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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一边带孩子,一边备考,岳舒也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生活都被填的满满当当。
      被录取之后,她也没闲太久,等樱樱在幼儿园适应之后,就去了一家律所上班。

      这家事务所和吴昭昭所在的那家比起来,规模要小很多。岳舒也的律师证也挂在小所,实习也是去小所。

      她还没有正式的执业资格,每天除了写文书查卷宗,便是跟其他律师跑一跑案子,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忙碌起来,时间便也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八月,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

      幼儿园早已经放了暑假,她忙起来的时候,孩子便直接送爸妈那边去,有时候岚姐去接孩子,有时候自己去接。

      这天是周二,岚姐带她儿子回老家了,岳舒也一时也脱不开身,岳世修来电话,说樱樱闹,他在来的路上。

      岳舒也抓紧时间做事,赶在下班前把任务交了,准点下班。

      岳世修的车就停在律所旁边的停车场,这个点是各个车子离开的时候,停车场里没多少车,岳舒也一眼就找到她爸的车。

      樱樱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睡着了,睡得很香,眼睛闭着,小嘴微微撅着。岳舒也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禁笑了一下。

      “爸,你怎么能自己开车过来?妈要是知道了,非得跟你闹。”

      岳世修有严重的心脏病,好在手术过后情况好了很多,但是家里人都不大允许他开车,以往都是单位安排了司机。

      “不碍事了,医生都说可以开。我总不能因为一个病,什么都不做,那生活多没意思。”说着岳世修语气缓了缓,煞有介事的跟告状似的,“樱樱她闹着要回来,揪着我衣服就要往外拉,我要是不依她就哭。小刘给领导调过去了,只能我自己来,反正这段路也不算远,也通畅。你也知道,你妈这段时间因为排练的事儿,忙得脚不沾地,今晚又要加班,不回来吃饭,我送孩子过来,刚好也跟你吃个饭。”
      岳舒也语气放缓,笑了笑:“回去这段我开吧。这边路况不好。”
      因为城建的关系,从律所到江南里的路比较堵,她怕岳世修在驾驶位开得着急上火。
      岳世修点头:“行吧,回去你绕西安路怎么样?我们晚上就在外面吃。”
      “行。”岳舒也调子拖得长长的,她爸现在越发像个小孩儿,打着送外孙女的名头,其实是想去吃西安路的李记。以前他也只是偶尔去,手术之后,秦曼青对他的饮食管控的很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可让他憋闷坏了。

      车道中间被深蓝色板子拦住,赫然几个大字,写着“安全至上,生命至尊”。路上除了司机们烦躁的鸣笛声,还有施工队机器的声音,“突突哒哒”,轰轰隆隆的,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岳舒也把窗户关得严实,隔绝外面的哄闹和夏季炎热的空气。

      “我跟你妈商量了,她名下西三环那个门面,你拿去。”
      那是家里投资买的门面,刚买的时候其实并不看好,只是图着便宜,近几年西边的商圈和交通都搞上去了,那一带的门面竟成了旺铺,租金也是水涨船高。

      “干嘛呀?是觉得我快过不下去了?”岳舒也笑着看了她爸一眼,“我说了,我不能老是靠你们庇护,等着你们塞钱给我,我就更游手好闲了。”

      “你琳妹都跟我说了!你是打算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才找我和你妈开口?”

      “不就是找她借了几万块钱么,这都要跟你说?”前段时间敲定了幼儿园之后,岳舒也立刻一口气交了樱樱的学费和生活费。因为樱樱的特殊原因,她还额外给几个老师都包了红包,只怕孩子在幼儿园再受委屈。
      早知道她那个表妹会去告状,她就不该去开这个口,衣柜里好几个包都闲置着,其中还有两个限量款,随便卖个几万应该不是问题。

      “丢不丢人,还找妹妹借钱。”

      “前几个月我的钱全拿去投资了,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不是我缺钱。再说了,我借了不到一个月就还给她了,还包了红包当利息。”虽然岳世修在银行干了半辈子,但她这个做女儿的,投资理财能力却是极为欠缺,投资也是盲目。吴昭昭说她没亏,都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可怜她,是可怜她那么可爱的闺女要跟着她这个傻妈妈受苦。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有理由,不要算了,门面留给你妈养老。”岳世修无奈地摆摆手。要论犟脾气,他在自己女儿面前是甘拜下风,所以也不再强迫。反正他们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给她还是以后给她,反正都是她的。

      路面车况实在拥堵,车子都是一走一停,岳舒也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也不知道她白天都玩什么了,困得厉害,这会儿丝毫不受堵车影响,睡得踏实。等她调转目光看前面,却没注意什么时候,她这辆车跟前车的车距已经非常近了,赶紧压了车速。没曾想这一脚下去,车身猛地一颠。

      她没撞着前车,却被后车追尾了。

      两辆车都停下,狭窄的路面直接堵死,后面排着长龙的车子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越发显得不耐烦。

      “爸,你怎么了?”见岳世修捂住心口,岳舒也心里顿时慌了,岳世修看她那担心的样子,摆摆手,解了安全带,一口气喘了过来。
      “颠了一下,我没事,不用紧张,你下去看看。”

      夏季傍晚里,日头下去了,气温却没有。
      岳舒也推开车门,滚滚热浪迎头袭来,将她立刻包围得严严实实,恨不得一秒钟就让人浑身沁出汗来。
      岳世修一捂胸口,她就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这一下车,她心头就憋着一股火。
      后车的司机也已经下来了,正一手撑着她车子,低头看车子被撞的情况。
      “你……”

      等司机转过脸,看清那张脸的主人,好像从天一盆冷水下来,她的火气顿时灭了个干净。嘴张了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距离复试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甚至谈迟在岳舒也心里头搅起的跌宕也已经归于平静,就在她已经要把这个人淡忘的时候,却没想到两人又会再次遇上。

      谈迟直起腰,额前的碎发被带着温度的热风轻拂了拂。
      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他立刻带上那种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微笑来:“吓到你了吧?车上的人有没有事?”

      --
      岳舒也短短二十五年里虽然有过很多次尴尬、狼狈和沮丧的时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难堪过了也就过了。
      唯有两次,她觉得自己像条狗。

      第一次,是在遇见谈迟那一年。

      能遇到谈迟,是因为顾舒文,也就是她的前夫。

      顾舒文的父亲顾海和岳舒也的爸爸岳世修年轻时都是荣城人,一同参军,关系从住一条街的邻居变成了同袍战友。战友的情谊,没当过兵的人应该无法理解,两人的关系很好,以至于后来两家的孩子起名,里面都带了一个“舒”字,要不是秦曼青拦着,两个父亲差点就要给自己的子女包办婚姻订娃娃亲。

      顾海结婚早,得孩子也早,顾舒文比岳舒也大三岁,但是他们两个小辈的关系并不亲,甚至可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鲜少来往。

      到岳舒也升初中,刚好去了顾舒文所在的学校,那时候顾舒文刚高一。两人每次遇上,顾舒文都对她爱答不理,对她的态度还不如对普通小孩。

      那时候她小,学校里不喜欢她的人很多,除了顾舒文,还有很多很多人,有男生,也有女生,她不可能一个一个地揪住,去问他们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被人讨厌,朋友很少,社交也极少,岳舒也把心思就放在学习上,所以进校以来,学习一直年级前十。那个年纪的小孩很奇怪,大多喜欢抱团,不抱团的人很可能就会受欺负,岳舒也就是其中之一。老师在明面能护得住她,但是私下里,她免不得还是要遭受些小动作。

      最严重的一次,她被初三的几个女生围住,无处可逃,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严格上讲,应该还有一巴掌,但是被人拦住,那个人是顾舒文。

      年少的时候,千万不能喜欢一个人,喜欢上的那一瞬间不自知,自此之后,就会跟魔怔了一样。就因为顾舒文护过她一次,她就把自己之后的几年都搭进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舒文除了脸长得还行,哪儿哪儿都是缺点,花心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还是个妈宝男。但是她喜欢顾舒文的那几年,说中蛊也不为过。以前学习,是出于好学生的本能,后来,她甚至为了能和他更近一点,拼命学习,甚至跳了一级。

      顾舒文本科出国读,她高中的时候就过了英语考试,也想去美国读本科。但是爸妈不同意,担心她一个女孩子那么小就去国外,所以她明明高考考了个还不错的分数,跟家里赌气,闭着眼乱写了一个专业,离开荣城,去了C大。

      大二那年暑假,顾舒文终于答应跟她在一起,她高兴得失眠了三天,梦里都能笑醒。

      因为是异国恋,并不能时常见面,顾舒文有空了就飞回来看她。大三那年的冬天,临近顾舒文的生日,她自作主张,办了签证飞去芝加哥,但是并没有见到顾舒文。

      那天,芝加哥下了很大的雪。

      岳舒也在芝加哥遇到不少中国人,但唯二说过话的,一个是顾舒文的邻居,另一个便是谈迟,也算是顾舒文的邻居,住楼上。

      她很少哭,就算挨揍,她也没哭过。那天,她站在顾舒文的公寓外面哭了好久。
      谈迟下楼路过她旁边,看了她一眼,买了东西回来,她还站那儿哭。
      谈迟已经走到楼梯转角,打算上楼,却又收回脚。

      岳舒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返回来,她想,或许是怕她跳楼。

      谈迟不是个话密的人,甚至没有主动搭腔,在她哭的时候,唯一做的事便是在她旁边站着,看着外面的风雪。

      两人之间,还是岳舒也起的头。
      委屈在心里郁结了太久,一次哭出来便哭得有些猛了,脑仁儿都发闷的疼。

      “你有纸吗?”她吸溜了一下鼻腔里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大概率是眼泪,都说眼口鼻是相通的。

      谈迟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来一包纸巾,这次终于没在沉默,又或许,这句话是他在好长一段沉默里酝酿出来的:“哭完就回你的住处吧,今天下雪了,外面冷。”
      那是岳舒也听谈迟说的第一句话,他这个人的嗓音和他的长相一样,冷冽中带着温和,很矛盾的两个形容词在他身上却是相得益彰。
      他说话,不看她的眼睛不看她的脸,只垂眼看着两人一递一接的那包纸巾。

      “请我吃饭吧!”她囔着鼻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谈迟微微一怔,清隽的眉峰轻轻蹙起,眼皮一掀,寻味地看她。

      她以为他感到被冒犯,赶紧解释:“我请你也行。我只是不知道去哪里吃饭,湖南菜。”
      痛苦之后,腹内空空的感觉尤其明显。

      谈迟有迟疑,但是没拒绝她。
      在芝加哥的大雪天里,他带着她穿过几条街,去了一家湘菜馆,陪她吃饭。这人的话是真的少,本人长得好看,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那儿吃东西就跟一副画儿似的。看得出来,应该是有教养的家庭里走出来的。

      “你是不是后悔搭理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太讲话。”
      “我在听。”

      “你哪里人?”她瞥了他一眼,继续问,答不答由他自己选。
      “珙城。”
      她笑,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就会完成两道月牙。
      “不像。你看起来吃不得辣。”
      珙城和荣城隔得不算远,饮食口味也相差不大,本地人大多嗜辣。这家的菜虽为了适应当地口味而略有改变,但湘菜的辣是始终不变的灵魂。谈迟这会儿吃了几口菜,脸颊泛红,额头冒了一圈汗,桌上的茶水也被他喝了大半。
      “人和人不一样。”谈迟悄悄地吸气,一边又往自己杯子里添了水,已经第三杯了。

      岳舒也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心里暗暗滋生了一个想法。
      只要他再迁就她一次,她就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你们这里,哪里能喝酒?”
      “吃完饭就回家。”
      “明天我就回国,走前喝一杯这里的酒不过分吧?”

      谈迟抬眼盯着她看,又是那种寻味的眼神。似乎是因为说不过她,便只好领着她去了一家酒吧,位置在地下一层,和先前的那家湘菜馆截然不同的环境,进了酒吧,耳边全是英语。

      谈迟这人去的酒吧,跟他这个人一样的气质。这里的人就是来喝酒聊天的,和其他的酒吧相比,太过安静。

      谈迟话少,岳舒也问他什么,他拣着无关痛痒的问题简单回答。天聊不下去,岳舒也努力给自己灌酒,都说“酒壮怂人胆”。但是她酒量好,全是她爸教的,几杯下肚,她感觉可能还需要一点量,谈迟先沉不住气了,抬手把她杯子摁住,说要送她回去。

      本来不觉得醉,到了街头,冷风一吹,没把人吹清醒,酒劲开始上头。
      岳舒也拽着谈迟的胳膊,以防自己腿脚发软摔过去。

      雪天,车难打。岳舒也起初只是拽着他的胳膊,后来是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最后更过分,直接靠着他半边身子。头晕归头晕,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唇距离他下巴不远不近,一说话,热气便往他的颈子里灌。
      “谈迟,你长得真好看。”

      “你喝醉了。”他根本不看她,只盯着来往的车辆。两人靠的近,岳舒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突然紧绷起来,后背打得很直,直得几乎僵硬。

      “好看的男人都是狗,你知道吧?”
      她继续说,边说还边笑,想着要是她真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睡了,是否真的能报复到顾舒文。顾舒文那么多女朋友,她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报复的了他呢?实在可笑。

      他嘴唇翕合,并没推开她,暂时不跟她一个失恋的人计较。

      “能站得住吗?车来了。”

      车子停在两人跟前的路边,他半拖半拽地把她扶着往车前走,边问:“你住哪里?”

      她唇动了动,故意说的含含糊糊。
      他没听清,低头侧耳靠近她,示意她再说一遍。
      岳舒也没重复,而是仰脸亲了他一下,亲在他唇上。
      很软,带着冬日的凉意。
      岳舒也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反应。
      谈迟推开了她,也见证了她内心最恶劣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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