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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再见了,周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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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谈谈‘孤岛’呢?当一个人想到孤岛,他就会联想到哥谭这座城市——不过它会使你失明,就像无尽的黑夜会挡住人的双眼,黑夜往往都是神秘的。我无法一睹哥谭的全貌,不是因为我双目失明,而是这座城市使我‘双目失明’,只不过,与此同时我又爱着它,这让它在我的眼中变作了夕阳下的黄金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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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过去了,拄着拐杖,周可终于可以勉强脱离轮椅了,一直麻烦莱拉照顾总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警察第二次到访了这座公寓,就像是撞了邪,这座公寓好似与警察结下了某种孽缘,这次他们上访的原因是因为一起失踪案——温莎尔夫人失踪了,是杰克报的案。
      敲开房门的警察看到周可时明显愣了一愣。

      “是你啊小伙子——我上次见你你还好好的呢,怎么拄上拐杖了?哦对了,之前也没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沃尔特——别忘了加警官。”
      周可搜索着自己并不连贯的记忆,她想起来了,在被过去的自己替代的时候,这位警官曾向她问过话,让那时的她险些以为是自己杀了楼下的男人——虽然这种想法某种意义上并没什么错误,诱导自杀有时在他人眼中只会更加罪孽深重。

      周可笑着回答道:“沃尔特警官,谢谢您的关心,我只是出了点小事故,不妨事的。”
      沃尔特警官挥了挥手中的小本子:“所以我就走一遍程序,对了,你叫什么?”
      “约翰,约翰·多伊,警官。”
      “那么——约翰,你在这里住多久了?认识失踪的人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我一出生就住在这儿了,温莎尔夫人是个好人,因为居住在隔壁,经常会送些腌菜过来,我也会偶尔去串串门,至于最后一次见……至少是在一个月以前了。”
      “你见到她离开公寓了吗?在她失踪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你清不清楚她有没有老年痴呆或者类似的病症?”
      “其实温莎尔夫人除了采买很少离开公寓,不过在失踪前……温莎尔夫人曾说过自己攒够了钱想要出去旅行什么的——我的母亲和温莎夫人关系不错,在我看来,温莎尔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上什么毛病都没有。”
      “……嗯……嗯……好的,就这样吧。”
      沃尔特警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周可的回答,他没有叨扰很久便打算离开,周可叫住了她,有些担心地发问:“你们会找到温莎尔夫人吗?”
      沃尔特警官耸了耸肩,他看向周可的目光好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尽力而为——不过说实在的,一个老年人在哥谭失踪了总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这位夫人之前还买了那个新出的人身保险,我想想,她的儿子杰克肯定能获得一大笔赔偿金了。”

      听着沃尔特警官的话,周可的眼神暗了一暗,她想起杰克之前反常的举动,她并不是不会动脑的傻子——正相反,在她怀疑某件事的时候,她极其聪明。

      “我觉得你们应该调查调查杰克,虽然是母子,但他毕竟是这件事的唯一受益人不是吗?啊……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
      周可笑着将沃尔特警官送出了房门。
      潘妮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周可只是笑了笑,她说没什么,只是温莎尔夫人去旅行了,潘妮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或许会孤单些。
      潘妮摇摇头,她说自己从不孤单,因为“约”会一直陪在她身旁。

      ……

      夏日的夜晚总像蒸室一般散发着汗涔涔的闷热,因为腿脚的不便,她一直没有参与红头罩的□□纠纷,而是充当一个小小的参谋,在甲板酒吧给众人规划在警方到场时的疏散路线,,本喜欢把这些动脑筋的活都交给她做,她也乐得清闲,因为过于无聊本还教了她怎么玩飞镖——这些东西周可总是上手很快,无论是飞镖还是飞刀。
      “你真该去哥谭马戏团找份兼职,约翰。”本经常会这样对着周可开玩笑。
      “那就没人在这群醉汉快要打起来的时候把他们统统丢出酒吧了。”
      随意答复着,周可不免想起自己在日记本中的托词,她的确用马戏团的工作应付了莱拉……仔细想想,她好久没有认真写过日记了,最近记录的内容总是过于敷衍。
      “来一根吗?”
      本突然递来了一根烟,或许是看出了周可的心不在焉,周可接摇了摇头,她从来都不喜欢抽烟,不过她还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帮本把烟点上了。
      “抽你的吧。”她笑道。

      这些日子里,周可偶尔还是会和杰森碰面,杰森有意无意地曾向她询问过一些莱拉医生的事情,周可知无不答,但是她希望杰森能问些其他的——关于他手里的宇宙魔方,关于他想知道关于“约翰·多伊”这个人的一切。
      周可不只一次地对杰森说:“我相信你,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可是杰森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周可想,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杰森愿意开口的那一天——因为她已经选择了相信,她就不会质疑自己的选择。
      只是在心底某个角落里,失望依旧在一点点叠加,她叹气的次数变多了,却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

      “有时候,我总会觉得日记是用来忏悔的工具,或者,在我的情况下,它是我用来与人沟通的桥梁,所以当莱拉医生你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没有说实话。”
      “其实我根本没有在什么马戏团工作,医生你还记得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吗?其实他是一个帮派头目,我是在帮派做事,不过我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大概——除了出几个主意或者打打架以外,我相信医生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写日记了,最近我身边的事情出现了很多新的,我无法掌控的变化,我发觉我该将一切都讲出来——关于这本日记对我有多重要,医生你对我有多重要。”
      “是医生你让我写日记的,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是其实这本日记里一切才是真正的‘我’的生活,我身为一个个体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我的点点滴滴,我读过的诗句,我交到的朋友,我对你们的……爱。”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不该对这本日记——不该对我自己撒谎的,我曾经以为只要小心翼翼地维护,那些不坦诚的谎言也都是可取的,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与诚实。”
      “我希望我的朋友可以对我坦诚,所以今天,在这次问诊结束后,就像我现在对医生你坦诚一样,我想找我的朋友当面问清一切。”
      “莱拉医生,你拯救了我的心,而我的朋友,拯救了我的生活。”
      “我想,除去我的母亲外,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飞舞的水笔停下了,它似乎在思考着如何为这段话做一个结尾,最后,笔尖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波折号,落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署名,那是属于周可的署名。
      “——‘记住你是谁’。”

      ……

      很奇怪,今天莱拉医生的诊所里并没有亮灯,明明已经到了约定问诊的时间,却依旧不见莱拉的身影——甚至连诊所的门都锁上了。
      周可等了一会儿,她给莱拉打了几通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这种反常让周可有些心慌,又多等了十分钟,她看着夕阳落山,终于放弃了等待,拄着拐杖回了家。

      公寓的楼道里安静极了,少了温莎尔夫人的腌菜味,少了楼下的电视声,少了楼上的舞曲……甚至可以说是寂静了。
      等等,她家的门为什么开着?是潘妮打开的吗?
      周可快速向前倒了两步,她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一些令周可不愉快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她觉得自己的小腹出现了幻觉般的钝痛,半倚在墙上,身体不便的周可艰难地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约翰,是我。”
      随着打开的白炽灯,莱拉医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周可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未展现出的微笑僵硬在脸颊上。

      莱拉坐在沙发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一把该死的眼熟的枪。
      而地上则躺着潘妮,她闭上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卧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就像是睡着了。
      周可的大脑甚至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艰难地转过头,双眼中都是茫然。
      莱拉笑了,那个笑容一如往常的慈祥,带着深深的怜悯和柔软,她温润的声线就如同钢琴上黑键的合奏,周可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看向她,犹如接受洗礼的圣徒。

      莱拉是在等她。

      她说:“约翰,我一直都那么爱你,正如你爱我那样,我将你视作我的孩子,我可怜你的遭遇,沉迷的你在病痛中挣扎的模样,我一直想,我才应该是你的母亲,而潘妮——她只是一个拖你后腿的婊/子。”
      她说:“你知道潘妮做过什么吗?她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做心理咨询,她跑来我的家,像撒泼的娼妇一样污蔑和辱骂我和我的丈夫……而你,你总是对我撒谎,约翰,先是关于你母亲对你的施虐,而后还有更多……但是孩子总是会对父母隐藏秘密不是吗?这都没关系。”

      周可凝固的大脑开始缓慢理眼前的一切,她试图弯腰去探一探潘妮的鼻息,却因忽然指向自己的枪口而停住了动作。
      莱拉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她细长又好看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周可觉得这一幕充满了违和感,那只手应该轻轻揉乱她的头发,应该握着金属制的钢笔,应该做许多美好的事……单单不应该握着冰冷的手/枪。

      “别动约翰,我需要你听我说完。”

      仿佛血管中流通的血液瞬间冰冷,周可看向莱拉,莱拉的脸在缓慢的破碎,先是失去了暖阳般的圣光,而后愈加憔悴,刻薄,连微笑时露出的牙齿都变得锋利而充满攻击性。

      “潘妮杀了我的丈夫,在你的房间里找到这把手/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是罗伯特的枪——你知道他是怎么死去的吗?”
      “这把枪里能放十二发子弹,而你找到它时里面应该有——七发?罗伯特的身上一共有五个血窟窿,我甚至无法想象他是被如何泄愤的杀死,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他的争吵不仅仅因为我的病,更是因为……我想通过法律手段剥夺潘妮的抚养权,然后让你成为我们的儿子。”
      “潘妮对你撒了谎对吗?我在你的眼中看出来了,她如何解释的?或许是罗伯特是怎样试图侵/犯她,她出于正当防卫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我的丈夫,一名正直的医生,他不该在死后还要承受这样的污蔑。”
      “你的母亲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只想吸干你的血,寄生在你生命里……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莱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橘黄色的小瓶子周可再熟悉不过了,她不明白莱拉要干什么。

      “这种药物是不能长时间服用的,即使是你也不过是在恐慌发作时在用来救急,而你每天都在给潘妮服用,对吗?你知道它的副作用,但是你依旧这样做了——约翰,你承认吧,在你心底的某个地方,也渴望着潘妮死去,死于某种与你无关的戒断反应,好让你不必承受自责。”
      “我本来也……哦,天哪,我多想让你幸福。”

      莱拉忽然哭了起来,她握着手/枪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而周可则沉默不语,好似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反应。

      “我就要死了,约翰。”莱拉哭着,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的前襟满是咳出的鲜血,“肺癌晚期……我以为我能扛过去,看来老天不会总是眷顾我。”
      “除了我以外,再也不会有医生给你开那些药的证明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所以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要帮你摆脱潘妮的噩梦。”
      “也是为了给我的丈夫复仇……”
      “约翰,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眼底深埋的那些疯狂,你的分裂,你脑海中那些混沌不清的善与恶,还记得那句话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哥谭是一个会抓住人脚踝,让人堕落的城市,绞绳拴住了脖子,生活在这里的人总是无法避免做出那个选择题——成为绞刑架上的尸体,或是带着绳索的野兽。
      莱拉做出了她的决定,她要成为野兽。

      “对不起,我可爱的哈琳,还有……约翰,我爱你。”莱拉的枪口对准了她的下颚,她的手颤抖着,眼神却疯狂又温柔。

      “砰!”

      房屋中又多了一具尸体。
      她要离开这里。

      周可丢掉了拐杖,甚至没有捡起从口袋里滑落的手机,她踉跄着走到莱拉的身边,捡起了她手中的手/枪,拨弄着保险——她将枪口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哥谭警局——我接到了自首的报案,等等这里不是四零五……我的天,这儿发生了什么?!你!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手来!”
      周可慌张地看向门口,陌生的男人正用枪口对着她的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朝门口开了一枪,伴随着她自己的一声尖笑,她从捂着腿倒下的警官身边夺门而出,双腿的剧痛并没能停下她的奔跑。
      她在走廊里看到了那位妻子,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色长裙惊恐地看向她,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怪物。

      她要离开这里,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管哪里都好,她必须离开。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
      她需要空气,她几乎要窒息了。

      周可握着枪,坐在最后一班驶向码头的地铁上,地铁上没有几个人,他们离着很远小声议论着周可的狼狈,却在周可将头转向他们时纷纷避开视线,周可看见地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她的嘴角高高翘起着,僵硬的笑容就像带着一张小丑面具。

      她在奔跑,奔向她最后的依靠。
      即使双腿渗出鲜血,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痛苦,她也不敢停下,生怕再也抓不住光。

      “集装箱”外的信号灯闪烁着绿色的光芒,那荧光点亮了周可那双眼,她急切地拍打着那层冰冷的铁皮,就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身边最后一根稻草。
      杰森……救我,求你。
      杰森……

      门没有开。
      周可停下了即将再次敲下的手,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似乎想盯穿厚厚的铁皮,再次注视那双蓝色的眼睛。
      一连串低沉的自嘲笑声夹杂在尖锐的笑声中,几乎无法分辨,周可靠着集装箱壁缓缓坐到了地上,她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试图用理智去理解这一晚发生的一切,但是无论她如何调动自己的思绪,那里都只有一团粘稠的猩红色。
      她……失去了一切。

      海港的风很大,就像呼啸着悲吟,红蓝相间的光在远处亮起,警车的响笛尖锐地刺进周可的大脑,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眼无神地走向码头的方向,身后是一串血的脚印,孤零零地讲海与港湾连在一起,海平线上闪烁着黄色的光点,码头的阴冷像是背叛了整个夏天,周可坐在码头边,打开了自己的侧包。
      她的日记——周可的日记静静地躺在背包里,里面还有许多尚未被阅读过的文字——再没有人会看到那些文字了。
      哥谭的月光总是不够明亮,甚至无法支撑她再次用双眼去怀念日记里的故事。

      码头的风太大了,它就像是在和人作对一样,让手中的打火机经历了好几次磨难后才被点燃。
      日记的一角燃烧了起来,随后饕餮之焰便肆意地啃食掉了更多的纸页。

      码头停驻了许多辆警车,他们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向码头那个消瘦的身影靠进,他们警惕着对方手里的枪,也警惕着那莫名地笑声。
      披着毛毯的妻子对着一位警官喊道:“是的,就是他——他杀了我的丈夫,就是用的他手里那把枪。”
      一位警官朝着坐在码头的人喊道:“放下武器,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他们的眼里都写满了不解,似乎在发问——这一切哪里好笑?

      火苗吞噬到指尖,卷上袖口,它仍不知满足,张牙舞爪,而抓住日记的那只手就是死死地不肯松开。
      湖绿色的眼睛里似乎也燃起了火焰,而在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中,苍白的唇上下颤抖着,说出了最后那句自白。

      “再见了,周可。”

      约翰·多伊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头,他身子前倾,海风便灌进他的全身,他看见未烧尽的纸屑在空中飞舞,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笑脸,他伸手用力地去挽留那份欢乐。
      ——他扣下了扳机。
      ——他一头扎进了刺骨的海水中,就像一只死去的猫。

      #

      “因为我发现我是在逐渐失明,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沮丧的时刻,黑暗的侵略潜移默化地根植进我的眼底,它像夏日的黄昏徐徐降临。那时我还是一个心怀希望的天真小孩,被包围在自己眼中装裱过的美好世界里,然后……我朋友们的面孔消失了,一切熟悉的日常被碾成了齑粉,美梦般的滤镜破碎——我发现我不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

      #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仍有一小段更新,稍晚,请给我一点时间,感谢。
    修改:子弹数目BUG了,正如作者的名字,码字的过程中出现了巨大的BUG,谢罪。
    附加子弹整理——
    罗伯特x5
    周可x2【一发打空】
    楼下男人x1
    楼上妻子x1
    潘妮x1
    医生x1
    警察x1
    “周可”x0
    共计12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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