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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郁郁 ...

  •   早朝之后,顾丞相求见皇帝,李烈感到很奇怪,毕竟顾丞相很久都没有来御书房。

      李烈问道:“丞相有什么事?”

      顾殷哄哄手,一本正经地禀告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李烈一一听完。

      顾殷说道:“赵侯之子杀人,苦主状告大理寺。大理寺放还京兆尹审理,京兆尹力主由大理寺审理,二部僵持不下,陛下以为如何?”

      “赵侯?”李烈想了想,道,“朝政之事,一向由丞相处理,却来问我做甚?”

      顾殷沉下脸去,不好继续说,只是提点道:“赵侯……”

      “赵侯?”李烈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普通权贵?做什么寡人的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都不敢接手,依寡人看,此二人不称职,都该罢免。”

      曹如意在一旁,知道李烈寻常记不得勋贵的名字,又看顾殷的表情,猜测到了这一位赵侯恐怕不一般,于是道:“赵侯,莫不是天水赵氏?难怪大理寺卿与京兆尹百般推脱,杀人者,赵侯之子,乃是太子之舅,先皇后的从兄弟。”

      顾殷点头道:“正是。”

      曹如意一语道破玄机,李烈也明白过来,“原来是为的那个孽子。”

      李烈沉思起来,伸手用指关节扣了扣台面。道:“这样,传寡人的指令,叫大理寺卿与京兆尹联合审理此案。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子之舅?叫他们不要怕,放手干,有什么事寡人担着。”

      两个部门联合审理,未必是好主意,谁主谁副?一定会遇到扯皮,看来皇帝对推脱的两个部门也没有好感。顾殷拱拱手,表示知道了,又说:“今日早朝兰台令不在,陛下也不在,陛下可知,御史台参了顶头上司一本?”

      “卢卿?卢卿有什么入不了那一群老头子的法眼?”李烈好整以暇,问。

      顾殷回答说:“不外乎是收受贿赂,坊间传闻,兰台令如今居住的宅院,是前朝恭亲王府的宅子,因为恭亲王谋反伏诛,是以宅子也荒废了。御史台弹劾的是,兰台令收受贿赂,住宅逾制,不符合我朝对二品官员宅院的标准。兰台令需得上书认罪,并且归还行贿商人钱财。这些差不多是奏章里面说的。臣已经驳回去,只是兰台令须得注意。”

      李烈问:“御史台难道不知,卢卿的院子是寡人御赐?即便御史台那一群老古板不知,丞相难道不知?”

      顾殷回答:“臣就是知道兰台令的宅院是陛下所赐,而不是收受商人贿赂,这才驳回弹劾的帖子。只是陛下此举,惹人注目,兰台令一向以清贫闻名,如今住上了逾制的宅院,会坏了官声,陛下不可不察。”

      “官声。原来如此。”李烈明白过来,“难怪卢卿早就聊到有人要来寡人面前说项,只是他既然知道,怎么没有拒绝?”

      顾殷皱了眉头,问道:“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烈道,“告诉那些老头子,卢卿的宅院是寡人的恩典,御史台不盯着贪官污吏,反而盯着顶头上司住什么院子,不务正业,小心寡人打他们板子,就这么说。”

      “陛下。”顾殷劝道,“陛下不管不顾,难道兰台令就不用与同僚相处?若是放着成例不管,也不避开,趁现在弹劾的奏章少,赶紧认真对待。不然,等星火燎原,弹劾奏章如雪花一般,再想更改,就晚了。臣言尽于此。”

      顾殷本来是好脾气地劝说,谁知李烈反问道:“要不是丞相紧盯不放,御史台哪里就盯住卢卿不放?”

      “陛下说的什么话。”顾殷禁不住高声道,“御史台一向独立于外朝,行使监察职责,若是听从臣的指挥,那还得了。陛下将朝廷制度放在何处?”

      李烈颇不好意思,梗着脖子道:“丞相说的什么话。”说罢气鼓鼓地转过头看向窗台。虽然顾殷说得在理,但是被当众反驳的皇帝好没面子。

      曹如意见状,连忙说:“我朝礼制,面君不可高声,丞相刚才失礼了。”

      “本相失不失礼,用得着你一个大内总管说。”顾殷面色不善地盯着曹如意,对李烈行礼道:“陛下告罪,臣失礼在先。”

      曹如意摸了一把冷汗。

      李烈连忙道:“丞相多虑了。”

      岂知顾殷没有离开,反而继续道:“陛下,臣的提议,陛下需得考虑。”

      李烈摆摆手,道:“此事不用再议。”

      顾殷奇怪道:“陛下何必如此?”

      李烈道:“丞相跪安罢。”

      顾殷走出宣室殿,心里忖度:此事有古怪,皇帝没道理如此袒护一个臣子。一定有什么是我还不知道的,须得派人打探消息。

      傍晚,李烈与卢玦惯常在市集散步,走走停停。本来是带卢玦出门放松的,岂知卢玦见到米铺布点就进去询问米价和布价。李烈在一旁啧啧称赞道:“仁以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任重而道远。”

      卢玦没好气地看李烈一眼,道:“陛下就是嘴上调侃臣。”

      李烈只是叹气道:“以前,有臣子是累死的,寡人就不明白,为什么会累死。现在寡人是明白一部分了。”

      卢玦摇摇头,继续喃喃自语:“文景帝时,谷石五至数十钱,乃是出了名的好时候。再往后两百年,米每斗值两钱。若是年景不好,遇大饥馑,凡米石五千。陛下难道认为米价不重要?”

      李烈懒洋洋地说:“这些东西,寡人早在做皇子时,师傅就在御书房和寡人说过了。这些圣人教诲,卢卿教授太子还不够,难道还想教授寡人?”

      卢玦道:“陛下自从出世以来,享尽荣华富贵,不曾知忧,不曾知惧。”说罢竟然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李烈道:“卢卿别以为你没说完,寡人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真的以为寡人是那种不读书的无知之徒?鲁哀公最后丢掉王位,一生颠沛流离。卢卿以鲁哀公做比,在拐着弯骂寡人,寡人岂会不知。”

      卢玦停下脚步,两人就这些话说了无数个回合,算着,也该不耐烦,果然听见李烈道:“卢卿着实无趣。卢卿就一个人在这里体察民情罢。”说罢转身离开。

      卢玦摇摇头,仍旧在市集里慢慢走,只是走着走着,难免失了之前的兴致。不多时,竟然走至一处人来人往的所在,卢玦也上前挤挤看热闹。只见一位太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当中鸣鼓喊冤。

      那太学生说:“真是天下奇冤。家妹乃是一清白民女,被赵侯子掳去不说。妹妹被折磨致死。老父上门收尸,被乱棍打死。就连学生,也被从太学院拉出扔至监狱。好生磋磨一顿不止,还是得同窗营救,才能侥幸从免于牢狱之灾。这样的奇冤,大理寺与京兆尹竟然都不受理,大伙儿来评评理。”

      卢玦走上前几步,仔细瞧了瞧青年的面色,道:“太学生,你喊冤应该是刑部衙门,或者京兆尹衙门。怎么在集市之中喊冤?若说你是个白身,不知晓民间喊冤的流程也就罢了。你既是太学生,哪有不知道的理?”

      那青年面容红肿,额头铁青,一只眼睛眼周青紫,走起路来略有踉跄,看起来的确被毒打了一顿,看见有人理他,卢玦模样又像个两袖清风的官老爷,喜不自胜,连忙道:“之前学生在刑部衙门申冤,听说是赵侯府的案子,闭门不受,将学生推至京兆尹,京兆尹衙门也不受理。学生家门清贫,如今家父、家妹惨死,尸身尚且停在府中,无人主持葬礼。学生求告无门,只能在集市之中申冤诉苦,寄希望于哪位白龙鱼服,解救学生于水火。”

      “都不受理。”卢玦想了想,迟疑地说,“这是为什么?莫非赵侯有什么背景,大理寺和京兆尹都不敢得罪。”

      那青年回答:“学生本也不知,等同窗将学生从监狱中救出,才听闻几句,赵侯子乃当朝国舅,大理寺自然不敢受理。”

      “国舅。”卢玦沉吟起来,正待回答,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明日去大理寺喊冤即可。他们必然受理。”

      卢玦回过头,看到正是之前负气而走的李烈,问道:“陛……老爷怎么来了?”

      李烈道:“回来看你,不想你走得这么慢。”

      两人看了看青年,那青年赶紧问:“可是我昨天去过大堂,怎么,两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吗?”

      李烈在青年期待的眼中转身,打算走了,见卢玦站立不动,倾过身轻声道:“此事早上顾殷问过寡人的意思了。”

      卢玦想了想,明白过来。想必是大理寺与京兆尹都不敢受理,顾丞相请皇帝拿主意。皇帝拿定主意之后,顾丞相还没将旨意传达至执行人员。所以李烈才说,让这位太学生明天再去。

      李烈见卢玦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卢卿既然如此忧心,不如明日去监察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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