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64、第六十四章 幻境

　　“他自己编织的幻境？”洛渊有些疑惑。
　　南约点了点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并不是漫朱神君心血来潮。攸晨上神未卜先知，早早提醒过神君要留些余地，多做打算。如果神君没有预备好这个幻境，在神魂被吞噬的一瞬间，他在这个身体里的意识会立刻完全烟消云散。”
　　接着，他细细解释了一番。
　　被封印住的神魂，是漫朱神君的主魂，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而封印主魂之后的漫朱神君，不过是一部分被分出来的神魂而已。主魂被吞噬，副魂如何不受影响？而副魂在外多年，早已生出自己的意识，与主魂相异。漫朱神君为了避免自己如今的意识也被打散，所以提前预备了一个幻境，寄托自己的意识。
　　南约包裹里的东西，正是能制造或突入他人幻境的“钥匙”。外形虽然是一个碧绿通透的小瓷碗，但它确然能使高人术士、神鬼灵怪陷入幻境，或让任何一人进入他人的幻境，进行引导。
　　“所以我打算进入幻境——”
　　“叮！”
　　南约话未说完，一柄长剑已然抵在他咽喉之上，只差分毫便可将他身首异处。“我不认为你会知道这么多。”洛渊冷冷地说。
　　这时，南约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忽然严肃起来。“魔君有所不知，我瑾国虽然在上一次转运之祭中有所失误，但我们绝不会迁怒于神明。我们血脉多年的延续，也是通过与攸晨上神不断沟通取得的。”他说，“请魔君恕罪，但我可以这样说，我们自然可以得到魔君不能得到的消息。”
　　是…攸晨？那个老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看透了。不过这么多年，自己也许从未看透过他什么。洛渊心中暗想，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几寸，但并未放下，“你要只身前去？”
　　“幻境是漫朱神君自己编织出来的，可以说是另一个神境。”南约伸出手指按在剑上，轻轻往下压了压，“魔君圣体尊贵，不必涉此辛劳。”
　　洛渊最终还是将剑放下，收回鞘中。眼前少年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他明明未至弱冠，却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和冷静。
　　“魔君难道没有过进入幻境的时候么？”南约像是不经意一般说道，似乎并不想要得到答案。
　　洛渊垂眸看碗，乌紫色的眼瞳深深，不知道隐藏了什么情感。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好对待，但被扛着自己的人摔在地上这种待遇，溪藜还是没有想到的。
　　“啊！”
　　溪藜一声惨叫，疼得眼泪险些决堤，但她不认为自己哭出来就能对目前的境况有所改善——何况自己的穴道还未被解开。
　　这个独臂之人将自己带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墙壁装饰朴素，虽然堂中点起了一两支火烛，却依然幽深昏暗。
　　独臂人俯身将她上半身拽起，用膝盖一顶，她的穴道才终于解开。溪藜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就算是解开了，也依然无法走动，更别说逃跑了。做完这一切，独臂人无声无息退下了，只留溪藜在黑暗中惴惴不安。
　　“什么时候奕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了。”溪藜心中正七上八下，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吓得溪藜浑身一抖。话音刚落，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走到火烛之前，将光线挡了住。
　　这便是寻宫一族的族长，九寻宫？溪藜勉强用手臂支撑起上身，咬牙行礼道：“寻宫大人安…”
　　他走了过来，蹲下，伸手。溪藜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掐住，身体竟被强行举起，她几乎无法呼吸。那人手腕微微一抬，溪藜的脸便不由自主地抬起，正对上他的正脸。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我来处理这种破事。”他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容貌，倒也没嘲讽那有些脏污的脸庞，而是叹了口气——但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而且，他手上的力气丝毫未减，溪藜几乎快要窒息，话都无法说出。
　　要被灭口了…溪藜用力拍打着他的手，眼前越来越黑…
　　正当她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那只手却松开了。
　　九寻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下人，我劝你还是早点另作打算。奕月作为继承人，是绝对不能给你什么承诺的。”
　　溪藜不断地咳嗽着，嗓中腥甜，想要辩解也说不出话来。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什么承诺？明明我还把他的梅花剪得一团糟…
　　“而如今他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九寻宫显得很烦躁，但却没有迁怒于她，“如果你能让他回来，虽然我无法将你许给奕月，但我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啊，这个族长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似乎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自己对奕月并无私情，又何谈劝他回来？等等。溪藜终于停止了咳嗽，但脑中也迅速意识到了现状。她不能就这么说自己和奕月没有关系，其实自己是来找族长搞事的…这样纯粹是找死。
　　脑中出现了一些选项。
　　一，假说自己就是奕月的情人，逼他进攻夜泽，与洛渊交战。
　　怎么逼？“你要是不去，作为情人的我，就让奕月自宫！”这样决绝地说吗？
　　不行，这个肯定不行。
　　二，使用美人计，对九寻宫说自己钟意的人是他而不是奕月，然后吹枕头风。
　　可是自己美色不够，也不会撒娇…等等，本来自己就没有打算卖身求荣啊！这一条还是算了，算了算了。说不定九寻宫还会觉得自己水性杨花，一刀砍下来。
　　三，说自己是从夜泽过来投奔他的，哭诉自己多年受奴隶主漫朱的压榨，怂恿他干掉“暴君”，为民除害。
　　这个似乎可行？
　　溪藜刚要开口，九寻宫似乎已经耐不住了，衣袖一挥，房间之中的火烛尽数变亮。“你现在写一份书信给他，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好好斟酌字句。”他用命令的语气说，“发信之后三天内他不回来，我就把你剁碎。”
　　溪藜连滚带爬——已经站不起来了——地爬到桌边。但桌面上只摆放着信纸、信封和毛笔，没有砚台和墨。
　　一把小刀摔在了桌面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烛光摇晃，在刀刃上染出明亮的色彩。
　　“用你自己的血来写。”
　　九寻宫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他一脚踹开了门，离开了。
　　房间重又回归寂静。
　　这就是九寻宫…溪藜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自不量力，自以为是。耍小聪明企盼侥幸是没有用的。
　　求救用的珠子也被抢走。
　　离开他人的庇护，自己竟是命如草芥，命如鸿毛而已。
　　溪藜低下了头。想必自己就算苦苦哀求，那奕月也不会因此回来。有这时间，写一封遗书正好。
　　还得用血来写，没法打草稿，字数也不能太多。自己是生魂状态，血就是力量的表现，要是废话太多，就真成了遗言了。
　　不，不，得想想办法…不能绝望…
　　必须得想想怎样写才能让那个奕月回来…
　　可是，怎样写...写什么…
　　太过恐惧了，脑中完全陷入一片混乱…无法平静…
　　溪藜无意识地抓起了小刀。
　　“我倒要看看文盲会写什么字。”
　　小刀真锋利啊。溪藜用手指头试了试刀锋，脑中混乱，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小文盲，你在愣什么？”
　　奕月的声音？自己已经紧张到出现幻觉了。刀尖触及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刚稍稍有些清醒，刀便被劈手夺走。
　　“现在我更搞不清楚了，”小刀被扔在了地上。“你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