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贴》凉慈

30、30

　　【柯蒂斯音乐学院】

　　“Herman教授，这次能跟您一起去中国交流学习我感到很荣幸，也请您多多指教。”

　　干净整洁的琴房，就见窗边一位穿着靛色长裙的女生坐在一把木质的方形高脚凳上，一头长发散落腰间，被窗外的光映照成好看的金黄色。

　　脸上是那种很经典的欧美试妆容，却依旧挡不住她那种东方人面孔中自带的温婉和娴静，口中讲着流利且标准的英文也丝毫不叫人觉得违和。

　　“何小姐，我很意外你居然会放弃去意大利演出的机会，专程和我一起去中国，这究竟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你导师的意见？”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坐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女生，眉眼中却并不夹杂着什么笑意。

　　很明显，他对这位女生所做的决定并不是那么的明白。

　　何曼遥笑了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导师还不知道我要回国了。”

　　“什么？”霍尔曼教授瞬间一脸震惊，“你在跟我开玩笑么？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告诉她？”

　　“大概……临走的前一天吧。”何曼遥对教授如此震惊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还继续自顾自面无表情地说着会让这位老人家瞪圆眼睛血压飙高的话，“不过如果来不及的话，那就等到我到了中国之后再告诉她。”

　　“曼遥，你的导师很重视你，在她眼里你和其他学生并不一样，”霍尔曼教授摇摇头，“你不能这样胡闹，会让她失望的。”

　　“教授，您真的不必为我费心，”何曼遥摇头，“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放心。”

　　“你是为了骆？”霍尔曼教授很明显不愿意再跟何曼遥打圈子，知道这女生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绕了绕去能绕一晚上，索性直奔主题。

　　“和他没关系。”何曼遥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偏偏眼神当中给人传递的感觉就是和骆秋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何曼遥是故意的，她也不怕别人知道她是故意的。

　　“你不是我的学生，你和骆秋诉的事情我不多做干涉，”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去看何曼遥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不会的教授，”何曼遥笑了，“您放心。”

　　*

　　【秋行市·火锅店】

　　“那你说我考试要是拉三乐章的话没到转调那里就停了怎么办。”陶绒拿着琴谱皱着眉头，抬眼问面前的骆秋诉。

　　骆秋诉眨眨眼：“一般都会直接让你进转调吧，怎么可能没到转调就让停了。”

　　“可之前我考巴赫无伴奏就没进慢板啊。”

　　“那你考什么呢，考了个寂寞。”骆秋诉边说，边把手边的红糖滋粑往陶绒面前推了推，嘴角带着笑。

　　“开玩笑，那年我可是第一名。”陶绒一咂嘴，“扣了一分还是因为我导师说给满分不合适强行扣的。”

　　“给你厉害的，”骆秋诉托着脸笑眯眯地看着陶绒，“这么厉害，不如跟我回柯蒂斯练练去吧。”

　　“……”

　　一听到骆秋诉这么说，原本还在活蹦乱跳的陶绒瞬间就哑火了。

　　虽然知道只是一句不走心的玩笑话，但是对于陶绒来说也足够有分量了。

　　那可是柯蒂斯啊……在全球各大音乐学院里面都得是数一数二的金字招牌，是个陶绒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了？”骆秋诉问了一句。

　　“没，”陶绒用筷子轻轻挑了一下自己碟子里的花生碎，而后抬眼看着骆秋诉，“话说在你们柯蒂斯……每天上课下课都是什么样子的啊。”

　　这个问题，其实说实话陶绒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想问了，之前偶尔也会听到乐团里那些好奇心过胜的学生们在私底下讨论过，也有人主动去问过骆秋诉，不过好像骆秋诉给出的回答全都是“把精力都放在排练上，别乱问。”

　　越是这样回答，莫名其妙的猜测就越多，大家的好奇心也就越来越重，陶绒也不例外。

　　毕竟对于专业的音乐生来说，柯蒂斯给的感觉就好像是糖果屋给小孩子们的感觉一样。

　　而现在，糖果屋的居民就坐在自己面前吃着火锅，陶绒哪里有就这样放过他的道理。

　　“都说柯蒂斯音乐学院招生名额是严格管控的，每年毕业几个就招几个，真的假的啊。”

　　“是有人派你来问的还是你自己想问？”骆秋诉大概也是被这个问题来来回回给问的有点皮了，所以一听到陶绒这样说之后，下意识念叨了一句。

　　“有区别吗？”陶绒愣了一下。

　　“那区别可太大了。”骆秋诉看着沸腾的锅底，恰巧瞧见了陶绒刚刚一直想要吃的鹌鹑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用勺子捞起了一个来放在了陶绒的碗里。

　　“能有什么区别？”陶绒满眼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骆秋诉的身上，也根本无暇顾及什么鹌鹑蛋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跟你说一说，但是跟外人就没必要提了，”骆秋诉说，“有些人有潜力，有些人……”说着，骆秋诉默默摇了摇头。

　　“装神秘啊。”

　　“神秘这东西还用装么，”骆秋诉乐了，氤氲蒸腾的雾气散漫在二人之间，“我觉得我在你们这些小毛孩子心里面本来就挺神秘的。”

　　“小毛孩子？”陶绒蹙眉，“说得好像你多大岁数了似的。”

　　骆秋诉没吱声，只是默默地看着陶绒。

　　骆秋诉好像总是会这样看着别人，不仅仅是陶绒，先前在乐团的时候也偶尔会这样，不过却并不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且胆战心惊的注视，只是轻飘飘仿佛落雪一样的落在你身上，让你似有若无地感觉着他的存在。

　　但是不得不说，骆秋诉在乐团的时候与此时此刻看陶绒的时候还不太一样，在乐团的骆秋诉更多的是在观察每一个人的状态和技巧，理性与冷淡的感觉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个机器人。

　　而现在……

　　一股不易察觉的暖意悄么声儿地溜进陶绒的心里，化成了水然后晕成了雾……

　　两秒钟的沉默似乎转瞬即逝，就在骆秋诉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不一会儿就推门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的驼色风衣不知道是被什么给打湿了一片，眼睛上还浸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哎呦喂骆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本来不是也没叫你，”骆秋诉看着匆匆忙忙进来的人，边乐边给他贴心地拆开了一副新餐具，放在了自己旁边，“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要，过来跟我凑什么热闹。”

　　“那你看看，在我心里，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没有我骆老师香呢。”

　　“扯。”

　　骆秋诉这几句说的是秋行话，陶绒没有太听懂，但是从零星几个能听懂的字眼中大概能明白刚进来的这位应该就是刚才和服务生提过的这家店的老板。

　　好像是姓沈吧……

　　陶绒心里面忍不住犯嘀咕。

　　“这么不愿意让我来啊，”沈老板边说边抬眼看了看坐在骆秋诉对面的陶绒，笑的意味深长，“看来是我打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这乱点鸳鸯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骆秋诉挑眉，一脸无奈地帮着沈老板倒了杯饮料，反驳都懒得反驳他，“秋音管弦系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叫陶绒，”说完又看了看陶绒，“沈江明，叫沈老板就行了。”

　　“你好你好。”

　　沈江明为人还是挺热情的，而且感觉年龄也并不大，一点都不像是事业有成还有老婆孩子的样子，不过刚才他一抬手的时候，那枚闪闪发光的婚戒几乎是在一瞬间打消了先前所有的嘀咕。

　　“秋音的学生啊……之前来过我们店里么？”沈江明问陶绒。

　　“来过两次。”陶绒笑着点头。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每次都要排队有点恼火，生意太好了，”陶绒说，“我们都是领了号之后去隔壁群光广场看场电影再回来，差不多就能轮到了。”

　　“下次再来提前和我说，虽说对外不接预定，但是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沈老板边说边拿起了菜单扫了一眼，“哪里照顾的不好也和我说，我收拾他们。”

　　“都挺好的。”陶绒乐了，“谢谢沈老板。”

　　果然是骆秋诉的朋友，说话办事都一个风格，雷厉风行且面面俱到的。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当话题再一次转向骆秋诉的时候，他正在研究雅间墙上的挂画，一听沈江明这么问自己一时间还没太反应过来，思索了两秒钟之后才道：“一个月？”

　　“才一个月啊。”

　　“嗯呗，”骆秋诉垂着眼，“这都是院里特批的。”

　　“据说你导师还要来。”

　　“下周的飞机。”

　　“那……小何是不是也得一起来啊。”

　　沈江明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的，陶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反正在提到“小何”的一瞬间，莫名就觉得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几度。

　　骆秋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陶绒偏偏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来吧，”骆秋诉说， “名单里没有她。”

　　“这跟名单有什么关系，”沈江明笑了，“真傻还是假傻啊你。”

　　骆秋诉似乎不愿意再多提及这件事情，拿起桌上的杯子和沈江明碰了一下。

　　而沈江明似乎也很快就领会了骆秋诉的意思，乖乖闭上了嘴，没有再多去提及任何有关于“小何”的事情，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从这家火锅店再到秋行市这几年的发展变化，说来说去云里雾里，很快就就把刚才的话题给掩盖得无影无踪。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陶绒这，心里面偏偏就是对刚才那个“小何”挥之不去的。

　　应该是个女生吧……

　　骆秋诉的女朋友？

　　他不是没有女朋友么……

　　前女友？

　　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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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抱歉拖更这么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