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沁微寒》梦落遗尘

16、第十五章

　　“云浅大哥！等等我啊！你快告诉我，那个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云浅大哥！”一大早就见欧阳明月跟在云浅身后焦急的叫唤。
　　云浅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他只是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有云萱的地方。
　　反观云萱听见欧阳明月的声音，知道云浅正向她走来，真的很想找个地方躲。
　　向来骄傲的淡然的云萱，却连见云浅一面都不敢。
　　云萱转身，云浅却快一步运功来到她面前。
　　云萱抬眼，蹙眉。
　　云浅微笑，“轩儿。”
　　云萱退了一步，“有事么？”
　　这次换成云浅蹙眉。
　　欧阳明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两人面前，对于他们这种诡异的谈话方式感到疑惑。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云萱再退一步。
　　不能。不能太靠近他。她会忍不住。
　　云浅眼明手快的握住她的手，握的死紧，“我们谈谈。”
　　现下连欧阳明月都蹙眉了。
　　虽然她迟钝，但也看出了，云浅对于云萱的态度，怪异的根本不属于兄妹之间。
　　云萱看了欧阳明月一眼，“恐怕，不太方便。”
　　云浅也看向欧阳明月，“明月，你先回房。”
　　“云浅大哥？！”欧阳明月张大眼看着他。
　　“先回去。”云浅不容置疑的说。
　　欧阳明月被他震住，不敢反驳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只有他们两个。只剩他们两个。
　　云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冒出来，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想要靠近他。再靠近点。
　　这样的渴望对于淡漠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毒药。
　　“轩儿，方才……”云浅神色有些紧张，开口的语气轻柔之极。
　　云萱心一紧，“什么？”
　　“我被下药之后……”云浅专注的凝视着云萱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云萱睫毛颤了颤，“樱把媚罗刹赶出去了。然后给你服了解药，你就睡下了。”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着。
　　云浅微眯起眼，“解药？睡下了？”
　　云萱抿了抿唇，“对。”
　　云浅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轩儿，我很清醒。”
　　云萱一愣，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云浅将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轩儿，虽然身体无法控制，但我很清醒，自己抱着的人是谁。”
　　云萱忍不住睁大了眼，有些惊讶，有些失措，有些紧张。
　　她从不曾有过的感情，全部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逼了出来，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你在……说什么？”云萱在做最后的挣扎。
　　云浅淡笑，轻搂她的腰身，“轩儿。白梨轩。我抱了你。这些，我全都记得。”
　　云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心脏被揪紧，呼吸变得困难。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这样清晰，又突然变得模糊。
　　她该说什么？她该做什么？
　　开心么？开心他记得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
　　难过么？难过他竟然一直保持清醒，却还是将她……
　　云萱推开他，“你这样的行为，算什么？”
　　云浅低垂下眼，“我并不想。但我，控制不住。你可知道，当你流露出那样无助的神情看着我，我几乎要死去。”
　　云萱咬了咬唇。没错，是她示弱了，是她自己屈服的。
　　“轩儿。你又为何，不反抗呢？”云浅又靠近她，试图逼出她的真心。
　　云萱闭了闭眼，突然笑了。笑得淡然，笑得悲天悯人，笑得如神袛一般。
　　“哥，你待我，有恩。”她用了最荒谬的理由。
　　云浅的神情在刹那间凝固了。
　　云萱望着他，就如望着一个陌生人，“对于我而言，其实身体这等外在的东西，我根本不在乎。若能帮你解围，我也是愿意的。”
　　云浅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如你所说，哪怕方才中毒的是任何人，你都会这么做？”
　　云萱摇摇头，“若是他人，也还不至于。救一人，救千万人。我不是神，无法普渡众生。我有私心，我会救我想救的人。”
　　云浅讽刺的笑笑，“但若换成欧阳耀日，你一定会这么做，是么。”
　　云萱很想再次摇头，但是偏偏身体背叛了理智，她点头了。
　　“我在你眼中，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与你有交集的一个普通人。我生，你不在意。我死，你也不会悲伤。你的悲天悯人，不需要再用于我身上。我云浅，承担不起。”云浅淡淡的一笑。一笑中，悲伤，哀痛，绝望。
　　不……不是的。
　　云萱想要拉住他，想要留住他。
　　不是。从来不是。
　　他守了她那么久。怎会是一个普通人？
　　她有心有情，怎会不动容？
　　但他们，不该，也不能在一起。
　　这一点，他，难道不知道么？

　　“明月这丫头可是爱惨了云兄。不知云兄意下如何？”
　　走过偏厅，就听见欧阳耀日爽朗的声音。
　　云萱顿时停下了脚步。
　　“明月待我极好。她如此善良美丽的女子，云某真是高攀。”云浅握着欧阳明月的手，笑得温柔。
　　欧阳耀日一听心情好的没话说，“不不，云兄不嫌弃这丫头野蛮任性就好。”
　　“哥！哪有你这样损你妹妹的？！”欧阳明月怒瞪了他一眼。
　　欧阳耀日摇头叹气，“你看她这性子……”
　　云浅微微笑着，“明月心直口快。这样率真的个性实在让人喜爱。”
　　云萱的唇色很白，脸色也很白。
　　她不是率真的女子，她从说不出让他喜欢的话来。
　　“云兄的意思是……”欧阳耀日急急的问。
　　“不知欧阳兄是什么意思？”云浅笑着反问。
　　“还不是明月这丫头急着嫁人了，来托我问问你的意思。”欧阳耀日一拍手，什么都给抖了出来。
　　“哥！”欧阳明月颇有翻脸的架势。
　　云浅拉住她，“明月，他是你哥，不可无礼。”
　　欧阳明月撇撇嘴，乖乖待在他身边。
　　“看，也就只有云兄能管得住她了。”欧阳耀日深深的叹口气。
　　“能够得到明月的青睐，让我受宠若惊。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云浅的眼上抬，透过他们看着某一个地方。
　　云萱的心一紧，却不避开眼。
　　“好好好！那么等我们攻破冰焰教，把娘接回来后，就操办你们的婚事。”欧阳耀日心情大好的说。
　　“哥，何不把你和萱姐的也一起办了？”欧阳明月趁热打铁的说。
　　欧阳耀日的脸上泛红，方才的爽朗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云浅垂下眼，淡淡笑着。
　　云萱带着和煦的笑，走到欧阳耀日身边，“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
　　欧阳耀日的脸更红，连看云萱一眼都不敢。
　　“我们在聊婚事呢。”欧阳明月没心没肺的说。
　　“谁的？”云萱看向云浅。
　　欧阳明月挂着幸福的笑，将身子挨近云浅，“我和云浅大哥的。自然还有萱姐和我哥的。”
　　“明月！”现在轮到欧阳耀日恼羞成怒了。
　　云萱笑了笑，“和你们一起办吧。”
　　云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云萱回望他，笑意不减。
　　“好啊！正合我意！”欧阳明月兴高采烈的欢呼。
　　“哥，我们出去谈谈。”云萱如是说。
　　云浅点点头。
　　欧阳明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去，心里浮现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何当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她会觉得那么惶恐？
　　好像他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好像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而且，她时常看到云浅大哥用一种她所陌生的眼神看着萱姐。
　　必须，快点得到他。不然，好像随时都会失去他似的。
　　“哥，你应该很想娶萱姐吧？”欧阳明月耐着焦虑的心思问。
　　欧阳耀日蹙起眉，“你这丫头不要再乱说话了。”
　　“难道不是吗？除了她，你还对别的女人动过心吗？你们是天生一对啊！快点把萱姐搞定吧！”欧阳明月心一急，这些话脱口而出。
　　欧阳耀日疑惑的看着她，“你是怎么了？”
　　“我……我只是希望你们和我们可以一起举行婚礼，好来个双喜临门。”欧阳明月头一次说话经过了大脑。
　　欧阳耀日眉头蹙的很紧。
　　对别的女人动过心？天生一对？娶云萱？
　　本来连做梦都没想过的好事，如今他怎么觉得，有点踌躇？
　　只见韩陌衣神情恍惚的走进来，欧阳耀日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韩陌衣看见他，下意识退开身，“耀日。我……我该走了。”
　　欧阳耀日脸色说不出来的怪异，“怎么这么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韩陌衣摇了摇头，“你不该和我那么亲近。我……”
　　欧阳明月一看这两人行为怪异，心里又是一阵慌乱，“你可以留下来，等吃完我和我哥的喜酒再走。”
　　韩陌衣倏地抬头看着欧阳耀日，“你要和云萱成亲了？”
　　欧阳耀日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成亲？和云萱？那么……陌衣呢？
　　韩陌衣释怀似的笑了笑，“看来是无法吃你的喜酒了。祝你们幸福吧。”
　　在这个瞬间，仿佛一切都乱了套。
　　谁爱谁？谁该谁？
　　又有谁能够真正明了呢？

　　云萱站定之后，并没有转身看着云浅，“你……真要娶她？”
　　云浅嘴边溢出淡淡苦涩的笑，“轩儿，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云萱抿了抿唇，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云浅走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是很难的。若是对方完全漠视，怎不教人心灰意冷？当真守了千年万年，也终有精疲力竭的一天。轩儿，我，太累了。”
　　云萱闭上了眼，再也笑不出来。
　　“我不是圣人，我无法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一直守着一个人。我等你，我以为我可以等生生世世。但是我的心早已无法再承受更多。你不能要求我致死都傻傻的执着于一份永远没有结果的感情。”云浅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那么完美，完美的令人无法奢望。
　　云萱很想反驳他，但是每每话一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轩儿。你不爱我。为何我不能去接受一个满心满脑子都是我的人？”哪怕是一句，一句留住他的话，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放弃一切。
　　云萱点点头，“对。你说得对。欧阳明月爱你，全心全意的爱你。而我……冷血无情，也根本不值得你的付出。太久了。你累。我也累了。”
　　云浅笑，“望你也不要辜负了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云萱抿唇一笑，“别与我说，你看不出，他的真心在哪儿。也别与我说，你不知道，我不能与人谈情。”
　　“那么欧阳耀日，在你眼中，算什么？你待他，又是真心，还是假意？”云浅多想剥下她那层层的假面具，看看她的心，是否真的如此冰冷。
　　“你，当真不知道么？你何需再装模作样，有什么事，你心里没底？不要再拿欧阳耀日来说事了。哥，不要负了欧阳明月。她不过是个人间女子，短短数十年寿命，你又能，陪她到几时？”云萱此刻说出来的话，已经超过了一般人所能接受的范围。
　　说到底，欧阳明月不过又是他拿来试探她的把戏，不是么？
　　云浅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我可让她与我一样。难道你忘了，我是什么？”
　　云萱一怔，是啊，他们确实能够长相厮守，只要云浅愿意。
　　“罢了。你若真爱她，就好好待她吧。”云萱垂下眼，一步一步，走的艰难。
　　看着云萱走远，云浅忍不住嗤笑自己的愚蠢。
　　与这样的女子，谈什么情爱呢？
　　而自己，又何尝有这个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