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境》自目白

66、第十一章 大禹九鼎（四）

　　墨琰最近的心情很好，是那种多年夙愿即将达成的好。
　　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其实墨琰是一个看起来情绪很外漏的人，但那也都只是看起来罢了。桃李花看着这几天墨大哥的情绪变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很温和，很平静，但是总让人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接近。完全就是用温柔的表面为自己筑起了一道高高的铜墙铁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轻易进去。
　　因此那时候的桃李花其实是怕的，怕这个看似温柔的哥哥会不会在半夜里突然就把自己给解决了。谁让那人实在是太像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了。
　　“大哥？”桃李花试探的戳了戳身旁的人。
　　墨琰低头看着他。“嗯？”
　　“大哥最近有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吗？”
　　墨琰勾了勾嘴角。“怎么你看出来了？”
　　“怎么会看不出来哦！”桃李花夸张道。
　　墨琰看着他笑了笑说：“算你还有点良心。”听了这句，桃李花不开心了，嘀咕道：“我怎么了吗又，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有了亲姐姐原来还记得我这个冒牌的大哥呢。”墨琰打趣小孩子。
　　更不服气了。桃李花着急的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哦 你太让我失望了大哥！”
　　眼看着小孩子脾气要上头了，墨琰赶紧解释。“哎呀 我这不是逗你玩吗你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吗。”
　　桃李花瞪着眼睛哼哼了几声。实在是想直接走人的，可自己还是太好奇了，就想知道他大哥到底开心些什么。
　　于是强忍着内心的别扭，又问道：“大哥你就告诉我嘛。”
　　要不怎么说小孩子最好忽悠了，还不是因为藏不住事儿。
　　墨琰抿着嘴笑了笑，要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我也马上要见到我想见到了人了。”
　　“哦？大哥也有很记挂很记挂的人吗？”
　　“当然有啊，有个寄托才活的下去不是么。”明明是个问句，可是却丝毫听不出是在疑惑更像是在感叹，是那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感叹。
　　“那那个人是比有我和姐姐这样的关系还要亲近的人吗？”
　　墨琰的眼睛望着远方，听了这句话脑海一时有些出神，双眸也像是失了焦距一般。
　　桃李花说：“大哥？你在听吗？”
　　墨琰怔怔的回神。“当然了。”要是没有他或许我真的不会活着吧。墨琰这么想着，自己本就没有什么亲人，那种血缘上的羁绊是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东西，曾经他失望过也失落过，幻想过也渴望过，可遇到他知道，自己明白了，那样的羁绊没有又怎么样呢，自己有了他作为依托，够了也值了。
　　“那我还真要恭喜大哥了，这样我们都是有家人的人了。”桃李花笑着说。
　　还是孩子好啊，单纯，想法也比较单一，对什么事情都觉得只要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刺眼又或者是桃李花的笑容太耀眼，墨琰一时竟觉得眼眶有些发胀，鼻头也有点酸。
　　桃李花个小机灵鬼，很快就发现了墨琰情绪的不对劲，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立马大声嚷嚷道：“丢人哦 墨大哥，都是大人了还想哭鼻子了羞羞。”说完，立马溜走。脚底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滑溜的就从墨琰的手底下溜跑了。
　　“桃李花！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啊！”
　　“你最好是别让我逮到你！”墨琰在身后骂骂咧咧。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大哥羞羞略略略略。”仗着自己跑远了的桃李花就更加的放肆了完全不在乎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样真好，他好像还有没有见到过这么鲜活的墨大哥，这样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一样，从前看到了那个感觉像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放弃一切的人一样。没有温度 没有感情的亡命徒一般。桃李花不由得在心里这样想着。
　　墨大哥你要多笑一笑，人间的烟火气有时候真的挺好的，至少我现在觉得很好。
　　墨琰看着那跑的欢快的不行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转身看到身旁又站了一个人，先是愣了愣。随即说：“都看到了啊。”
　　潇也注视着那抹欢快的背影，神情并没有墨琰看着轻松，皱着眉感觉在挣扎什么似的。“你把他照顾的很好。谢谢。”
　　语气郑重，神情感激。
　　墨琰又是一愣，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他挺好的。很天真。”
　　“可天真才是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东西不是吗？”潇反问。
　　“可有的时候天真才是最不容易被打倒的。”墨琰说。
　　潇依旧皱着眉，换了个话题说：“他很依赖你。”
　　“将军。”“我这么叫你可以的吧？”墨琰问。
　　“你随意。”
　　“他其实更依赖你，只是有时候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他不敢讲那一面在你面前展示出来，他更怕你会失望。”
　　潇被墨琰的这句话震惊到了。“我永远不会对他失望。”缓缓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墨琰觉得这对姐弟很好笑。“可是你不说那个小傻子又怎么会知道。”
　　“我不能说，他有他所必须承担的，他需要这样。”潇隐忍道。
　　墨琰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简单的聊天结束了，潇立马就变得凌厉起来。“我很感激你帮我照顾弟弟和族人，我也很同感谢你愿意帮我复国，但我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要是一旦让我知道你拿我们做了其他的筹码的话，我不会念现在一丝一毫的情分的。你知道我从来不会说假话！”
　　眼神狠厉，眸中的杀意丝毫不减，完全可以让人想象到要是出一点的意外，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取了他的性命。
　　墨琰的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这让他不得不想起了那个刮着寒风的漠北之地，那个就算是倒下了，还依旧不愿放弃心中执念的靺鞨族的女将军，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瞬间就蔓上了墨琰的脑子里。
　　原来亏心事做多了，真的是会怕鬼敲门的啊。
　　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是不会呈现在脸上的，所以此刻墨琰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平静，淡笑着，直视潇的眼睛。“这点还请将军放心，答应你们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听到这话，潇慢慢的放下了身体上的紧绷，人也没有刚刚那种浑身上下的气势上的压迫感。
　　“要是你要偏他的话，最好就一直骗下去。他比较傻，什么都会当真的。”
　　墨琰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住了，他知道潇说的是谁。“我一直那他当我亲弟弟一样看待。”墨琰这句话真的不假，他也真的是从心里拿桃李花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的这一盘棋拖得这么久才下，这其中的原因就是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桃李花排除在这棋局之外。
　　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去猜那话中又有几分真和几分假，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不重要，真心对你好的人从来就不会将你你放在真假的天秤上去衡量的。
　　希望这次小傻子真的有看对人吧，希望他口中这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墨大哥真的是个好人吧。潇在心里想着。
　　还好人？果然跟天真的人在一起呆久了自己也会变得天真起来。无奈勾起唇角笑了笑。
　　墨琰望着人离开的背影，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没来由的愧疚。但下一秒自己就嘲笑了起来，原来我这样一个人还会拥有愧疚这种典型好人才会拥有的情绪呀，这可太不适合我这个一出场就拿着反派底牌的大恶人了。
　　可能就连墨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其实对于萧潇还是有愧疚的，尤其是当他看到潇这么一个人再次出现站到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快的就被这样的刺激给激发出来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要不是自己偶然感觉到她身体深处所隐藏这一灵魂，他都无法相信原来共生的灵魂是真的存在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单项选择题。很残酷，没错。可他有自己想要的，没办法他必须选择，那么被放弃掉的那一个，就只能这样了。
　　他也曾设想过，要是萧潇争夺过了怎么办，也不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他当时问自己会放弃吗？答案显然是不会。这么大的一盘棋，布局了这么久，哪怕最后是死局，作为最先入局的人，哪怕是形神俱灭他都一定会把这最后一步给它下了。要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年像是个傻子一样，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墨琰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是执拗了那或许就是吧，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几乎都已经是他的生命了，刻在骨血里的东西你说还怎么剔除？
　　放血吗？
　　“白玺风景，你们应该很快就来了吧。”墨琰一个人在风中站着。
　　“让我们做最后的了断吧。”
　　墨琰深吸了一口气，冷风一下子就顺着口腔滑入真个肺腑，凉飕飕的，可是很清醒。
　　“蚩尤。”墨琰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再说出口不由得眉目间都多了一分放松。“这要是要你听见了，你估计又要说我没大没小了。反正我不管这不是你还听不见么。”
　　“听不见你就没法数落我。”
　　“等你回来了我好好带你看看这世界的变化好不好？”
　　“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我好想你啊 蚩尤。
　　墨琰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