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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跳入忘川河 ...

  •   身边乱作一团,打斗仍旧持续,堂子里嘈杂的声音震得耳膜轰隆隆作响。她倒在了台上,胸前的冰箭入血即化,旁人看不见兵器,却只能看到,一身红嫁衣的女子,心口处,咕咕地冒着血,只是一瞬,便自阶上流下。

      她望着他的方向,面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挣扎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失败。

      她还是按照命簿上写的那样,在姬存章的一箭之下,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眼前开始发白,像云雾渐渐将自己包裹笼罩。

      她再也没有任何意识。

      外面的护卫冲进来,那刺客终于被抓。台上暂时安静下来。

      堂内的人已经跑得七七八八,姬存章知道,他那一箭,被刺客推了个姑娘挡了。

      不过,那个姑娘,怎么会是小云?

      他走上台,看着那血泊中的女子,已经闭了双眼。

      “把她背回府。”姬存章向旁边的一个护卫下令。

      一干人匆匆撤离了春香楼。

      可没走多久,那背着云缃缃的护卫忽感背后的人身子一沉。

      “公子,她好像……死了。”

      走在前面的姬存章脚步一滞,半晌道:“带回去。”

      *

      云缃缃知道,她又一次死去了。因为,黑白无常又出现在了她眼前。她从原身的躯体剥离出来。

      黑无常挥了挥手中的纸幡,通往地狱的水门被打开,水门中,她再一次看见了曲曲折折的黄泉路与一望无垠的彼岸花。

      “走吧,你再也活不过来。”白无常道。

      云缃缃突然有些迷茫,她望向远处,人世繁华里,春香楼的灯笼红艳艳一片。她看见公子在听到她断气后,那脚下的一滞。

      她流下泪来,为什么?她那样努力,那样拼命,却终究抵不过那几页纸上的命运。

      阎王生生坑去了她仅有的最后一世人生,这样的冤,她如今一个小鬼,根本无处诉说。

      是的,她再也活不过来,不光活不过来,连魂魄也会烟消云散。她消失后,世间仿佛从没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她久久没有挪步,黑白无常哪有耐心等她伤春悲秋,直接一纸幡,将她戳进了水门。

      黄泉路漫长又寂静,那嫣红的彼岸花,大约是这片荒芜的空间里唯一一抹艳色。

      黄泉尽头是奈何。她又一次走到奈何桥边,隔着桥,孟婆看见她时,笑出了声。

      “我说,你怎么又死了一次?”她笑着倒好一盏茶,“这一回,你总能喝到我的茶了。”

      云缃缃看着她,没什么心绪。如果可以,谁愿意来这里喝茶?她无意间抬眼望了望这片天地。

      地府这个地方的绿化做得真的很差,装饰植物就只有那花叶不相见的彼岸花。不过,这里似乎也挺大的,总之她这样巡望,没看见哪里是尽头。

      她忽然不想过奈何桥,她想回到人间,没错,她还贪恋那浮华。哪怕是做一只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

      阎王那老儿必定是巴不得自己快快走过奈何桥,好尽快把自己化为乌有,因为自己的存在,那便是他犯错的最好证词。

      于是,她突然挣脱了黑白无常的看管,朝回跑去。

      “来这里了竟然想跑?”黑无常冷冷道。说着,手里的纸幡陡然变长,直直朝正狂奔的云缃缃追去。

      终究云缃缃没有跑赢,被纸幡给卷了回来。

      “别白折腾,到了这里的,就从没有再逃出去的鬼魂。”白无常道。

      云缃缃看他们一眼,又看向那蜿蜒的忘川河,冷笑道:“那你见过跳忘川的鬼魂吗?”

      “什么?不能跳!”

      白无常刚喊出声,云缃缃已纵身跳了下去。

      平静的河水只听噗通一声,溅起一阵水花,再无云缃缃的身影。

      “完了!丢了一只鬼魂,你我又得进油锅炸两回了。”白无常道。

      一旁的孟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哈,头一次有鬼敢跳忘川,真是新鲜,这下好了,一只消不了案的鬼,阎王的三魂薄又得多一笔糊涂账了!”

      黑无常道:“你少说风凉话。”

      白无常道:“看来只能去禀报阎王了。”

      话才说完,奈何桥上陡然一阵黑雾,“本王在此。”是阎王雾遁而来。

      他眉头皱起:“你们是怎么押的,押进忘川了?你们丢谁不好,偏偏要丢她?不把她送到化云境化了她,本王哪里放心得下?三魂薄你们去给我圆啊?”

      黑白无常站在他身后,被他说得连头都不敢抬。

      “其实……”孟婆走到阎王身边,笑道,“阎王也不必太担忧,忘川河是什么?那河水可以腐蚀世间万物,区区一缕魂魄,哪经得住河底浓烈的戾气?”

      阎王听了这话,才放了些心。不过他仍旧吩咐道:“去,多派些小鬼儿,围着忘川给我巡,一旦有什么异动速速禀报!”

      忘川河水倒映着两岸灿若红云的彼岸花,平静悠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而人世间,云缃缃的躯体被带回竹园后,姬存章让人安排了一间客房,把云缃缃那早已冰凉的身躯安置了进去,还命人连夜把府医叫了来。

      夜已经深了,但姬存章并没有要离开客房的意思。

      府医看了诊,向姬存章道:“公子,小云已经……”

      姬存章闭了闭眼:“好,你下去吧。”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断了气。

      他看着床上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死寂一片,再也没有生机。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前面的一夜,他问她,为何跑去了后院,她答:因为我想公子了!

      她最后奔跑的背影,在夜色灯火里闪烁迷离,好似一朵连夜盛放的幽苡花。

      “去,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材,明早,送她上山。”姬存章吩咐护卫。

      “是,公子。”护卫道。

      姬存章走出客房,今夜无月。

      天幕黑沉沉寂寥空旷,他走到前院中庭,那里有她跪过的石路板,有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时流下的血渍,还有她扫过的树叶,以及她抚摸过的花朵;他走到后院回廊,他似乎又看见她兴冲冲跑来跑去飞起的裙摆;他走到后院中庭上,那里有她哭泣过的眼泪,还有她奉过的茶盏……

      进到书房,几案上,除了成推的书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存放着那日在花园里她现做的草菩提念珠。

      他取出念珠,挂在手上。那草菩提在晦暗的灯火里发着黑珍珠一般的光芒。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而已。

      他竟然错手杀死了她!

      窗台边挂着的鸽子,不知是不是被人声吵醒,发出咕咕的低鸣。

      小花替她还鸽子,转了她的话:春去了,鸽子老了,飞不动了。

      *

      而那厢,跳入了忘川的云缃缃,立马感受到了呛水的窒息,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这一缕孤魂,还能感受到疼痛。这忘川的水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将她整个包裹,极度的寒意如千万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每一寸皮肤,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云缃缃努力挣扎着,却发现昏暗的水下,自她跳进来的那一刻起,便有许多发着七才光束的东西向她靠近,就像无数条彩虹蛇,鬼森森地游到她周围,然后缠住她的四肢,她的腰,她的脖子,它们似乎还携带着某种力量,欲将她整个身躯撕碎,就如同五马分尸。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轻飘飘,如一朵浮萍,在水中飘摇,直所有意识完全消失。

      也许,这世间再无她,云缃缃。

      可是,等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

      四周十分荒芜,寸草不生,只是有许多表面凹凸不平的石柱。忘川河不见了,而这又是那里?

      她扶着身边的一根石柱站起来,真是奇怪,经过忘川水的浸泡和撕扯,现在竟然沒有一处感到疼痛的地方。她活动了一下四肢,顺着石柱一边走一边观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似乎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这难道是忘川河的底部?她抬头向上望了望,头顶却像是被什么笼罩着。许多七彩的光束在一泓水润透明有弧度的光罩上游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隐形眼镜倒扣了过来。

      突然,一个诡异的笑声响起,吓得云缃缃一哆嗦。谁?

      “这么久了,总算有人下来陪我了。”

      “谁?你是谁?”

      “哈哈哈,我是谁,你只要走近一些不就看见我了吗?”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阴邪浑厚。云缃缃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果然,眼前出现一座高台,高台上立了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绑了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浑身衣服破败,满脸的胡渣子,看上去俨然是一个叫花子形象。

      “刚刚是你在笑吗?”云缃缃问。

      “你看这里还有其他人吗?”那高台上的男子道。

      “你是谁?这是哪里?”

      “哦,小姑娘,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还是地狱吧?”

      “对,这里还是地狱,这里,不光还是地狱,而且是地狱当中最惨绝人寰的炼狱。”

      听到此话,云缃缃又一哆嗦,炼狱?感情她跳下忘川河就到炼狱了?以前活着的时候就听说炼狱,那是关厉鬼的地方,那么石柱上绑着的那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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