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苏打》攸尔

4、合作

　　“沈爷爷好。”上座的老人是沈家的大家长沈致，主宰沈家的绝对主权几十年，依旧精神矍铄。
　　“好标致的小姑娘。”沈致笑得慈祥，越过她冲苏蕴青点头，“不错不错，知书达理。”
　　苏蕴青怜爱地看着她：“有流苏这样的女儿是我的福分。”
　　“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才是那我们沈家的福分呢。”老人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她和沈儒之间流连，“老二你要好好珍惜。”
　　沈儒连连点头，给他倒了杯茶。
　　说到这份儿上还能听不明白？
　　这么大阵仗的见面，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是了，不枉那么大的版面。
　　还费了好大的功夫贴图证明是几年前的商业合作。
　　桌上菜肴丰富，但显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上面。
　　“他跟我保证过，再出什么事儿就跪搓衣板。”苏蕴青娇嗔地看着正给她布菜的沈儒。
　　沈儒也笑得包容：“是是。”
　　“二哥真不敢相信你现在变得这样。”
　　沈三叔得闲在家，正好坐在对面，注意到这对夫妇旁边的子女一脸生无可恋，心里止不住发笑。
　　那位“影后”大家也有所耳闻，都明白露水情缘便没多说。
　　除了……
　　“我爸的生活一向精彩。”薄修晏一直在喝汤。
　　沈致没搭小孙子话，只问别的：“修晏最近怎么样？”
　　他放下筷子：“挺好。”
　　“那就好。”沈致端起茶，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有点下垂，不怒自威，“你现在心性未定，玩儿也要知道值不值得。”
　　身旁半晌没有言语，连顾流苏忍不住转头，薄修晏低低嗤笑一声，锐利的目光落在沈儒身上。
　　电视剧戏码吗？
　　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她突然面前多了碗汤，沈儒含笑看着她。
　　低声道谢时，听到旁边开口：“爷爷多想了。”
　　“你这小子……”
　　一段饭吃得还算顺畅。
　　临走前沈致亲自送到门口，对两人叮嘱道：“我看，这婚事可以尽早办了，趁着天气不冷不热选个好日子。”
　　“我回去翻翻黄历，选个良辰吉日。”结婚的消息的宣布出去了，婚期自然安排在日程内的。
　　身边人沉稳的气质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苏蕴青不忘记挂老人的健康：“您老人家多多注意身体。”
　　顾流苏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娇羞的笑颜，五味杂陈。
　　第二天就看到新闻，言辞之间都是沈家对新加入的家庭成员的满意之情。
　　姜还是老的辣，顾流苏轻笑。

　　终于熬到月考的日子。
　　“考试加油啊。”有同学迈着焦急的步子跟她加油，从前一周开始，几乎全班的人都来跟她说加油。
　　清晨微凉的风吹拂而来，她神清气爽地跟人打招呼。
　　终于不见她皱眉的同学笑骂：“哈哈哈顾流苏你是在真的想换位置。”
　　“那当然。”是走廊又是后门，虽然安琳说有很多情报，但她只觉得吵。
　　因为是插班生，顾流苏被分到在另一栋教学楼，考场有点偏。
　　磕磕绊绊问清楚准确方位之后，听从同学的建议走小楼插过去，却又再次困在楼梯间。
　　唉叹，她为什么要选这条小道？
　　楼层越来越上，对话声音越来越清晰。
　　“多少？”
　　“什么？”
　　“几位数？”
　　从背光处转身，正对光源时豁然开朗，楼道口一男一女分站两旁。
　　整洁的校服青春洋溢，乍一看让人眼前一亮。
　　“别怕。”薄修晏的声音很轻，温柔地绕过她的后颈，叶绾绾感到头皮发麻，恐惧地撇过头，又被掰回来对视，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漠然，强迫她听到最残忍的话，“我就想知道值几个价。”
　　叶绾绾吓得用力推开他，双眼啜泪静静摇头，我见犹怜。
　　现实的丑恶被当面揭开，何等难堪。
　　有规律的脚步一步一步靠近，是另一个世界的节奏。
　　百褶裙随风漾开一圈圈波浪，漫步而来的顾流苏带着置身事外的轻松，停在三步之外出言讽刺：“薄修晏你怎么老是欺负人小姑娘？和沈叔有什么区别？”
　　闻言他低低笑了，被推倒在墙壁后未动，转过头：“你也算小姑娘？”
　　这两人没有让路的意思。
　　一次两次，再忍她就不是顾流苏：“麻烦让一下。”
　　有人先她一步爆发。
　　“我和你们不一样！”叶绾绾压着呜咽朝他怒吼，通红的眼睛控诉所有愤懑，“含着金汤匙的二世祖，一开始就拥有一切！”
　　怒视落在她身上时，她深吸一口气。
　　这是被无辜扫射了吗？
　　面对隐忍而发的怒气，顾流苏却悠悠地笑了：“一般这种话术，后面都会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
　　“我……”
　　“怎么不说了？”上扬的弧度在薄修晏嘴角漾开。
　　叶绾绾用力擦掉眼泪，狠狠撂下一句：“玩世不恭。”她曾经多爱极这份漫不经心现在就有多恨。
　　错了就是错了，多说也无济于事。
　　一阶一阶，叶绾绾走出他的世界。
　　他踢了踢脚上的白球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你既然收了他的钱，就离我远一点。”
　　愤恨的脚步直冲冲下楼。
　　障碍物消除，顾流苏快速爬上去。
　　“顾流苏。”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低头的男生忽然开口，见到爬上台阶的脚步顿住，“我们还真适合一起搞事，你觉得呢？”
　　正好赶上铃声响起，脱口而出的话完全被遮盖住。
　　她等了半晌没有声音，抬眼发现他颈竟笑得恣意，微翘的嘴角掀开，陈述一个事实：“考试开始了。”
　　他的白球鞋上多了一个脚印。
　　顾流苏深呼一口气快跑进考场，她终于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英语考试错过十分钟的损失是致命的，前面听力只等靠蒙。
　　不过当她拿到总成绩的时候松了口气。
　　“这次我们班的第一名是顾流苏同学，年级五十，刚转学过来人家就第一你们还不努力……”很多人被这消息惊得倒吸一口气，班主任心里一阵满意，幸好当时收了这个C市尖子出身的学生。
　　吴漾直接越过来祝贺她：“顾流苏没想到是个隐藏大佬啊。”有冲竞赛和Top保送的前六个变态班压着，这在七班算很好的成绩。
　　安琳可怜巴巴地趴在她旁边：“苟富贵勿相忘啊流苏。”
　　她捏着排名表，目光落在最前面。
　　文科第一：林稚、理科第一：林岩。
　　“你在看对手啊。”安琳知道她可以申请同桌，所以拼命搜刮肚子里的情报，“现在年级榜首基本是林家的天下，但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哦你说巧不巧？”
　　“哇真的又是！”前桌也开始转过来讨论，“现在改姓林还行不行？！”
　　“好了，停！”班主任还有事要宣布，让他们喧闹一阵子之后咳嗽几声，“运动会要来了，高中最后一次啊大家踊跃报名。”
　　最哀嚎的事体育委员王刚，有到了哭爹喊娘求报满的时候了。
　　男生喜欢体育竞技再不济帮帮他这位兄弟也是可以的，女生就麻烦了，普通接力跳远再不济铅球倒不要操心，但是三千米跳高这些，他得表演胸口碎大石。
　　“给我报个跳高。”这悦耳的声线简直有如天籁啊有木有？！
　　王刚转过头看到来人的脸时惊到要掉下巴，这位他是直接不抱希望跳过的：“顾顾顾流苏？！”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登记好了！不准反悔啊！”
　　“训练场地在哪里？”
　　“体育馆三楼。”
　　王刚虽然都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个热心肠，一放学就领她去训练了。
　　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练完的人出来，林岩走在中间。
　　熙熙攘攘的几人：“刚哥走，操场打球。”
　　王刚犹犹豫豫：“我……”
　　“刚哥你不是吧？这位美女是谁啊？”
　　“春天来了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这是我们班顾流苏，刚转来的。”王刚憋红了脸，“你们别乱说！”
　　“你好啊顾同学。”
　　顾流苏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可别为难他了。”朝王刚挥了挥手：“都到这儿了我找得到地方的，体委谢啦。”
　　嘻嘻哈哈一阵后，大家便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运动会报名了？”林岩慢慢走在最后头，头发微湿，应该刚运动过，没靠她太近。
　　她望着里面点头：“你们最后一节体育课？”
　　“嗯，现在场地刚好空出来。”发现林岩拉下的同学回过头呼喊他，“林岩走了！”
　　“有没有眼色别打扰人……”
　　林岩匆匆跟她叮嘱注意安全后，快步跟上他们：“初中同学……”
　　顾流苏看着一群男生中那个颀长的人影慢慢走远。
　　助跑、起跳、越杆。
　　落地后顺着垫子的弹力站起。
　　“漂亮！”体育老师在一旁喝彩。
　　见女学生认真聆听建议，指导老师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欣慰地指导她一个人默默跳了一次又一次。
　　匀称的双腿穿着黑白相间运动短裤，有节奏地助跑，腿部力量爆发时展露完美的肌肉线条，纤细的脚踝单脚支撑而起。
　　矫健的身躯腾空，在空中弯成优美的弧度，利落的背越式。
　　“顾流苏。”她被冷硬的嗓音拉回现实。
　　薄修晏正百无聊赖在角落一隅，宽肩斜斜倚在放器材的架子旁，不知站了多久。
　　“干嘛？”她正冒汗的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润。
　　他随手抄过一条干毛巾罩在她头上。
　　跟指导老师道谢离开下来，他偏过头示意她跟上。
　　隔壁正好是个闲置的休息室，他拿出手机给她，修长的食指划开出几张监控画面：“大概两年前开始，沈儒基本每周会去城北一家私人会所，每次都会见一位叫“李子”女士，并且来往甚密，但在一年前突然中断了，除了上个月我在家里见到她，被管家‘请’出去。”
　　“科普沈叔的感情史？”不过，一年前她妈刚好认识沈儒；一个月前，跟求婚成功。
　　消息太过突然，她还从顾家跑到妈妈的住所亲自确认了一遍。
　　父母离婚后虽说她判给父亲，但她决心接管家族事业所以由爷爷一手栽培长大，顾邦彦经常外出调研，她没事也会和妈妈住几天，所以日常也和妈妈走得勤。
　　沈儒的风评实在不算好，所以她才离开跟来C市。
　　少年的嗓音正是渐渐脱离清亮、混沌低哑的时候：“直到半个月前，这个会所鲜少露面的老板出了车祸，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这位女士消失了。”
　　她静静听他讲述基本情况，扫过一张张不知出处的照片：“消失？”屏幕里的李子成熟优雅，正端着一杯香槟笑容妩媚。
　　“没有任何踪迹。”
　　“老板出事之后还开着吗？”
　　深沉的眼眸凝视她一会儿，他没回答而是点开一张图拉到最大，指出另一个重点：“这位女士有位家庭成员叫詹姆斯。”
　　“不会这么凑巧……也姓李吧？”她一惊，她母亲的前任男友。
　　薄修晏在震惊的目光中平静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