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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迎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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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二十七年,皇帝娶苏文候府四女儿为后,这日锣鼓阵阵,苏文治特意起了个大早,找来丫鬟让她去旧院把苏乐渝领出来。
这丫鬟前脚刚走,喜婆就上门来了,她拿着手绢挥舞了好几下,嬉皮笑脸与侯爷贺喜。
“迎亲队伍就在后头几里地了,马上到马上到!新娘子在何处啊?”
嫁的不是自己的心肝女儿,侯爷脸上带了些喜气,给了个喜婆一个封红。
“小女在房内候着呢。”他让人备好茶,自己坐下边品茶边问:“不知这次前来迎亲的是哪位大人?”
“呀!”喜婆一听,手绢甩得更卖力了,她露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把身子凑过去些低声道:“这次来的可不是大人,而是……”
苏文治手里的茶差点没端稳,露出和喜婆同样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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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临近微亮,苏乐渝没有给自己上妆,只穿了嫁衣坐在院外,外面声音很大。
以防万一,她昨夜给小洮喂了些蒙汗药,少量对身体没什么危害,但能让他睡到中午才醒来,到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入了皇宫了。
“唉。”苏乐渝向来不喜欢在大喜的日子叹气,她觉得这样会给家人带来不好的气运。
可是现在看来,运气不好这件事有时候就是天生的,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却要替给自己带来不幸的人挡灾。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定局,再叹气也没用。
她去房里把小洮抱了出来,等寄养的人过来时送出去。
怀里的小洮软软糯糯,睡得很香,似乎对即将大变的命运毫无察觉,脸上的割伤刚结痂,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苏乐渝看着心疼,低头亲了两下小皮孩,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一刻钟后,寄养的人家来了,是一对很和蔼的夫妻,人至中年膝下无子,家中还算富裕,答应会给苏洮找学堂,送他上学。
“姑娘,孩子给我们吧,你放心去。”
苏乐渝把小洮递给他们,“麻烦二位叔婶了,千万要看住他,别让他乱跑。”
夫妻接过小洮,她把五百两银票塞过去,还有五百两放在给小洮的太阳香囊里了。
夫妻二人走后,苏乐渝回去戴上凤冠,把盖头拿着手里看向茅草路,路头隐隐约约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是侯爷派的丫鬟来了。
“四小姐,请吧。”丫鬟面上带笑,却不断拍打着身锦衣上粘着的茅草叶。
苏乐渝越过她,等过了茅草路后才盖上头盖,由她扶着过去。
丫鬟把她带到苏闻双的房间后就退下了,房间安安静静,苏闻双不知道被藏到哪了,从头到尾都没路过面。
“我跟你说呀……”外面传来喜婆特有的声音,等到了门口时说话声戛然而止。
门被推开了,她顿了一下,没想到里面这么冷清,与外面的场景格格不入,心中不禁泛起古怪。
这新娘子怎么死气沉沉的?
苏文治察觉到不对劲,解释道:“小女向来不喜热闹,出嫁更是紧张,喜婆不必在意,快去扶吧,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别耽误了时辰。”
喜婆干笑出声,一扭一扭地走到新娘子面前把她扶起来,“来,新娘子抬脚,跨门槛。”
苏乐渝任由他们摆布,一路从内院走到候府门口,正准备下台阶时喜婆却松开了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手。
谁?迎亲的大臣?
一般皇帝成亲因为地位原因,都会派有儿有女的大臣来前迎婚,他本尊是不会来的。
可这手虽然有薄茧,给人的感觉也不过二十来岁,武将?那也说不通啊。
她可是皇帝的妻子,一般都是由喜婆扶上风轿的,有哪个不要命的大臣敢来摸她的手。
渐渐地,她感觉周围的人都齐跪了下来。
包括苏文浩和苏夫人,对着她和旁边的人行跪拜之礼:“恭贺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声音足足回荡了几秒,震得苏乐渝脑门直发嗡,遮在盖头下的脸大惊失色。
什么!牵着她的人竟然是狗皇帝李洛晟?那这嫩手……岂不是暴君的。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步伐稳健地上了轿子,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
送完苏乐渝后,李洛晟才摆摆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人都起来,他瞥了一眼低头起身的苏文浩夫妇,而后一跃上马。
“起轿~”随着喊礼先生一声令下,迎亲队伍开始向前移动,锣鼓唢呐声响彻云霄,队伍过了整整半个钟头才不见踪影。
苏夫人不爱出门,这是她第一次见传言中残暴无道的君王,气势磅礴很有帝王风范。
从相貌上来看,剑眉如锋,挺鼻薄唇极具攻击性。
却在牵到苏乐渝那一瞬间眼神透亮。
她嫁与人妇多年,自然是看得出里面蕴含的寓意,不由得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
“侯爷,你说皇上是不是认识咱们的双儿?”
苏文浩看向队伍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
苏乐渝在轿子上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人扶下轿,清宁宫里面空荡荡的。
她坐在床榻上等皇帝过来,饿了就吃果子,渴了就喝……渴了也吃果子。
直到天黑,外面才传来声音,不大,听动静只有一个人,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苏乐渝咽了咽口水,拳头紧握,她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气息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饿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沉重的气氛瞬间降了下来,紧接着盖头也被掀开,房间里亮堂堂的。
眼前人的脸也清楚地映入眼帘。
苏乐渝承认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皇帝的容貌惊到恍惚。
此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墨发微散,五官棱角分明,深黑色瞳仁视人时显得格外冷傲孤清。
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还以为暴君长得很粗矿呢,没想到走的竟然是美男子的路线。
这下完了,暴君竟然是个小年轻,靠熬是熬不死了,保不齐自己比他死得还早。
“皇后为何不答话?”
眼看着暴君就要发火,苏乐渝怕他把自己拉下去砍头,连忙把头低下,不再直视。
“皇上息怒,妾身并不饿。”
李洛晟皱了皱眉头,不知她为什么把头低了下去,直接拉着人去桌前喝交杯酒。
“你以前并非如此胆小之人,怎么现在见了朕却连头也不敢抬起?”
若不是容貌神韵相似,他还以为自己娶错了人。
苏乐渝抬头与他喝了交杯酒,表面恭敬,实际上早在心里骂开了锅。
要不是顾及小洮的安危,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何惧于此?
但好话还是得说滴。
“臣妾向来如此胆小,位卑不敢冒犯圣上龙体。”
怎么样?暴君最喜欢凌人之上,这话他听了应该很高兴吧?
李洛晟眯了眯眼,在她脸上瞧不出丝毫破绽,只问:“封后诏书都已经下了,你身为皇后位卑在哪?”
“还未册立,妾身不敢……”
苏乐渝陡然刹住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杠话,开始好话补救,“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洛晟眼里带了不解:“你非得这么气朕?”
“妾身并非此意。”
等苏乐渝再抬头时,门“碰”地一响。
她看见狗皇帝气呼呼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留自己一人新婚夜独守空房。
又过了几秒,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冷风中折返回来。
再“碰”地一声帮她把门关上,然后继续消失。
苏乐渝:“???”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她无奈地摊手:帝王心,海底针。
饿着肚子一个钟头,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苏乐渝从半睡半醒地状态里挣扎出来,爬起身晃晃悠悠打开门,满面菜香扑鼻而来。
她瞪大眼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
“你们是?”
领头的宫女朝她俯身行李,“皇后娘娘,奴婢们是清宁宫的宫女,特地来服侍您的。”
苏乐渝还没让人起身,后头突然冒出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碟菜活蹦乱跳的,“皇后娘娘,陛下让我们来给您……”
“小滕!不得无礼!”领头宫女立马呵斥住她,腰弯得更低了,“娘娘,新来的不懂事,还望娘娘高抬贵手,勿要与贱奴一般见识。”
见苏乐渝不说话,她又让小姑娘跪下。
“无碍,你起来罢,本宫饿了。”苏乐渝被这繁琐的礼节搞得头疼,她摆摆手,让宫女们进来。
一道接一道的美食被摆上桌,有甜有辣,有淡有咸,看得人眼花缭乱。
宫女施布完菜后侯在一旁,低眉顺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先退下吧。”虽然知道早晚都得习惯这种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跟着的生活模式,但苏乐渝决定今晚任性一回,明日再做个工具人。
“是,奴婢告退。”
宫女们走完后,她也没有大吃特吃,作为皇后她得优雅,免得被暴君抓住把柄砍头。
队伍们收拾残桌时,领头宫女朝她行礼,“一刻钟后奴婢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苏乐渝婉拒了,表示她只需要热水不需要有人帮她洗澡。
磨蹭几秒后在队伍离开前喊住小宫女,“小滕,你留下,本宫找你有话说。”
领头宫女脸色一变,不安地看着上前的小滕。
“你且放心,本宫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宫女点点头,帮她关上了门。
“小滕,你过来些。”
小滕挪挪脚,差点又给她跪了,“奴婢在,娘娘您说吧。”
“我有那么可怕吗?”苏乐渝扶额,她可是洞房花烛夜就被皇帝给冷落了喂。
“不是的不是的。”小滕疯狂摇头否认,“奴婢觉得皇后娘娘长得好美,很想亲近,但是孙姑姑她要是知道了又该骂奴婢了。”
“你孙姑姑是为你好,挨点骂没事,反倒是你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容易惹怒其他高位之人。”
小滕有些懵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苏乐渝倒了杯茶给自己润润喉,“来说正事,这后宫除了本宫以外还有哪几位妃子?”
小滕挠腮想了想答:“除了皇后娘娘您只有两位正一品的皇贵妃,庶一品柔妃宜妃,再往下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这四人谁最得皇上圣宠?”
“嗯……”这个问题难到她了,小滕绞尽脑汁也回答不上来,挠头抓腮的,苏乐渝都跟着她急。
刚想放她走时,小姑娘却猛地一拍大腿道:“别的奴婢也不清楚,但她们都跟皇后娘娘您一样,大婚之夜独守空房!”
皇后娘娘三连问号:本宫躺着也要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