闷疼让他烦躁不已，满心不满。
　　“少爷，很快就来了，您再忍忍，再忍忍。”丫鬟只得轻声安抚。
　　他哼了一声，嘲讽道，“传闻的容桑也就这样，什么医术圣地啊，连个医师都没见着，都死了吗！”

　　“轮值的医师呢？”一道严厉的冷声从外面响起，看守的侍卫被惊得差点跪下。
　　几个侍卫眼神互相推诿着，其中一个硬着头皮道，“回、回少主，唐长老那边的小小姐病得有些严、严重，林医师被紧急传唤去帮忙了……接班的医师大、大概看时候没到，还没有来……”
　　“混账！”三年过去，容兮白的身形拔高了不少，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色，除了发上一支固定的玉簪，其余并无任何装饰。
　　虽仅是九岁孩童，通身却有着不一般的气魄。他冷俏的眉梢斜睨，面上愤怒不显，说出的话却是有些骇人。
　　“唐柔柔是人，这里的病患就不是人了么！”他眯起好看的丹凤眼，以凌厉的口吻说道，“派人去那边把医师叫回来，留一人即可。”
　　侍卫们踌躇着，但一看少主那如刀剑一般的眼神向他们刺来，赶快应了，抽出几个人往唐长老那边赶去。

　　以后外出行医的时候还是错开吧，这陈旧规定……他心里想着，要和娘亲提一下么，可她幽居渡岁林，将容桑事务交由他和各大长老，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而长老们见他一孩子，还是会有所轻视，竟连规矩都不守了。
　　快些长大吧……
　　他轻吁了口气，进入了百仁堂。

　　那痛斥容桑没人的少年在容兮白踏进他的隔间的那一刻便噤了声，待看清是个孩子后，又开始叫唤起来，“怎的来了个小孩！你们的医师呢！”
　　“实在抱歉。”容兮白清冷的声线淡淡的，“医师很快就来，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看一下。”
　　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那少年将面前的白衣孩童上下扫视了一番，“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既不是医师又是个小孩，顶什么用！”
　　容兮白沉默了一会，“那这位公子便再等一会吧。”
　　待他出去之后，只听见隔间里传出低低的嗤笑声，“看样子像是个小学徒，竟敢如此托大。”
　　“是啊，看这模样挺俊的呀，居然拿病人开玩笑。”丫鬟也跟着附和着。

　　他闭上了眼，按下心中的无奈和失落，待调整好自己后，向每个有病人的隔间都走上一遍，说明情况并且表示歉意。
　　当他走进最后一个隔间时，心脏突然猛跳起来。
　　“啊，少主……”琯心似是被吓到了，匆忙站起身来。
　　闻着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容兮白蹙着眉，看向床上，“是个孩子？”
　　琯心点点头，“几日前尊上带回来的……伤的很重，医师给他做了处理，但实在人手不够……”
　　娘亲前些日子确实外出给刘老前辈治病了，归来的路上带回的，看来是遭遇不幸了。
　　他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伤势，“如心丸？”那股像青草一样的药味是如心丸特有的，虽然细微，但他的嗅觉极为灵敏，不能忽视。
　　闻言琯心慌张地跪了下来，“少主，琯心没办法了才去偷如心丸的，这孩子太疼了，又发热高烧……”
　　“起来！”容兮白声音有些颤抖，“刚刚我只是随口一提！这如心丸你和那边报备一下他们便会给你，可你为何……”
　　琯心顿时红了眼眶，“其实、其实，他们看这孩子明显是活不成了……所以根本不尽心，如心丸制作艰难，他们不肯给，奴婢、奴婢只好趁机盗了些来。”
　　“荒唐！”他气急，胸膛不断起伏，“你叫琯心是么，以后你取药直接说是我的命令，若他们敢违抗，我便将他们逐出容桑！”

　　容兮白的声音像是清风回雪，裹挟上艳丽的怒火，意外的好听。
　　好听到让他从无边的黑暗和痛厄中寻到了一丝光明，紧闭的双眼启开了一条缝，模糊中只看见那一抹素雅的白，却惊艳了他的人生。

　　而盛怒中的容兮白并没有看到，更是错过了琯心低下头后微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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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称呼男主就用“容玄一”了，因为有这里的容与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