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47、第四十七章 梦回

　　“秋千？”九寻宫斜倚在座位上思考着，“我倒是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
　　“此事属实。”乌鹑说道。“秋千上有着极为厉害的封印。而且，人界春日里也有晴日荡秋千的习俗，正贴合漫朱神君的喜好。”
　　九寻宫又望了望失掉一只手臂的乌鹑，心想所谓妖贼也不过如此。但他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是盯着他空荡荡的袖口说：“妖燕族的创伤药膏无法续骨吗？”
　　乌鹑低头，低声道：“我的手臂是被特殊的武器斩断的，那半只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无法再接上了。”
　　九寻宫沉默，最终道：“此番辛苦你了。”他忽又想起沈翠春，皱眉道：“怎么不见沈祭司回来？”
　　乌鹑道：“斩断我手臂的武器上有她灵魂的气息。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受到了如此的攻击，他们的行踪一定暴露了。不知道是何人这样厉害，竟然拿下了沈翠春，还斩断乌鹑一只手臂。九寻宫正这样思考着，未及开口，乌鹑便接着说：“攻击我们的那人已经被漫朱神君的阵法所杀。”
　　是么？九寻宫没有提出疑议，挥挥手让乌鹑离开了。
　　之前大张旗鼓地入侵岚山，是为了取到白成越守护的一块玉璧，来做击破封印的“钥匙”之一。其实他并没有打算杀掉白成越和岚山那许多人，只是玉璧上的防护竟然以全山人的性命为契约，如果不杀掉他们，即使强行夺走也无法使用。他已经背上了入侵岚山的污名，玉璧更是不能轻易放弃，他无法收手，只能清除掉了他们。
　　九寻宫自然不会把这样重要的物事交给乌鹑，所以这次只是让他探路而已。但是自己是向妖燕族借的人，搞成这样，自己不仅兵力受损，还得给妖燕族那边一个交代。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有了这样的情报，是时候把正面兵力放出了。

　　赶到了鬼界的行宫，洛渊把溪藜在客房的床上安放了下来。行宫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侍人，钟栾之也不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突然昏迷？这样的生魂不食五谷，又不会是身上的疾病…洛渊再次感知了一下她的情况，忽然发觉她的灵魂气息似乎微弱了一些，好像是被什么借走了力量一样。
　　对了，听说每一位侍女进入夜泽酒楼的时候都会签下契约，难不成就是那个借走了她的力量？可是自己才刚刚和漫朱见过面，他不像是虚弱到要贪图一个侍女的力量的样子。
　　惟今之计，只能自己想办法给她弥补这部分失去的力量，先让她醒来比较好。但是自己现在是人类的躯体，阳气过重，而如果转换为魔君的身体，那就邪气太重。无论哪一个，现在虚弱的她都是受不住的。
　　灵魂出窍？不行，自己没修炼过这个，万一回不去怎么办。不过这里是鬼界，自己行宫的后花园里也许会有适合生魂的草药之类。想到这里他不禁着急了，自己平日里有钟栾之侍驾，他可从来没过问这些琐碎小事…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想自己学习这些事情。他心里想的是，看来还是多收几个贴身侍人的好，这样钟栾之走了，也还有其他人在。
　　这时候，溪藜的呼吸忽然不稳起来，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与此同时，桃夭在秋千的阵法里挣扎着，口吐鲜血。她身上带着的契约也受到影响，几乎碎裂。
　　洛渊连忙抓住她的手想让她轻松一点，心里直发急，却无计可施。溪藜手腕上还有漫朱神君的花印，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她，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往里输送了一些法力。
　　奇怪的是，自己的法力被她接受了。灵魂的气息渐渐稳定，她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像是睡了过去一样安宁。
　　洛渊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抓得紧紧的，无法松开。
　　洛渊心里蓦然掀起一种不寻常的滋味。溪藜的手很冷，似乎在吸取着自己身上的温暖，但冷得又恰当好处，似乎在安慰自己的焦躁。这样小小的手努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好像在索取些什么，又好像仅仅是渴求怜爱。
　　他活了许多年，或者说存在了许多年，但无论什么时候遇见的人，就算是他曾经一直相陪的那个人，都从未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
　　这时候，溪藜的嘴唇却微微动了，洛渊轻轻凑近她的唇，听清她说的是：“阿既…”
　　洛渊心里一惊。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么？果然一个姑娘不可能就这样信任自己吗？他想把手抽走，以免溪藜醒来觉得受到了冒犯，可是溪藜依然牢牢地握住他的手。
　　也许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心上人了，所以才抓得这样紧吧…洛渊欲哭无泪。
　　溪藜又唤了一声阿既，眼角竟然渗出泪水来。
　　阿既…呼唤得那么亲密，那么那个人会不会叫她阿藜呢？会这样叫吗？
　　看来，叫自己洛渊也不过是很普通的称呼吗？
　　洛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但他很快收住了心，开始思考解决办法。这时候，像是故意捣乱一样，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洛渊回头，正看见钟栾之愣愣地站在自己身后。
　　“对、对不住了魔君，我方才有事，不在此处…”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却正瞥见溪藜紧紧抓住洛渊的手。
　　别，不是这样的…洛渊刚想解释，钟栾之便作出喜极而泣的模样道：“恭喜魔君…属下就不打扰了…”
　　最后，洛渊发了火，钟栾之才半信半疑地走过来为溪藜诊治。
　　“魔君，这是被类似契约一样的东西吸取了力量，才会如此。”钟栾之说道，“虽然往她身体里输送力量也是缓解的办法，但不找到那契约，还是治标不治本的。”
　　“没有什么办法切断那契约吗？”洛渊问道。
　　“如果是普通签字画押的契约那当然容易，但是很明显，她签订的是用灵魂为约定的契约。”钟栾之无奈地说，“上面可能有她的血之类的东西，很类似于诅咒了，是无法随意干涉的。”
　　洛渊无奈地点了点头，却猛然省起，溪藜身上明明有漫朱司君的祝福，自己往里输送的法力却被接受了，这是为什么？
　　难道如今漫朱神君的力量已经比自己还弱了？
　　没来得及仔细思考，钟栾之便又说：“不过，由于神智不清醒，溪藜姑娘似乎陷入了梦魇…可能很痛苦。要不要唤醒她？”
　　洛渊想起她唤的那个名字，皱眉道：“我会给她输送法力的。把这个给我快点解决掉。”
　　钟栾之拿出一根银针道：“是。”

　　在梦里，溪藜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深宅的红墙之中，不远处立着一个少年男子，背对着她，望着后花园的水池。
　　虽然溪藜未曾见过阿既长大后的样子，但她觉得那就是阿既。然而，她无论怎么走，从什么方向望去，都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甚至侧脸。男子开始往水池里慢慢走去，衣摆浸湿了水，她急得大叫：“阿既！不要过去！危险！”
　　那少年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不再往里走去，但只站在原地，站在清澈的池水之中。然而明明像是夏日，那水却从他那里开始结冰，往外扩散着，不一会儿整个池子便化作了明镜一样的冰面。
　　“阿既！你不要怕，姊姊来救你...”
　　溪藜奋力往前跑着，似乎过去了许久才跑到岸边。少年依然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阿既，你是生姊姊的气了吗？”溪藜低声说道，“姊姊也不是故意的…姊姊也不想离开你…”
　　虽然自由是很好的，但她想要的是，和弟弟一起获得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