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不做人了》渣居

3、第三章 是妖非恶

　　第三章是妖非恶

　　江自流与师弟从中洲一路向北御剑而来，行至卫洲后，便放慢了步调，途经各大城镇，都会进去逛上一遭，倒是听说了许多有关紫烟河的传闻。

　　“紫烟河源自青湘城东侧的封青湖，绕青湘城半城而过，向西北方向而去，许多大大小小的村庄依河而建，村民们以打渔为生。”江自流与沈霜行走于紫烟河畔，将所知缓缓道来。

　　“为何不归青湘城所管？”沈霜问。

　　江自流同样有此疑问，他将听到的一些讯息整理一番，告诉沈霜，“听闻，青湘城城主姓丁，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常年闭关冲击金丹期，没时间管理这些俗事，因此就将紫烟河归给了紫临城。”江自流笑道，“但既然是传闻，其中的真假还是未知数。”

　　沈霜牵动嘴角嗤笑一声，“自然是假的，若真没了时间，何不卸下城主之位，找个深山老林闭死关。”

　　江自流颇为赞同地笑了，他也是这么想的。

　　沈霜道：“管事的姓林，筑基后期。”说的是青湘城现在管事的。

　　江自流点头，这倒是他未听闻的消息。

　　紫烟河上常年弥漫着缥缈紫烟，紫烟河因此得名。神奇的是，这紫烟只清清淡淡地笼罩在河面上，未向岸边蔓延。

　　二人往被大浪卷走的村落走去，满目皆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只残余了厚重的水汽，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然而干干净净才是最异常。

　　江自流随意选了户人家，道了声“打扰”，挥开挡路的石块与木头，踏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未被卷走的事物上长满了青黑色的菌苔，恶臭扑鼻，但江自流连个眉头也没皱一下。

　　在江自流心里，最臭的莫过于白老制出的丹药，那味道……江自流三岁时第一次闻到，之后连着好几天吃不下辟谷丹，硬生生地饿着。不过后来，江自流作为刹春峰的常客，渐渐对那味道免了疫。

　　沈霜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也进来了，神奇的是，他也没什么反应。沈霜寻了处恶臭最浓重的地方，像是一滩恶臭的浓液渗进了泥土里，沈霜撩起衣摆蹲下身，伸右手食指一抹，置于鼻下轻嗅，随即皱起了眉。

　　思索片刻，沈霜正要捏个诀消去手上的脏污，就听江自流问：“怎么了？”

　　沈霜便起身将抹了脏污的右手伸向江自流。

　　黑色的窄袖衬得沈霜的手皓白如玉，好看得紧——这是江自流的第一反应。

　　随即，他注意到沈霜的掌中有一条红线，从中指指根开始，向手腕蔓延，最后没入衣袖不见。

　　乍看像是胎记，细看却又不像。

　　但是很明显，沈霜不是让江自流特地看自个的手，而是让他闻的。

　　只停顿一会儿，江自流就自然地凑近沈霜的指尖闻了一下，然后也皱起了眉，“真臭。”

　　“嗯。”沈霜收回手，捏了三个清洁诀才算完全消掉这股味道。

　　连浓重的霉味都只是表面上的，其中夹杂着尸臭和血腥味，最重要的是一种生长在荒洲荒川河边的玄藤毒草汁液的味道，臭得很有特色。

　　江自流笑叹：“这人倒是聪明，将妖气消除的干干净净，若是不注意，忽略了这股味道略便无从查起了。”

　　“江师兄，”突然，沈霜侧头看他，“青湘城还是紫临城？”

　　江师兄？这下江自流是真真实实地愣了一下，才答道：“青湘。”沈霜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竟然也能理解他所问何事。

　　江自流望着沈霜向屋外行去的背影，问：“你我修为相近，沈道友怎么也叫起了师兄？”

　　“世人皆称你为大师兄，我不过从众罢了。”

　　江自流失笑，“那是世人不知，雾洲邀月还有位沈霜，沈师弟。”

　　沈霜自然是听到了的，但他并未回应，停顿了一瞬便继续向外走去。

　　但在他停顿的同时，沈霜腰间的银铃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叮铃”，江自流听到了，他若有所思地跟着沈霜来到了河边。

　　沈霜抬手摄来一缕紫烟于掌心，片刻，他道：“紫烟有色无味，亦无毒。”

　　那这诡异紫烟有何用？

　　江自流思索片刻，道：“那便剩下遮掩一用，不知遮的是什么？掩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简单，沈霜道：“自然是‘河神’的真面目。”因此那些村民才说从没见过。

　　英雄所见略同，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捏了个御水诀，腾身而起跃入河中，往河中心游去。

　　水下倒是没什么异常之处，鱼虾于水中自在畅游，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然而没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万物皆是趋利避害，畏死乐生的，没道理前些日子刚有妖兽作祟，卷起大浪，现在就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连人游过来，这些鱼虾也不知道躲避。

　　江自流调动体内灵气聚于双目，再凝神看去，这下便看出了不寻常来，水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灵气，鱼虾追逐着这些灵气在水中游荡，才是这幅模样。

　　江自流抬手引来一缕灵气于掌心，捏诀画了个寻源符附在那缕灵气上，便放了它自由。

　　得了自由的灵气原地转了一圈后立马朝一个方向飘去，速度极快，二人连忙跟上。

　　那是下游的方向。

　　江自流在心中计算着距离，追了半个时辰左右，那缕灵气突然消失不见。

　　消失处泛起一圈浅淡的涟漪，没一会儿就重归平静，如果不是紧跟其后，怕是就这么跟丢了。

　　这像一面透明墙的东西是道禁制，遮挡了这片区域的真正模样。
　　禁制主人的灵气可以毫无阻拦地进去，对外来之人就不会那么友好了。

　　二人立即停下，并未贸贸然地跟随灵气直接闯入。

　　“这里离紫临城有段距离。”江自流将计算结果告知沈霜，略微查探了一下这道禁制，“这禁制设置得并不非常高明，但与宗门间流传的禁制手法同出一脉。”

　　这说明了许多问题，但事实是否与他们所想的一致，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这种禁制破解起来也简单，方法不止一种，其中最简单的——

　　沈霜聚灵气于掌心，往禁制上一拍，便轰出了可供一人通行的大窟窿。

　　窟窿后是一座巨大的礁石，足有六米多高。

　　沈霜提剑率先游了进去，却没想到禁制后没有水，他略微一愣，立马调整身形落在了地面上。

　　江自流慢他一步，“这倒是完全没想到。”他朝四周看了看，禁制像一顶半圆的罩子将珊瑚礁及其周围的一方天地笼罩其中，禁制周围还设了个简单的阵法，水流便顺着阵法排了出去。

　　入了禁制，妖气便遮掩不住了，但这妖气闻着清清淡淡的，不似寻常沾上过人命的妖精那样，混合着血腥气的臭味。

　　“想来河中作祟的不是他。”江自流望向妖气源头，是从礁石的方向而来。

　　“嗯。”沈霜赞同，但仍然暗自警惕着。

　　江自流上前一步，抱剑作揖，“中洲云巅门下弟子，拜访此间主人，多有唠叨，还望海涵。”

　　“雾洲邀月。”沈霜亦抱剑作揖。

　　片刻后，礁石底部裂出一道口子，红衣少年悄悄探了个脑袋出来，见两人确实没有要动手的样子，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红衣少年看着只有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化形也不完全，额头上还有几片火红的鱼鳞未隐去，但模样生得乖巧，令人心生好感。他学着二人的样子似模似样地作了个揖，“在下孔黎，原身是一条鲤鱼，是受一位孔姓的修士指导，才入了修炼一途，如今已有六十二年了。”他腼腆地笑了笑，“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惜我没什么天赋，至今化形都不能完全。”孔黎的修为一眼就能看个透彻，不过刚筑基。

　　江自流笑着安慰道：“你不靠夺人修为修炼，已比其他妖修好上百倍。”

　　“你不必安慰我，”孔黎摸了摸额头上的鳞片，“师父教导了我三年却突然不告而别，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这就不好说了。江自流不敢贸贸然安慰他，想来不管怎么说都是戳了小鲤鱼的痛处。

　　“你为何在河中散播灵气？村落里的魔气是不是你消除的？”沈霜开口转移了话题，问题很犀利。

　　孔黎果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留下灵气是为了让你们能找到我，但魔气不是我消除的，我要是可以做到，我一定第一时间消除自己身上的妖气！”这话倒是没错。

　　不过沈霜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不怕那些人也能顺着这些灵气找到你？”

　　孔黎果断摇头，“师父说过，会用双目看到灵气的，定然是宗门里受过正式教导的弟子，那些人肯定不会的。”

　　不知为何，沈霜突然问道：“你就不怕你师父骗你？”虽然沈霜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江自流无端地觉得这句话才是最冷的。

　　可能是错觉，但江自流能确定的是孔黎肯定会生气！果然——

　　孔黎瞪圆了眼睛，“师父不可能骗我的！你不能这么说师父！”小鲤鱼气得眼睛都红了。

　　江自流连忙将沈霜扯到了自个身后，沈霜对他未设防，竟然真的被扯了个踉跄。

　　沈霜的表情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江自流自然是没看到，他忙着打圆场，“孔道友，沈师弟是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很明显，孔黎真的生气了，连带着对江自流也没了好脸色，“哼！”

　　沈霜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被江自流拉住了。

　　江自流用眼神警告他，你可千万别说话了！

　　沈霜有点不爽，“……”

　　就在此时，礁石后头冲出了个红艳艳的小团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身极其喜庆的火红小短袄，哼哧哼哧地跑过来抱住了孔黎的腿，她“气势汹汹”地瞪着两个“坏人”，“你们不许欺负小鲤鱼！”

　　小团子身上只有几缕孔黎的妖气，她自身并没有，是个人类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这么一打岔，孔黎就无奈地泄了气，“算了，不怪你们，你们又没见过师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就好。”

　　他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介绍道：“这是小鱼，姓李名鱼，不是我真身的那个鲤鱼。村民们将她放在竹筏上，要献祭给上游那条臭蛇，本来我躲得远远的，怕被那条臭蛇发现，却发现这次竟然是这么小的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到这里，孔黎难过地垂下了眼睛，“我应该再大胆一点，早点出手，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子丧生了。”

　　世人眼里，妖修魔修是靠掠夺来修炼的，与人是仇敌，死敌，因此多数修士一遇到妖修或魔修，二话不说提剑就杀。

　　江自流虽然知道有少数妖修魔修并不是如此，但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竟然有妖修会为了没能救下更多的人而难过。

　　妖尚且如此，却有人枉顾同胞性命，说不好到底人恶还是妖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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