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铁血]春风化作你》杰索夫人

89、IF线

　　1.

　　2016年底的冬天，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半夜惊醒，急速收缩的瞳孔和短暂的呼吸暂停后，在他吐出一口气的瞬间，却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困惑。

　　他应该是死了才对。

　　加埃利欧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起来摸了摸身体。

　　完好无损，没有撕裂疼痛的伤口，也没有黏黏糊糊的血液。

　　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大概不到15平的房间，床的右边靠墙放着电脑桌，上面是看起来相当复古但正在散发出七彩光效的电脑和主机箱；桌子的旁边是一个衣柜；这面墙对面也是一些玻璃柜子，上面放着些古早碟片和玩具模型，墙上还乱七八糟贴了海报；床对过去则是一个双人小沙发，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之类的正散落其上；床的右边是窗户……

　　不熟悉的房间。但，窗户？他立刻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往外看去——安静且脏乱的街道，对面的房屋看着颇有些火星下城区的那种破旧感。

　　他不是应该在地球的埃德蒙顿吗？难道自己被谁救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伤口？他拉起T恤看了一眼自己结实的腹部，上面的肌理干净完好，没有任何的疤痕。但他记得很清楚，在和麦基利斯那一战中，自己被对方的武器贯穿驾驶舱，舱体破碎扭曲间几乎将他拦腰折断。

　　那种濒死的感觉仿佛就在刚刚，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加埃利欧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时，正好对上了窗户对面的房门上，挂着的一面镜子。

　　他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是他又不是他。

　　瞬间，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充斥在脑海里让他愣在当场。

　　加里奥`伯恩，德意混血，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意外去世，16岁高中还没毕业唯一养大他的奶奶也因病离去。孤身一人的他在毕业后变卖了乡下的房产，一个人来到大城市打拼。打过工，上过班，流过浪，目前租着一个小单间，平时靠在油管直播打游戏过活。

　　这明明就是另外一个人的生平，他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甚至走过去凑到镜子前看了看脸……如果说是借尸还魂，但这个壳子怎么看都是他原装的啊！痣和小时候淘气留下的疤痕都一模一样，但陌生的环境和那段记忆都在告诉他：

　　这里不是他曾经的那个世界了！他穿越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加拉尔霍恩，没有七星，没有高达和MS……也没有麦基利斯还有卡尔塔和艾因。

　　他的爱也好，恨也好，这里都没有了。

　　所以，他是在那个世界被麦基利斯一刀捅死了吧？想到这里，想到自己死后，也不知道伯德温家还有妹妹阿尔米莉亚又会是过着什么样的人生，他竟然有些想哭。

　　只是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复仇也好，那些没有他的以后也好。除了在心里祈祷一下麦基利斯最后和他说会让阿尔米莉亚幸福这样的话是真的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加埃利欧`伯德温，不在这里，与他相关的一切也已经永远封闭在另一个时空。

　　等他瘫在小沙发上哭了一会儿后，才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对面电脑桌上的电子钟，这会儿才3点过一点，正发着呆不知道想啥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关门声，以及踢踢踏踏的声音。

　　是有人回来了。

　　大城市的房租贵得可怕，哪怕是这种看起来脏乱差的社区，只是因为邻近中心，即使一个小小的单间都要价不菲。房东为了能多租点钱，就把原本这层楼的两间套房改成了好几个单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公共的盥洗室和厨房，连个阳台都没有，晾衣服就得去顶楼。

　　刚才那个动静，估计是住他这边的某个租户。

　　但记忆里对那些人没什么印象，估计也和他是才搬过来没几天有关。

　　等脚步声消失后，加埃利欧，不对，该叫他加里奥了。才感觉到有些口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闷头哭了一场的缘故。电脑桌上的水瓶是空的，自己应该有买水放在冰箱里……他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往厨房走去，正拉开冰箱拿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胡乱批着外衣，妆都没卸的黑发女人，趿着拖鞋端着杯子走了过来，两个人就着冰箱的灯光如此打了个照面。

　　伊娜看着这个蹲在冰箱前的高大男人，打量着他那头紫色的头发和红肿的眼睛，总感觉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气氛开始尴尬起来。这男人干嘛一直盯着自己？伊娜疑惑地歪了歪头，但还是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你好？”

　　男人还在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般说了一句“你好。”

　　接着，一个人去拿热水壶烧水，并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自己在中超买的速冻水饺准备煮点宵夜；一个从冰箱那儿默默走开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过来。

　　加里奥只是有些好奇……对于他来讲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女人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真实的人。记忆里的父母和奶奶，还有什么邻居、同学等都不过像是看了一场电影认识了些角色一样的虚幻。所以他便又看向这个女人，感觉有些新奇。

　　她往一个壶里装满了水放在了底座上然后插上了电源；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大概是食物的东西；她把袋子里硬邦邦的白色坨状物扔进了满是水的锅里；她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往碗里倒了一些黑色的液体……

　　感觉到不远处，那个男人拿完一瓶水还站在那儿看着这边，伊娜虽然皱了皱眉，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是因为确实觉得他有哪里让自己感到熟悉吗？还是对方的眼神实在没什么攻击性？

　　速冻饺子因为冷水下锅裂开了不少，白菜猪肉馅的味道很快就随着水开后的蒸汽弥漫在了这个不大的公共厨房里，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中，人类肚子饥饿时发出的叽咕声突然传来，听到耳朵里格外的明显。

　　伊娜转头看向那边正有些脸红地捂着肚子的男人。

　　对方显然不好意思了，正低下头准备转身离开时，便听见伊娜几不可闻地叹气了一声后开口道：“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煮多了，正好吃不完。”

　　加里奥转头就看到黑发的女人又拿出了一个碗放在了岛台上，往自己这个方向推了推。刚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加里奥，看着那个碗突然又有点想哭。他顺手打开了身后的灯，然后走到岛台的高脚椅上坐下，看了看碗，又看了看背对着他拿起热水壶冲奶粉的女人。

　　“我不太喜欢鲜牛奶，所以，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一杯？”

　　“好。”

　　饺子很快就端了上来，只不过因为伊娜随意的手法煮得大部分都有所破损。担心对面这个老外不太会用筷子，伊娜拿了一个叉子给他，然后自己喝了一口牛奶，夹了一个饺子，蘸了一下醋，整个儿就囫囵吞了下去。

　　下了夜班真是饿死自己了。

　　加里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餐具不一样，但也拿着叉子叉了一个饺子，喝了一口牛奶，看了一眼啥也没有的碗，疑惑了一下为啥他的没有蘸酱，还是一口吞了。

　　热气腾腾的食物在桌上蒸腾着香气，饺子烫烫的，他张着嘴来来回回嚼了好几下才敢咽下肚子里，随之而来的满足感和真实感才让加里奥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在这个安静的、陌生的环境里，对面的女人和眼前的食物，让他内心巨大的空虚，孤独似乎也随着那些雾气蒸发掉了。

　　“我叫加里奥`伯恩，谢谢你的牛奶和……食物。”

　　他说着，又叉起一个饺子正准备放在嘴里，就看见对面的女人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己然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似乎觉得很奇怪的样子。让他不得不问过去：“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伊娜摇了摇头，这个人的名字也太像加埃利欧了……名和姓都是拼写上就差了几个字母的区别，偏偏还是个紫毛……虽然那个颜色的饱和度比较低和加埃利欧不太一样像是染的，就是说真实的世界里怎么会有那样鲜艳的紫色头发嘛。

　　发型也不一样，短短的倒是有点像第二季的加埃利欧；脸就是典型的白人轮廓，倒是眼尾有点下垂，眼睫毛又长又翘……难怪会觉得熟悉，这双眼睛确实长得有一点像那个世界的加埃利欧。

　　一定是自己又重生回了年轻时代，有些过于想他了吧！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们过得好不好…最后非要他带自己去外太空这事儿实在是任性，卡尔塔姐姐估计恨死他了……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她抬头回了那个男人一句：“我叫伊娜。”

　　她的名字中文和西语发音其实很接近，所以对面那个男人很快就复读了一遍。

　　一盘饺子对于饿坏了的两个人来讲也就是随便垫吧了一下的程度，很快就消灭干净了。加里奥虽然从来没吃过这种食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意外的还不错。

　　进食带来的多巴胺释放也让他混乱的情绪和大脑平静了很多，此刻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睡意。但在看见伊娜准备拿过他的碗盘杯子时，他又立刻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站了起来：“我来吧！”

　　有人帮忙洗碗那当然挺不错的，伊娜已经不是那个真正二十几岁的伊娜了，少了那些要强和无处安放的自尊心，所以从善如流地撒开手让这个刚认识的男人收拾。

　　她坐在那儿看着加里奥笨拙地找洗碗巾和洗剂再冲洗碗盘，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想起了刚刚才醒来的时候。

　　最后的印象是停留在加埃利欧离开的背影上，然后便感觉像是睡着一般，梦里自己随着巨大的白光穿越过了宇宙星空，再次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正蹲在便利店的后台里。这个熟悉到好像第一次见的环境，正是她才出国那几年夜晚兼职的地方。

　　伊娜记得自己看着空无一人的便利店，周围只有冰柜制冷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她回过神来，起身一下冲到厕所处，抬头便看见了镜子里那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这是她曾经看了几十年的脸。

　　她顺手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时间。

　　是了，这个便利店，这张样貌，这个节点，她回到了自己还没穿越去铁血世界前的二十三岁。

　　那时的感觉很难形容，有那么一个瞬间伊娜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然为什么会受老天爷如此眷顾？还是说，泊尔娜黛这个名字来带的‘神之垂怜’确实是真的？原本以为去到铁血的世界里遇到加埃利欧他们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没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再次重返那个深陷低谷，满怀愤恨，尖锐刻薄的年轻时代重新开始过？

　　可她到底算是活了一百来年的人了，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后，她却很快平复了心情。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那她一定不要再像曾经那样，孤傲又冷漠地蝇营狗苟，只为了去获得那些虚无缥缈的认同和所谓的社会地位，金钱名誉。

　　毕竟她早就知道了那个孤独终老，没有家人没有同伴，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和人生的意义都没有的不幸结局。

　　幸运的是，有些人教会了她该如何爱人，如何被爱；让她明白了生命之美和为人的快乐——再来一次的话，她想好好放下一切，真真实实地去追寻自己，去享受和充实自己。

　　等到终有一天，他们在宇宙的尽头相遇时，她会大声地向那些遥远的人们讲述，那些关于伊娜的，关于泊尔娜黛的，还有此刻这个全新的自己——她独一无二的一生。

　　“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洗完碗的加里奥转头便看见坐在岛台边不知想到什么正笑得开心的伊娜。

　　“是呀。”她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对面这个让她感觉到熟悉且放松的男人，抬手指了指他还红肿着的眼圈“你呢？还好吗？”

　　加里奥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笑声：

　　“嗯，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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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过类似的经历，孤身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当然也可以是陌生的某个城市，只是国外的那种孑然一身的感觉会更明显一点。
在那种情况下，吃上一盘饺子会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归属感。哪怕这种食物并不在你从小的饮食习惯里，对于你来讲你以前吃它的情况还不如在国外时多，但那种廉价的透明包装袋里装着的纯机械制作的饺子，没有任何手工的痕迹，也没有太多与之连结的记忆，却让人迸发出热闹的，喧嚣的，安定的情绪。
是对于‘家’的相当直观的感受。
非常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