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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终于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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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电话,让贺死鱼变得浑身元气,死活拽着小周打了通宵游戏,早上六点两人才双双倒下。
天大亮,阳光都照屁股了,两人跟死猪一样还躺在床上打鼾。
俞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贺溪白`皙俊美的脸庞,柔美的睡颜安定美好,好像一幅古人画中美人醉卧图,可惜,画面动起来就是另一种癫狂了。
俞放无奈地摇摇头。
小周睡得浅,一听动静就坐起来了,惊讶地看向压着脚步声走进来的俞放。
俞放看他一眼,示意安静。
小周点头,起身去洗漱。
俞放把点心放在桌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边看书边等待贺溪醒来。
十点多,贺溪才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熟悉的香浓甜味唤醒了他的味蕾,他立刻睁开惺忪的双眼猛地坐起来,就像一个突然诈尸的僵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溪惊喜地看着床边的人。
俞放噙着笑,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说:“看来我不在的这三天,你过得不错啊。”
“那是,”贺溪心虚地看了眼推门进来的小周说:“你不在这儿,没人管我吃喝玩乐,不知道有多自由。”
“嗯,是这样吗?”俞放拿起桌上的甜点让他看,“昨天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是有人想我了。”
看清他手中的东西,贺溪两眼放光,完全忽略了他的话,心跳加速。
怪不得一醒来他就闻到空中飘着甜甜的味道,不用看袋子的标志,他就闻出来是他最喜欢的那家甜点店。
海道甜点,两人在林市的那几年,虽然起初生活不富裕,俞放却在下班回家时必要给他捎带一份甜点,那段日子里,他被俞放养的白白胖胖像个三岁小孩子,整天像泡在甜品的香浓缸里,爬都爬不出来。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像那些年月日里,他一遍遍重复的动作,在俞放下班的时候迎上来,拽过甜品袋子,搂住他的脖颈,吻上去。
贺溪拿过迷惑他理智的熟悉到心坎里甜的点心袋子,顺带着拉过俞放的胳膊,弯腰扒着脖颈就吻了上去。
“俞放,你太好了。”贺溪轻啄他的唇一下,灿烂的笑容在暖阳的披洒下,耀眼明媚。
贺溪笑靥如花看着俞放,一如以前那样。
俞放沉默着任他双手搂着脖颈,静静地直视他,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傻傻笑的贺溪渐渐反应过来,翘起的嘴角一点点抚平,直至无措的茫然,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在眼神里一闪而过,他慢慢的反应过来,现在早就是六年后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一时间,他很茫然,他和俞放怎么会分手了。
俞放看着他温暖熟悉的唇瓣,同样默然。
一个吻,彻底打破了两人的平静,像一颗炸弹投入水中,炸起涟漪一片。
两人对视的眼神中,似有风暴在翻卷,随时都要翻天覆地,搅起一场祸端。
“啪!”
一声巨响惊动了对视不语的两人,默契地侧脸看向右边。
“啊,不,不好意思……”小周扶起碰倒的拐杖,讷讷地说:“你们继续,继续,我有事先走了。”
两人看着风一样消失的小周,竟一时无话。
半晌,还是贺溪先开口。
“那,那什么……”贺溪紧张地拿着袋子,红着脸说:“我,我是……”
下意识?习惯了?情之所至?
天哪,他到底该怎么说他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就是想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拿到甜品给他个感谢吻。
“算了,你不用解释。”俞放退后,漠然地说:“我帮你去接水洗漱,先别吃东西。”
“哦,好的好的。”贺溪顺坡下驴。
一上午,贺溪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再也不敢造次。
诡异气氛持续了一上午,终于在下午的时候,俞放打破了病房的安静。
俞放说:“这两天没下床走走路吗?怎么还老在床上躺着。”
“当然走了!”提到这件事,贺溪才有话说,“我在病房已经来去自如了,让你看看。”
贺溪拿过拐杖,在房间走了几个来回。
“怎么样?”他一脸的求表扬。
“嗯,恢复得不错。”俞放破天荒地很给面子,“看得出来你出院的心情很迫切啊。”
贺溪沉默,没有认同的点头。
腿好得越快,他也能越快进组完成心愿,这确实是他期盼的。但是,离出院的时间还有六天,也只有六天了,出院之后,他俩估计就不会再见面了。
现在的平静,不过是粉饰,他不知道离开那天,他是不是还能保持脸上的淡漠如水。
想到这儿,贺溪非要俞放和他去外面的小花坛散步。
贺溪生拉硬拽:“走吧走吧,我天天坐床上看那个小花坛在我面前晃悠,早就想去征服它了。”
这近一个多月的夜晚,他每天坐在床上,看着俞放站在灯下那个位置打电话,看他笑,看他久违的酒窝,看他放下电话迈着沉稳的步伐向他走来。
他的心,早不自觉地飘到那一处了。
“多穿几件衣服。”说他不听,俞放拿过他的衣服,让他套了两层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他和小花坛的距离其实真的很久,走出房门,俞放陪在他的身边,他拄着拐杖,两人默契地沉默着,怀着不同的心情,走向贺溪莫名牵挂的地方。
一步步慢慢靠近,走到花坛边路灯下,这一次,他终于是从外面向里面看。
原来,每次俞放打着电话满眼笑意地看向他时,是这种感觉啊。
就像一直梦想着星星上面满是宝石,但真的到了上面,却发现空无一物。
一直以来,他想着腿能走的时候一定要站在同样的位置看,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腿快点好,他迫切地想要离开病床的束缚,可真正走到了这里,心情却又截然不同了。
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只有淡淡的平静和压抑着不暴露的忧伤。
“俞放,我老是坐在那看你打电话,都快羡慕死了。”贺溪指着他的床位抱怨。
“有什么好羡慕的?”俞放问。
“你不懂。”贺溪淡淡摇头。
他不懂,他的心情,他的自我折磨,他那时永远说不出口的疼痛。
起初以为他在和小情人打电话,他嫉妒的肺都疼,但是他只能看他笑的灿然,然后一人在病房里压抑自己,他一个人享受着溺死自己的绝望过程,不能告诉他。
后来知道打电话的是他儿子,他又十分的茫然,俞放是真的有了自己的生活,他牵挂着对方似乎早就丧失了意义。
偶尔有的时候,他又感觉俞放其实还喜欢他,但大多数现实让他觉得,对方说不定早已放下。
至少,他不像他,因为距出院的日子越来越近,身体像被劈成两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俞放可以杵着拐杖走路后,两人的生活方便了很多。
那之后的六天,每天起床,两人在卫生间并排洗漱,早晨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玩平板,俞放坐在一边静静看书。
中午,两人愉快地吃饭,多是贺溪插科打诨,俞放偶尔应几句倒也不冷场。
下午,一个美好的午休后两人起床各干各的事情,贺溪多是看他的剧本和玩游戏,俞放一般都在工作。
晚上,两人并肩在小花坛边散步。俞放靠着路灯柱子接儿子打来的电话,贺溪在路灯洒下的昏黄亮光中拄着拐杖走来走去,始终不离俞放的视线。
这些日子,两人默契的遗忘了那个吻。
最后一天,两人多是沉默的。
沉默的洗漱,沉默的午餐,沉默的下午茶,以及,沉默的距离。
俞放在台阶上靠着路灯看他,贺溪在台阶下的水泥马路上锻炼。
一个台阶,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隔绝着两人沉默到海底的躁动。
这是离别前,最难以面对的时候。
医院像是一个枷锁,让两人困在了一起,离开这里,外面就是汪洋大海,两只小帆船再也不会相遇。
贺溪也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他不止一次在晚上问自己,真的要分开了,他就这么和俞放分开吗?
这之后,甚至不会再有另一个六年重逢。
然而,他能说什么呢。
六年前俞放的果决离开他不是不记得,那半年俞放故意冷漠疏离他不是不记得,那分手前的眷恋茫然孤独和伤痛,他不是不怨恨。
他没有信心问俞放,你舍得我吗?
一如六年前,他没有信心还能和俞放一直走下去。
他们的感情那时候已经出了问题,再见又如何,不还是没能解决。当初的感情有多深分开就显得有多无情,俞放转身就走的背影现在还印刻在他的心里,一头热的他永远撑不起这段感情,以前是,现在也是。
离开的日子越近,他越焦虑,也越难过,越无奈,也越沉默。
当贺溪拄着拐杖第五圈走到俞放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站定。
“俞放。”贺溪喊他。
“嗯。”
“明天我们朋友就做到头了。”贺溪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地看他。
“嗯。”
“没有什么想说的?”贺溪轻松笑着,苦笑自己还能调侃人。
俞放沉默了一下,说:“现实表明,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贺溪茫然地看了他好一阵,才嗤笑了一声。
“呵,为什么?”
“日子过得比较融洽吧。”俞放目光擦着他的肩看向身后的暗处,一片虚空,眼神放空,轻声说道:“平静没有争执。”
“你是认真的吗?”
贺溪觉得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足够冷静,才没有在咬着嘴唇疼的刺心时,冲上去和他干架。
做朋友是他提出的,他害怕俞放面对他时的刻薄,可当对方真的只想做朋友的时候,他却是深深的愤怒和痛苦。
你真的认为我们适合做朋友吗?
我们从高中认识一直到现在,不是恋人,就是陌生人,紧紧才做了一个月不到的朋友,你就要抹杀以前的一切吗。
“嗯。”俞放轻声叹了口气,感慨的回音冰冷地响在贺溪的耳边。
他说:“或许吧。”
出院这天,李书姗一早就来了病房,而俞放的助理也已经等在门外。
行李小周已经收拾好了,两人出了病房,就是彻底的分道扬镳了。
俞放没有多停留的意思,拿好东西转身对贺溪说:“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嗯。”贺溪点头。
俞放走前,又交代他:“你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腿,也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贺溪说。
“好,再见。”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谢谢你这一个月的照顾。”贺溪对着他的背影喊话,顿了一下说:“再见。”
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好好生活。
这一次我们是和平分手,他该满足地哭泣了。
俞放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拉开门,脚步不停地离开。
贺溪心一揪,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看着角落里那张俞放睡了近一月的狭窄陪护床,欲哭无泪地笑了,还是应该,原来他做这么多都是应该。
你为我受伤,所以我该照顾你,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所有遐想,一瞬间化为齑粉。
“走吧。”
贺溪沉默地看了眼床边的小椅子,那个俞放在和煦的阳光下安闲静谧看书,阳光恰好在他那张俊美侧脸闪烁跳动的位置,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