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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借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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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易汐从瑶华宫出来,正值午后,天气有些热。
即便是走在廊道上,也有些出汗。
后宫跟前朝离得远,还有好一段路。
易汐突然回头,问惊鹊道:“惊鹊,你去过京都的灯会吗?”
“回公主,去过。”虽然不知道易汐突然问这个是何缘由,但还是照实答了。
易汐眼睛闪着光地问道:“是不是很有趣?”
还未等惊鹊回答,她又接着道:“皇兄曾同本公主说过,京都可热闹了。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儿的,有糖人,糖葫芦,馄饨,皇兄给我带过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本公主觉得可好吃了,跟马蹄糕一样好吃。”
“你吃过糖葫芦吗?”
“嗯。”惊鹊应声。
她吃过,倒是不太喜欢糖葫芦外头过于甜的糖衣,所以吃的次数不多。
不过易汐正是爱吃糖的年纪,也难怪她喜欢。
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公主若是想吃,明儿早上臣女进宫时,给公主带一串可好。”
“好啊。”
易汐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是真的高兴。
惊鹊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红墙,身为公主,有千万人艳羡的身份地位,却因为街上一串的糖葫芦,这样高兴。
忽然觉得,这皇宫,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被困在里头的人,无论地位多高,终究是压抑的。
回到国子监,看见姜觉站在连廊上,看着远处的山影出神。
“老师。”易汐性子活泼,看见姜觉,远远地叫了一声。
“公主。”
姜觉回身,叫了一声,未行礼。
下午的课,没讲什么,只是练字。
天很暗,看着快要下雨的样子。
快要结束的时候,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惊鹊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有些头疼,若是这雨要下到明日,那岂不是还要更早起来。
何况她还答应了公主,要给她带糖葫芦。
姜觉还留了课业,回去抄《长歌行》两遍。
她原以为自己不用,没想到姜觉道:“沈小姐既然是公主的伴读,那便与公主一般无二,明日一同给我吧。”
惊鹊:“……”
“好的,老师。”
从国子监出来,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她们未带伞,且这儿离停马车的地方,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呢。
正看着雨发愁呢,眼前便递过来一把伞。
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繁密的莲花,一簇簇的,格外好看。
拿着伞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深蓝色的袖子,跟伞面上的白色莲花相映衬,有一种说不出静谧的感觉。
仿佛夏日夜里,坐在湖心的亭子,喝着冰镇绿豆汤的感觉。
沁人心脾。
顺着袖子往上看,就看见易渊也正看着她。
“铖王殿下。”
连忙朝他行礼。
还未福下身子,便被易渊扶住了。
他的手温热有力,惊鹊隔着轻袍,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惊鹊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免礼吧。”
易渊将手收回,另外一只手将伞递过去。
“这伞,你拿去用吧。”
惊鹊怔了怔,看了一眼易渊身后的侍卫,他们也只有一把伞。
有些迟疑。
易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道:“本王在宫里,还缺伞吗?”
惊鹊一想,确实。
伸手接过:“如此便在此谢过殿下了。”
“不必,记得还给本王就成。”
陈旭站在身后,心里嘀咕了一句:最近怎么老是碰巧遇上这沈家小姐。
几个人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远处,沈惊蜜手上拿着一把伞,看着惊鹊和易渊。
直到惊鹊撑着伞离开,沈惊蜜还没有动作。
身边的丫鬟出声提醒道:“小姐。”
沈惊蜜才回过神来。
方才见着惊鹊同易渊,心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往回走的路上,听见远远地有人唤她。
“沈小姐。”
回过头,就看见汪闵撑着伞往这边走,有些急,身上的深绿色官服湿了一大片,颜色更深了。
“汪大人?”
等到汪闵走到面前,沈惊蜜才开口问道:“汪大人可是有事?”
汪闵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无事,不过沈小姐今日怎么进宫了?”
沈惊蜜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淡淡道:“妹妹进宫伴读,我见天色阴沉,便想着进宫送伞,未曾想,还是迟了,我来时,妹妹已经走了。”
“哦~”汪闵恍然。
沈惊蜜接着道:“汪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诶。”沈惊蜜正要转身,汪闵接着道。
沈惊蜜接着问:“汪大人可还有事?”
“国子监《雪月》有了,你们可还要吗?”
沈惊蜜想了想:“今日雨下的大,下回进宫,再来吧。”
“好。”
惊鹊出宫,想起明日要给公主带糖葫芦,若明儿一早还是下雨,那便要起的更早,还不知道街上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于是吩咐道:“妙语,若是瞧见卖糖葫芦的,便说一声。”
“好的,小姐。”
放下帘子,看见座位旁还滴着水的伞,伞面的白莲,湿漉漉的,很是生动,就像真的一样。
马车驶出宫,惊鹊听着马车外的雨声,脑子里莫名想起易渊方才递给她伞时的样子。
“小姐。”妙语唤了一声。
惊鹊撩开帘子,就看见卖糖葫芦的拿着糖葫芦的棒子在酒馆前躲雨。
“小姐,要买多少?”
惊鹊想到沈惊蓉,于是开口道:“多买些吧,分给府里其他人。”
妙语过去,卖糖葫芦的拿了好几支下来,包在油纸里头。
回到府里,往里走,就瞧见沈惊蓉在前厅同丫鬟玩捉迷藏。
蒙着眼睛到处跑。
惊鹊刚走进去,沈惊鹊听见动静便扑过来,一把抱住惊鹊。
嘴里还嚷嚷着:“云儿姐姐,我抓到你了吧!”
把蒙眼睛的布扯开,就看见惊鹊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惊鹊姐姐,你回来了!”
见是惊鹊,高兴地叫她。
惊鹊示意妙语把糖葫芦拿出来。
沈惊蓉看见糖葫芦更高兴了:“糖葫芦!惊鹊姐姐最好了!”
“姐姐呢?”
惊鹊问沈惊蓉。
“姐姐方才出门了。”
沈惊蓉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的响动,惊鹊转身,就看见沈惊蜜从外面回来。
“姐姐出门了?”
沈惊蜜笑了笑,看了看连珠手里拿着的白莲伞,自然地应声道:“是啊,方才我看天阴沉得很,问了西宅伺候的丫鬟,说是妹妹未带伞出门,便想着给妹妹送过去,未曾想,到国子监时,妹妹已经没了人影。”
“哦,在国子监见着铖王殿下,借了一把伞。”
“对了,姐姐要吃糖葫芦吗?我方才在街上买的。”
“好啊。”沈惊蜜接过妙语递过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道,“妹妹怎地突然想起来去买糖葫芦了?”
“今日进宫伴读,公主说起想吃,我便说,给她带一串。”
从前厅回到西宅,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廊道上。
走进,才看清是方辞,他穿着一身劲装,同之前看着大不相同。
眉目之间,带着一丝阴郁,脸上的伤,也比之前看着多了。
新伤和旧伤混在一块,看着有些吓人。
“小的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
惊鹊应声,然后将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要吃吗?”
方辞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然后,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多谢小姐。”
“连珠,你现在进屋,把柜子里的金疮药拿来给方辞吧。”
“是。”
连珠应声,进屋。
方辞连声推辞:“不必,小姐,小的皮糙肉厚,不碍事的,不劳小姐费心。”
惊鹊看着他脸上的伤,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练兵场上难免受伤,可你也得护着自己些,怎地连脸上都伤的这样重。”
方辞听见惊鹊这话,心头猛地一酸,眼泪蓄在眼眶里,止都止不住。
只瓮声瓮气应声道:“小姐说的是,小的今后定然小心些。”
没一会儿,连珠便拿着金疮药出来了。
惊鹊补了一句:“找个家丁给他瞧瞧身上的伤,脸上伤的那样重,身上估计更重。”
偏房。
另外一个下人,看见方辞的上半.身。
有些被吓到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还有些都有血痕。
拿着金疮药的手紧了紧,惊叹道。
“你这……都是怎么弄的啊!”
方辞沉默着,未应声。
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白日里,那些人打他时,骂他的话。
【一个下人,也配跟我们一块练!我呸!】
【也不知道沈将军怎么想的!让一个下人跟我们一块练!】
【你凭什么出风头,以为自己练的很好是不是!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兔崽子!你要是再抢风头,信不信下次把你扔河里!】
……
院落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而廊道上的人,各有各的心事。
惊鹊回到房里,换了一身干的衣裳,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甜腻地紧,便放在油纸上,没再吃了。
坐了一会儿,便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妹妹在屋里吗?”
沈惊蜜?惊鹊有些疑惑,因为她方才在前厅才同她见过,她若是这时候来,便是有话要说了。
“蜜小姐容我进去同小姐说一声。”连珠话音还未落。
就听见屋里惊鹊应声道:“姐姐进来吧。”
沈惊蜜换了一身衣裳,在圆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