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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MS.22 ...
【最温柔的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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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尔没想到,帕格尼尼刚回来不久,他的母亲特蕾莎反而要离开儿子的住所了。
尽管帕格尼尼看起来几乎跟个没事人似的,但阿默尔总觉得父亲的眼神时不时会流露出些挣扎与脆弱。她不认为特蕾莎这么快离开是件好事,毕竟那是陪着他度过了“艰难岁月”的人。
不知道外出就医时帕格尼尼受了怎样的折磨,阿默尔现在看父亲总觉得他沧桑了很多,甚至变得有些孤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喜欢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只能找杰尼支取一笔钱,提前给帕格尼尼准备好一些食补的营养餐。和玛莎一起做好后,再送给那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人。
本以为,特蕾莎能陪着帕格尼尼度过这段心理适应期——阿默尔相信父亲可能太久没在家,不太适应放松的环境和交流的场景。
现在看来,或许对方的存在,才是提醒他重复记起米兰疗养岁月的根由。
阿默尔没有拆穿帕格尼尼的谎言,她就只当他是出门疗养散心。
对特蕾莎的离开,她虽觉得突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和接受,只是稍微有点担心突然换个人照顾,帕格尼尼会不会不太适应。
行李已经在大厅里摆好,阿默尔看着特蕾莎从楼上下来。
帕格尼尼没有出现。
阿默尔看看时钟,马车再过一会就来了。
父亲有些过分,自己的母亲照顾他那么久,离开时也不下楼送送吗?
向特蕾莎点头致意后,阿默尔拔腿准备冲上楼梯,去房间里把帕格尼尼拽下来。但她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阿默尔回过头,是特蕾莎。
妇人松开手,有些腼腆地望着门外。
她慢慢握紧拳头,第一次跟眼前的小女孩提出邀请:
“可以的话……小姐,能稍微和我出去转转吗?不会耽误我的行程的。”
……
阿默尔跟在特蕾莎身边,在门前的小道上漫步。
这里并不是什么适合散步的地方,毕竟两边的喧哗声无法叫人忽视。但也算不上吵闹,不会让人心烦,是正常的生活气息。
但阿默尔的心情有些微妙。毕竟对这位名义上祖母来说,她们之间真的不算亲密,甚至连熟络都算不上。
只是匆匆见面再走开,必要的话之外都不说几句,比陌生人更近一点,比法律上的亲人又疏远些的关系。
在离开之际,阿默尔想不出父亲的母亲出于什么原因,想要约见自己——
但又一直在漫步,什么话都不说。
“夫人,一直以来辛苦了,非常感谢您陪他去了米兰这么久,接下来您可以好好休息下……”阿默尔实在不想继续尴尬的沉默,率先开了口。
“啊……不辛苦的,毕竟是‘儿子’呀,”特蕾莎踟蹰着,将某个词念得很轻,而后干脆停下脚步,补充道,“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小姑娘差点没刹住步子,踉跄了一下。
她实在不曾想过这位帕格尼尼夫人是个话题终结者。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她实在不知该往哪接,甚至连表情都不知该如何收放了。
特蕾莎盯着她看了很久:“我能叫你‘阿默’吗?我听尼科罗是这样叫你的。”
阿默尔瞬间立正站好:“可以的,没问题,名字起出来就是让人叫的。”
“真好呀,尼科罗竟然有了个女儿,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扮演父亲的角色……”
“呃,哈、哈。”
阿默尔觉得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祖母的话为好。
“尼科罗是个敏感聪慧的孩子。我在他年幼时做错了一些事,等到现在,我发现和儿子的关系早就疏远了……他是那种失望过一次,就不会再祈求任何形式和意义上安慰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坚强,也比任何人都脆弱。”
特蕾莎望着阿默尔,捏着胸口的衣襟娓娓道来。
“尼科罗能有今天,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有太多苦难藏起来了。我不是那个能带给他安慰的人——你指望一个在他父亲面前,什么话都不敢说的人能做些什么呢?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上帝,这是我一生的罪恶。”
阿默尔看着妇人啜泣着握紧双手,将他们举过头顶。
她不知这是在虔诚祈祷,还是在掩饰心伤。她只知道,她看到了一个母亲的懊悔与无助。
“能帮上一点忙,能有一点用,尼科罗还会想我提请求,阿默,我真的非常高兴。我真的不累,真的不辛苦,真的不难受……”
妇人的哭声似乎更压抑,阿默尔摸摸口袋,犹豫着将手帕递给了她。
或许不需要回应,此刻只需倾听就好。
“谢谢你,阿默,能把它送给我吗?”特蕾莎擦掉眼泪,捧着手帕贴在胸口。
阿默尔点点头,看她似乎正漫漫卸去身上的负担。
“尼科罗说过,让我不要追问你是谁,他说让我记住你是她女儿就好……你呢?”
阿默尔有些怔愣着站在那。
前一秒还无比柔弱的女人,此刻双目中全然是坚定与压迫。
“他是我的父亲——我永远敬重他、爱护他,永远。”
没有犹豫地,阿默尔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那就太好了……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我和他的住处隔得不远,心却早已横隔着大海。有些东西,我终究失去资格,不能再插手,但你可以——
“阿默,尼科罗喜爱你,珍视你,你是希望,你的话他会愿意听——向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抛弃他!”
特蕾莎此刻像是个疯狂的女巫,不停地要求着听话人许下落言。如若对方的回答令她不满意,她便要降下最恶毒的诅咒似的。
阿默尔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隐隐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无论如何,她的心是不会说谎的。
“向您起誓,我永远不会抛弃父亲。”
“即使他身处地狱?”
“那我就去地狱把他找回来。”
“很好……”
特蕾莎把手帕盖在眼睛上。一瞬间,上面就洇出大片的湿痕。
“救救他吧,阿默尔——”
她听见女人以气音哭诉着。
身在无助的黑暗里,却突然抓住了光。
“你的话,一定可以救到他的!”
*
距特蕾莎离开已经好几天了,阿默尔还是想不出她道别时最后那几句话的深意。
但有件事令她开心了一下:在特蕾莎离开那天,她上楼去,发现帕格尼尼站在窗前看着街道已经很久了。
即使受过伤,但帕格尼尼的心从来不是石头。
他还有爱在心里呢。
不过说到父亲,这家伙现在变得越来越古怪。
阿默尔确定父亲的身体没啥大碍,只是稍微体虚一些,但他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开始对她锁门了。
天知道那天小姑娘敲完门,准备开门进去却发现被锁在外面时,是副怎样的表情。
尽管父亲跟她解释他偶尔需要点私密时间,她都还没从震惊里清醒过来。
感觉帕格尼尼就像在搞什么地下工作似的……
阿默尔嘟着嘴,有些伤心父亲和自己突然间有了距离。
但还没等她感慨出来,父亲突然的“爱”又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那把后世最珍贵的小提琴加农炮,此刻就架在阿默尔肩上。小姑娘遵循父亲的指示,懵逼着当好一个琴架子时,帕格尼尼却往她手里塞了根琴弓。
小提琴大师捏着下巴,满意地看着女儿“稍微有点拉琴人的样子”。阿默尔的懵逼却变成了双倍。
怕跟你背起手,严肃地说:“从今天起,跟我学拉提琴吧,阿默。”
阿默尔瞪大眼睛,惊讶地问:“爸爸你说什么呢?有吉他对我而言就够了,我的心实在分不出别的空给小提琴。”
“你是个‘帕格尼尼’,你想我带着我的技艺入土吗?”男人有些焦躁地说道。
他背在身后的手背捏得发白,他知道的,如果不这样控制情绪,刚刚那句话就是吼出来的了。
“爸爸,你才是真正的‘帕格尼尼’啊——就算我能学会拉琴,我也不可能变成你,代替你呀。我觉得您的技艺还是得挑个合适的学生……我这种冥顽不灵的石头,你确定不会一边教我一边被气死吗?”
“闭嘴,我要是愿意传给别人,还轮得到你吗,阿默?”
“嗨嗨,老爹你难道还是那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传亲不传外’的人吗?”
“你就说你学不学吧!”
帕格尼尼只觉头上青筋直跳。
或许女儿真没有骗他,就冲这几句话,他真的怀疑这个决定做完后,自己会不会真在教学过程中,被这只小恶魔气到去见上帝。
“学学学,老爹你的吩咐,我能不听吗?爸爸你开心就好。”
“哼。”
阿默尔先是白了眼天花板,而后换上讨好的乖巧微笑,一副你是病人你大的顺从模样。
帕格尼尼懒得去计较女儿的诚意到底有多少。拿过提琴给她拉了首简单至极的小练习曲。
再次被父亲递来小提琴的阿默尔,还没来得及给他鼓掌撒花,便再次沦为琴架。
她眨眨眼,望着环着手臂的父亲不知所措。
“看着我干啥,拉琴啊。”
“什……这就让我拉,我拉什么啊我拉?”
“就刚刚那个曲子,你没记下来吗?我已经放慢速度了,还确保你能看清我每根手指的动作。”
“老爹你在开玩笑吗?要教就认真点啊,我不是拿着提琴就能拉得神仙啊喂!”
小姑娘崩溃地冲着自家父亲大喊道,尤其在对方还嘀咕什么“当年我就算这样学琴的”时,差点气不过把加农炮直接摔他脸上。
这个男人到底对提琴初学者一词有着什么样可怕的误解啊。
帕格尼尼不爽地问:“那你要从哪开始?”
阿默尔跳着脚答:“从音阶开始,谢谢,我连音在哪都不知道——如果你能给我在指板上贴贴纸,倒也不是不能跳过?”
帕格尼尼睨了眼女儿,就差把废物打在公屏上了。他再次抓过加农炮,蹲下来慢慢地给她指名哆来咪发唆在哪。
阿默尔看得仔细,眼睛和脑子觉得自个学会了。等真正把琴架肩上了,手指好像还没学会。
本世纪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的传世名琴上,第一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女儿还在孜孜不倦地挥舞琴弓,看上去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具,似乎十分快乐的样子。
但在一旁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的帕格尼尼,内心的震惊平复后,变成一团满满的不开心。
“你在干什么?”
“拉音阶啊,啊,爸爸,我似乎找到些感觉了——”
帕格尼尼刚止住脸色,又被女儿琴上传出的女鬼哀嚎彻底引爆了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夺过加农炮抱在怀里——这家伙从遇见他至今,真没发出过难听的声音,更没受过这般的委屈。
“你的耳朵没问题的话,这音阶都走了多少次调了?你还真的拉琴不看谱,离谱万岁哈?你咋不试试弹吉他弹出这样令人绝望的声音呢?”
“老爹,别急别急,我这不是第一次嘛,我都跟你说过的,我对提琴本来就不来电——还有哇,吉他有品丝的你忘啦,只要调音没出问题,不用在弦上找音,能跑调到哪去嘛。”
帕格尼尼被气的当场想掐死没脑子要让女儿学琴的自己。
他愤愤地合上琴盖,立马毅然决然地放弃这个计划。
女儿不是这块料。
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似乎有些解脱,又有些惆怅。
“放心啦,爸爸,你要是害怕技艺真的会失传而难过可惜的话,大不了自己娶妻再生个儿子——别打我啊,说你老当益壮还不好嘛!”
小姑娘被自家老爹嫌弃地往门口推,恨不得看不见为净。
“行,您既然不接受这个,那要不等我长大了,找个听话的会拉提琴的丈夫送给您当学生怎么样?”
她扒拉着门框,冲着他眨眼睛。
“滚出去,如果你不想你可怜的爸爸大白天就做噩梦的话!”
“那您看这学琴?”
帕格尼尼看着门上的小猢狲,叉着腰指向门和门外,示意她等会关门放老父亲一片清净。
“滚滚滚,我就算去教只猴子,也比教你强!”
*
最近的阿默尔又太多想不通的事。
无论是特蕾莎的请求,还是帕格尼尼突发奇想让她学小提琴未遂,都在无厘头里散发出某种事出有因的气息。
他们绝对有事瞒着她。
他们绝对不太正常。
尤其前两天,杰尼似乎还和父亲吵了一架——就在帕格尼尼的房间里。
但当阿默尔冲上楼去的时候,这俩人又偃旗息鼓,装作一副没事人般,在赶走她后,他们锁起门来低声谈了很久。
在父亲陷入自闭和焦躁后,杰尼也染上了忧虑。
家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闷……如果暴风雨真的要来,避无可避,阿默尔希望它最好快些降临,再这样下去,或许她要提前窒息。
那么喜欢去小酒馆的人,是如何控制住自己,仿佛像戒了酒一般呢?
阿默尔不信。酒是刻在某人灵魂里的东西,她不信父亲会真正不碰这位灵魂伴侣——长久关在房间里的他,真的太不正常了。
……
某天,借口出门玩很久才会回来的阿默尔,远远地蹲在街角盯着家,心里默算着时间。
她看到杰尼提着篮子出来,不一会,父亲楼上半掩的窗户里散出一道白烟。
阿默尔的心咯噔一下。
她飞快地跑回家,几乎撞着开了父亲的门。
“爸爸!”
屋子里云雾飘渺,焦香的清甜味在烟雾里销魂蚀骨。
她看着熟悉的人拿着一杆乌黑的烟枪,迷醉着瘫软在床上。
陌生到恐惧。
脚底生寒。
毛发战栗。
每一次呼吸都让人窒息。
那是只有在某段历史里,被某种叫做罂粟制成的毒品荼毒到麻木的人脸上,才能看到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尼科罗·帕格尼尼!”
烫伤的手似乎可以用了。
抱歉。
我和FLAG天生不合吧,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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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MS.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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