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万安（重生）》阿拙

5、005

　　这几日好似风平浪静，吴侯夫人又送来了一套头面，说是京城里头的春风来首饰楼的最新设计的新品，参照里宫中制造的样式，更添了几分活泼和精美，很适合小姑娘平日里去手帕交的宴会中戴。

　　吴侯夫人对邵阳郡主的重视，何表姑奶奶看在眼里，还算沉得住气，倒是何皎皎，自从上次装病失了面子，看到王府里头的下人们，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大自在，甚至于总怀疑他们就是在背后嘀咕和嘲笑她，硬是躲在房间里整整两天，还是何表姑奶奶看不下去了，带着粗使婆子，撞开了门，硬是把她从里屋拉扯了出来，即便这事发生在半夜里，何表姑奶奶在王府神通广大，可还是有些许的风言风语流了出来。

　　至于秦王妃，心里头疼何皎皎，可又有些怨她不争气，多少让她丢了脸面。秦王妃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寡居，秦王爷在外征战，很少关注内宅之事。秦王妃因此在王府中说一不二，遇到最为不顺的，莫过于长子的婚事了。

　　“行了，别折腾了，不过就是一套头面，姑祖母这里多得是，还能少了你的份不成？我这里的头面，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秦王妃看向何表姑奶奶，指责道：“你也是，皎皎还小，不懂事，你都是大人了，还不让着她？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玩意儿。便是你们喜欢的不是这个头面，那也不过是费些事儿罢了，也不一定不成。”

　　何皎皎是哭着跑过来的，后头追着何表姑奶奶，恨铁不成钢地骂，恨不得将何皎皎塞进肚子里头重生。

　　“多谢姑祖母，姑祖母对我最好了。”何皎皎笑嘻嘻地摇了摇秦王妃的手臂，说了一些俏皮话，才下去吃点心了。

　　周遭没了其他伺候的人，秦王妃板着个脸，来回盯着何表姑奶奶，倒是把她给盯得浑身发毛了，磕巴地问：“姑母，您这是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看看你是不是胆肥了，竟然敢在我身上打主意了。”秦王妃知道，即便何皎皎有那个抢婚的心思，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被邵阳郡主下了脸面，想要找回场子，让邵阳郡主难堪罢了，但自个的侄女竟然不拦着，反而出了主意，推波助澜，这让她心里头有些不畅快，更别提她想让长子娶自己的侄女，除了因为想要延续自己娘家与秦王府的关系，更为重要是自己侄女一向听话，且从来不起弯弯绕绕的心思对她。

　　何表姑奶奶一听，赶紧跪下，不过一会，便呜呜咽咽了起来，“姑母，我也是无可奈何啊。皎皎眼看着也要到了相看的年龄了，邵阳郡主是郡主，这个身份，便是失了吴家这门亲事，也有其他更好的亲事上门，可皎皎却不同，她的父亲不过就是个低品级的官吏，哪有可能寻到什么好亲事？我们说来说去，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在王府寄人篱下。我知道姑母从未如此想过，可旁人一向都如此看待我们母女两的。”

　　“行了，不用哭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可知，这门亲事，是王爷亲口跟吴家侯爷提的，便是邵阳郡主出了什么错处，只要不是大错，吴家都不会放弃这门亲事的。吴侯夫人如此对待邵阳，你真心以为是看重邵阳这个郡主身份么？她看中的是邵阳背后的侯爷。你呀，便是想得了这门亲事，也是惹得一身骚罢了。以后皎皎在吴家，不一定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

　　秦王妃是真心为何皎皎考虑的。

　　“可贫贱夫妻百事哀，姑母，您身在王府，可怜可怜我们吧。”

　　“行了，别哭了，让我想想。”秦王妃扶额，不想再应话。

　　何表姑奶奶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乖乖地退下了，路过一端茶水的丫鬟，不料那丫鬟是新手，一不小心将茶水倒到了何表姑奶奶的衣裙角。

　　秦嬷嬷从外头进来，拿着美人锤，轻轻儿捶打着秦王妃的小腿，这一套下来，也得半天的工夫。
　　“哎，看着她哭，心疼得很啊。说来说去，都是夏侯家的不是。”秦王妃总觉得夏侯家就是跟她作对的。

　　“您是王妃，多看顾些表姑娘不就是了？”秦嬷嬷劝慰了几句，秦王妃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算了，有一句话她倒是说对了，邵阳终归是个郡主，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咱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何表姑奶奶一回屋，何皎皎就端着一品燕窝过来了，亲手舀了，端到了何表姑奶奶的手上，“娘，您喝。”她乖巧懂事的样子，何表姑奶奶也不再生气了。

　　喝了好一会，何皎皎见何表姑奶奶都不说话，有些着急了，可又不敢出口问。

　　“行了，你姑祖母答应了，你听娘的就是了。”

　　过几日，便是要祭祖了，天突然冷了下来，夜里的一些婆子，到底受不住，即便秦王府里头规矩严，不许她们喝酒，她们都偷偷儿带着酒馕，藏在衣袖里头，时不时来上一两口。可有一些胆子大的，没有当班的时候，在偌大的院子中，找了僻静处，围着玩起骰子，喝得醉醺醺的。

　　邵阳郡主这几日屋内算是有了银丝炭，因为兄长秦征来信了，说不日便要回京了。这下秦王府上下，谁也不敢再克扣邵阳郡主了。

　　屋内的炭盆烧得暖烘烘的，邵阳郡主只盖了薄薄的一层被子，手掌心还微微有些出汗，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身子骨已经好了不少。往日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有了炭盆，也要多加一床被子才能觉得手脚不冰冷。

　　邵阳郡主看着这几日秦征托商行送过来的新书，不过是一些游记，讲的西北的地貌，很是有趣。

　　木香走过来，拢了拢火盆，烧得滋滋响了，才回话，“郡主，您料得没有错，李嬷嬷确实去后院的小花园喝酒玩骰子去了。奴婢打听过了，最近这一次，她们玩得都有点大，估摸扔下了不少钱。李嬷嬷出手一向大方。”

　　“嗯，她从何皎皎以及何表姑奶奶手里拿到的赏赐就不少，还有那些个小丫鬟们的孝敬，她从我这里头挖走的东西，确实已经肥得流油了，应该好好儿宰一顿了。”邵阳郡主吩咐木香见机行事。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此时，外头打了更了。

　　邵阳郡主打着哈欠，强忍着睡意，看书上的字已经有点重影了，却还是不肯睡。

　　木香匆匆跑了进来，回话，“郡主，李嬷嬷回来了。”

　　“行，吩咐看院门的婆子，把门锁上了，严实些，等她闹腾起来，再开门。你们其他几个，都去院门口等着。知道怎么做吧？”

　　“明白。”木香看着邵阳郡主盖上了被子，吹熄了里头的灯火，关上了房门，在抄手游廊喊了几个小丫鬟，布置了一番，就等着李嬷嬷回来了。

　　邵阳郡主盖着被子，躺得笔直，双手在被下紧紧蜷缩着，浑身上下虽然都热乎乎的，可心却凉得很。

　　李嬷嬷是邵阳郡主的母亲庐阳郡主特意留下来照顾她的，是夏侯家的家生子，更是庐阳郡主的陪嫁。

　　可万万没有想到，在旁人看来，本应该是忠仆的李嬷嬷，却是个卖主求荣的人。不过是一丁点小恩小惠，便能够出卖自己的主子，且还反过来欺压主子，让人想了，着实可恨。

　　很快，外头响起了极大的敲门声，没一会，很是吵嚷的声音，几声软和细语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是木香等人的劝说。没成想，李嬷嬷压根就不给她们面子，硬是想要把这件事闹大，”你们这些贱蹄子！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命，还敢跟我作对！我跟你说，我背后不是郡主，是王妃！郡主算什么！郡主见了王妃，不也得跪着？再说了，郡主不听话，活该要被人教训！你们以为吴侯夫人待郡主好，你们跟着郡主以后就有出息！做梦！！我可把话放在这了，秦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内宅的主子是王妃，王妃身边大红人是何家表姑奶奶，疼在心肝上的就是何表姑娘。你们不信？何表姑娘对我可好了.......上次赏赐了我......”她话还没有说完，木香便直接顶嘴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王妃、何家，您是夏侯家的家仆，是夏侯家的人，你的主子，只有郡主一个！！”

　　“什么郡主？就是个草包！若不是她，我哪里被扔在王府里头当仆人？早就回夏侯家吃香喝辣的了。你听我把话说完！那天，郡主落湖了，你记得不？郡主那个蠢笨的，以为是自己失足落水了！那是被表姑娘给推下去的！”

　　“什么？！”只见邵阳郡主披着披风，站在堂屋屋檐下，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你再说一遍！”
　　李嬷嬷推开搀扶着的小丫鬟，眯着眼睛，醉眼朦胧，啥都看不清楚，“我说什么？我说表姑娘推郡主推得好！”

　　“我......我......何皎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邵阳郡主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若不是早就见着不对劲的书香过来搀扶着，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邵阳郡主脸埋在双手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定然是她骗我的！不，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找何皎皎，我要找她们对峙！！”

　　书香用力搀着邵阳郡主，劝阻道：“郡主，天色晚了，表姑娘早就歇息了，这事儿，等明儿再说吧。”

　　“不行，不行，不能等明儿，我这就去。”说着，邵阳郡主也顾不上自己穿着软底的绣花鞋，高喊着：“木香，让人拧了李嬷嬷，一起去何皎皎那。”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去了何皎皎的星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