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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云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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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听说了吗,京都各戏坊出了一出新戏。”
“你去看了吗?”
“没有,怎么,好看吗?”
“好看!”
“讲的是什么?”
“一个细作戏子同皇子的故事!那细作是朝中官员安排的,为的是探听皇子的消息,结果皇子真就栽在那细作手里了。”
“那皇子傻呀!”
“可不,我看戏时,也觉得那皇子傻,谁知看到后来,那皇子早就知道戏子是细作了。”
“那为何还会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唉,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两个人说完,后座的一位小姐起身,上前道:“敢问二位说的戏名叫什么?”
两个人都有些懵,其中那人应声道:“《云间》。”
“多谢。”
——
京都,听戏坊。
云姝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拿着一支玉制百合簪子,来回摩挲着。
这是易渊,不,应该说是李越送给她的。
《云间》的事,她早有耳闻,毕竟听戏坊鱼龙混杂,消息自然也是最灵通的。
她有些慌,《云间》这戏里的那个戏子,同她和易渊太像了。
她怀疑这出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会是谁呢?
摸着百合簪的手一顿,蓦然想起那日,那位姓沈的小姐。
会是她吗?
“扣扣扣。”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云姝。”吴嬷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云姝起身,去开了门。
吴嬷嬷进来,一边进门,一边道:“《云间》这出戏,你可有听说。”
“自然。”云姝应声,心跳的有些快,不知道吴嬷嬷要说什么。
“前几日成安阁的掌柜同我说过这出戏,我觉得不妥,便推了,未曾想其他戏坊演了,倒还不错,我就想着,要不买回来,让你来演。”
云姝一滞,然后抿了抿唇道:“嬷嬷,这几日,不知怎地身子甚是乏累,不若,让新来的开颜妹妹演吧。”
吴嬷嬷有些可惜道:“这《云间》本就受欢迎,若是你来演,过几日排戏,定然是满座。”
云姝未应声,吴嬷嬷起身,拍了拍云姝的肩:“可惜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开颜好好准备。”
——
“小姐,听闻听戏坊排了《云间》。”
今儿刚一下学,连珠便过来跟惊鹊道。
惊鹊撩开车帘,伸手握紧连珠扶她的手,听见连珠说这话,偏头反问了一句:“当真?”
连珠点点头。
“时间可定了?”
“定了,听闻三日后排的第一出。”
“可是云姝演的?”
“倒不是,好似是一个叫开颜的新人。”
前几日,成安阁的掌柜将戏稿收了,可偏生听戏坊未排戏。
惊鹊差妙语去问,成安阁的掌柜的说,听戏坊的嬷嬷对这戏稿,不甚满意,得观望一阵子。
惊鹊已经在想别的办法了,未曾想,听戏坊竟然排了。
是不是云姝演的,无所谓,若是云姝演,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早,问妙语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未时还差一刻。”
易渊还未下朝,如此想着便松了连珠的手,坐回马车里道。
连珠奇怪,问了一句:“小姐不回府吗?”
“回皇宫吧。”
妙语和连珠皆是一怔,没敢多言,一同随着去了。
易沉刚下朝,方出宫门,梁苏便瞧见沈惊鹊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因着易沉对沈惊鹊这段时间很不一样,所以,便朝马车里提了一句:“殿下,沈家小姐。”
易沉叫停了马车,撩开帘子,看过去。
确实是。
沈惊鹊的马车停的位置,正对着宫门,稍偏一些。
撩开帘子,恰好遥遥地对上易沉的眼睛。
惊鹊看见易沉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下,当作没看见,将帘子放了下来。
梁苏看见沈惊鹊的表情,有些惊诧,不禁抬眼去看易沉的神情。
易沉的神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沈惊鹊每回见他,不是躲着,便是这样冷冰冰的神情。
易渊出来,马车就停了。
还未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见陈旭在旁唤了一声:“殿下。”
声音带着些犹豫。
易渊撩开马车帘子,就看见面前,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撩开,雪色的皮肤,和暗红色的车帘相衬,格外舒意。
再抬眼,就看见了沈惊鹊。
明明一张素到极致的脸,粉黛未施,只抿了一层淡淡的口脂,身后有几缕发,滑落在雪白的脖颈边。
易渊却无端看出了妖.媚至极的味道。
“殿下。”
沈惊鹊的声音淡淡的,尾音上挑,带着些故意的意思。
“沈小姐。”
易渊饶有兴趣地看向沈惊鹊,有点好奇她要说什么。
“三日后,听戏坊排了一出新戏,臣女想同殿下一起看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这时候的惊鹊,已经站在了易渊的马车前,一脸笑意地看着易渊。
她知道易沉在看,她就要易沉好好看看。
易沉看着,虽然听不见她同易渊说什么,但总觉得沈惊鹊那笑,甚是刺眼。
有些微愠地撂了帘子,道:“走吧。”
“美人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
惊鹊笑了笑:“那好,三日后,酉时,臣女在听戏坊门口恭候李公子。”
易渊应声道:“好。”
——
国舅府。
姜觉在门口,有些惴惴不安。
门房见了,招呼了一声:“姜大人。”
因为姜觉来的频繁,所以未曾通报,便放行了。
国舅府,布置的并不奢华,但姜觉知道,傅声西的钱财,不在这些外露的东西上。
走到前厅,管家见了,热络地同姜觉打了一声招呼:“姜大人,老爷在书房。”
姜觉点点头,转而向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前,傅声西正在作画,山水图,倒是大气。
姜觉走近他才察觉。
“至中,来了。”
“老师。”
傅声西亲切地同姜觉打招呼,“来瞧瞧这画。”
远阔的山,山涧里淌的泉,仿佛极清澈。
姜觉未开口说话。
傅声西觉得有些怪,开口问道:“怎么,是有话要说?”
姜觉还未应声,傅声西便接着道:“你心里若是有事,虽面上淡然,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少不了的。”
姜觉一惊,摸着穗子的手往下一放,傅声西也不以为意,接着作画道:“连日来在国子监待的,可还舒坦?”
“回老师,一切都好。”傅声西不提国子监还好,一说起国子监,他便想起那日沈惊鹊同他说的话。
傅声西放下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画,然后朝旁边站着的丫鬟示意,丫鬟会意,将手里洗手的盆子端的近了一些。
傅声西一边洗手,一边道:“既然进宫当职了,那坏毛病得改改,宫里可是会吃人的。”
“学生明白。”
“过会,留下来用膳吧,正巧菁菁和祁阔也在,热闹热闹,你师母也备了龙须酥,一块用些吧。”
“好。”
姜觉应声,看着门边相较于方才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
傅声西回身,看向姜觉。
其实真要说起来,傅声西待他同其他的学生,已经很好了,虽然大抵是因为他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学生。
“何事?”傅声西甚是好奇地问道,大概是真的觉得姜觉今日很是奇怪。
姜觉摇了摇头。
心里有些懊悔,他怎么可以真听了沈惊鹊的话,虽然他也觉得,傅声西做此事不对,可他毕竟,是他的老师啊。
夜里用完膳,傅夫人还打包了一盒龙须酥给他带回去。
姜觉上了马车,习惯性地去摸穗子,穗子不见了。
他心下一惊,想着应该是落在国舅府了,便叫了马车回头。
因为马车刚驶未有多久,门房见姜觉回头,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姜大人怎么回来了?”
“佩玉落了。”姜觉应声,往里走。
因为姜觉常来国舅府,所以国舅府一干人等,对姜觉甚是放心。
姜觉一路行至书房,还未扣门,便听见里头傅声西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大人为何无缘无故要查姜觉?”
姜觉扣门的动作往回一缩,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我了解姜觉的性子,他绝对有事瞒着我,今时不同往日了,若现在不紧着拿捏,日后翅膀硬了,便要飞了。”
说到这,傅声西像是极其惋惜,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他是我教的学生里最好的,也是最难琢磨的,若哪日成了敌手,那便是要人头疼了。”
姜觉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有一种被欺骗又可笑的感觉。
原来傅声西对他的好,没有一丁点是因为他是他的学生,全都是利用。
转身离开书房,回到马车里,连带着看那一盒龙须酥,都变得憎恶起来。
脑子回想起沈惊鹊的话。
傅大人的品性,想必姜大人比我清楚,若真出了事,傅大人为了自救,说不定还会将你拖下水。
姜觉盯着那盒龙须酥陷入了沉思,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进热闹的街市。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但冥冥之中,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