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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糯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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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云认真写了五张大字,就开始神游天外。
季映台六岁启蒙,二十一岁登科成为状元。在此之前,他就因文采天下闻名。
“南嘉若,北凭轩”,这句脍炙人口的名言里提到的“嘉若”,就是季映台的字。
北凭轩则指的是楚家宗子楚越尘。
因为这句话,别云十分不喜欢季映台。
在他眼里,季映台哪里配得上跟楚越尘相提并论啊。
楚越尘是真正的天才,小时候两人一起读书,他完成自己的课业,还能顺手将别云的写完。
什么四书五经,楚越尘是一点就通,一看就会。
别云这么一个讨人厌且自知的性子,在碰上楚越尘时,也会乖乖变成被掐住了后颈的猫。
若不是楚越尘因为家族原因,无法参加科举,哪有季映台什么事。
据说季映台靠的是勤奋,天天手不释卷,一年四季寒冬酷暑都坐在书房里学习。
取得状元的那一天,季映台红衣佩花,骑马游街,去围观的狐朋狗友转告别云,简直是说不尽的威风。
呸!
要是别云有他一半努力,肯定比他强。
别云酸溜溜地想。
说起楚越尘,他其实比季映台更可恶,仗着自己跟淮安侯交好,就对别云管东管西。
要不是他被外放了,别云哪有如今这么自在?
梦里的话本也说他看别云不顺眼已久,后来逮着机会,就跟别云断绝了关系。
别云觉得这十分真实,将本朝这两大年轻才俊,记在自己的黑名单上。
————
————
“云弟。”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爽的笑声。
一个锦衣年轻人大步流星地向屋内走,直奔别云的方向。
“太子殿下!”
屋里除了别云,其他人都连忙起身行礼。
当今太子十分不正经,是个很草包的性格,否则也不会跟别云交好。他怀里抱着条小白狗,捏着狗爪子,热切地跟别云打招呼。
别云掀起眼皮,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来了?”
两人一直是这种相处态度,太子一点也不恼,挥手让其他人坐下,自己端来一个板凳,凑到别云面前。
“云弟,我在回东宫路上听说你现在在翰林办公,特地绕了远路来看你。”太子举起怀里的小白狗,给别云看。
太子前来翰林院这件事,往小处说,是来看朋友。往严重方面说,就是私下结交朝中大臣。虽然如今的圣上宽明,但总有古板不讲理的大臣,喜欢上奏打小报告。
别云正想让太子快走,又觉得眼前的情景十分熟悉。
……这不是正好跟梦里的情节对上了吗?
别云梦中话本的情节里,太子就是顺路来了翰林院,还抱着一只小白狗。
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他狐疑地打量了太子片刻,太子摸不着头脑,以为别云是嫌自己带来了小动物。
“出去说。”别云一下子站起来。
他拉着太子的袖子出了房门,并未发现一直在低头写字的季映台,静悄悄看了他一眼。
门外回廊一片寂静,只有几个侍卫站着看守。
“这狗哪来的?”别云问道。
“这狗是我从外面捡来的,”太子将狗塞回自己怀里,“楚越尘不是马上要回京了吗?他最讨厌小狗了,我要在东宫里养狗,希望他可以少来东宫一点。”
旁边被迫听了皇室与世家恩怨的宫人们连忙低下头。
这理由十分离谱,一听就是胡扯,别云却懒得管,烦闷地拧着眉。
梦里也提及了,过段时间楚越尘就会回京的事情。
“给我钱。”别云直接伸出手。
“干什么?”太子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荷包掏出来,递给别云,嘀咕道,“你比我有钱多了,还找我要。”
别云打开荷包,发现里面只有几两碎银子和几片金叶子。
拨开金叶子,下方便是一个小纸包。
看到这个小纸包,太子立刻脸色发白,几乎滴下冷汗:“这、这是什么?这个……不是我的!”
别云握紧纸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梦里发生的事情,正在一一应验。
难不成,这个梦不是虚构,而是某种预言,他真是一个话本里的恶毒反派?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像梦里那样蠢笨无能,也不该屡次针对主角团,却没有成功一次。
但是……老天爷为什么会让他做这种梦?
难道这是一种机缘?
“我帮你,”别云将纸包收进袖子里,语气微凝,“我帮你把它带出皇城。”
太子立刻呼出一口气,感激地揽住别云的肩膀:“真是多谢你了,我立刻吩咐下去,让皇城的侍卫放宽对你的搜查。”
两人经常帮彼此掩护,互带东西进出宫。不仅侍卫见怪不怪,连圣上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次,别云并不是单纯为了太子好。
他准备把纸包给扔掉,避开原文的情节。
他可不会像梦里那么蠢,没害到季映台,却害了自己。
……
“季大人,快到皇城落锁的时间了。”
一个宫人悄声走近,禀告季映台。
季映台抬头看了眼天色,微微点头,起身收拾文书。
他未随身携带奴仆,一人走出翰林院,在转角的位置,恰巧看见太子和别云躲在角落说话。
君子不听。
季映台立刻低眉敛目,要换个方向走,却听到太子带着几分古怪的声音。
“……云弟,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很好?”
太子本来都走了几步,又抱着狗走回来,手指贴上别云的脸。
季映台皱眉,发现这个纨绔的个子属实不高,太子身高不算太高,而这个纨绔才到太子的鼻尖处。
肩膀也窄了一圈。
太子一伸手,别云就被牢牢实实挡下来了。
好像这也正常,别云被腰带圈住的腰,远远不如其他男子那样健壮有力,而是细软一截,看起来一只手臂就可以揽住。
别云嫌太子手脏,往旁边躲,还是被掐住了脸。
“怎么感觉……”太子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总觉得别云说不上来的奇怪。
……比以前看起来更漂亮了一点。
就像是,那种初试雨云的娇娘。
他被自己冒出来的诡异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别云的脸。
别云恶狠狠地说:“你下次再敢掐我的脸,我就跟圣上告状!”
季映台眉头皱紧,决定明日就上奏,举报太子与别云在皇城嬉闹,不守规矩。
他不耐心再听太子向别云小意求饶,转身离去。
。
皇城也有侍卫进行检查,对于他们这种官员,态度都是亲切宽容的。
已经到了散值的时间,皇城城门排着许多马车,等待检查。
侯府有特权,虽是晚来的,马车还是能与季映台的马车并行。
季映台正坐在车里翻书,听到外面的车夫通告:“公子,侯府的小侯爷说外面天热,给你送来一壶好茶。”
崔别云送茶来?
连转告这件事的马车夫都觉得别云不安好心,他挑着车帘,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我替您回绝?”
季映台还在看书。
直到将一页的字读完,他才开口:“不必。”
“把茶送过来吧。”
……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侯府和季家的马车一并被放行。
别云换了三四种坐姿,都没听到季映台那边有什么事情,实在忍不下去,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
虽然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成功,但他相信自己能凭借这个预知梦,狠狠反击季映台。
纸包已经吩咐奴仆找地方扔了,避开了原文的下药情节,但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季映台会找什么原因来针对自己。
他选了一个充满破绽的借口。
“我家马车有点问题,能不能借用你的?”别云登上季家马车的车轼,隔着车帘,很不要脸地跟里面的季映台要求。
哪怕看不见,他都想象到季映台皱眉的样子了。
不过这种伪君子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会拒绝他人无伤大雅的请求。
“好。”果然,车内的季映台同意了。
别云立刻掀开车帘进去,发现季映台正正常常坐着。
季映台在这暑天穿着官袍,每个扣子都系得严实,连滴汗都没出。
身上没有一丝汗味,只能闻到淡淡的中药香。
他并没有喝别云送来的茶,茶壶好端端收在一旁。
也是,像季映台这种出身,吃穿住行都必须遵守家族里的规矩,怎么会轻易喝外人的东西?
别云这种小心眼的反派,便觉得季映台在防着自己。
不过还好,他至少没像梦里那样,反过来坑了自己一把。
今年最流行建州的白瓷,几乎每个钟鸣鼎食之家都在用。别云送的那壶加药的茶水就是用白瓷装的,季映台的小几上也摆着另外一种款式的白瓷茶壶。
季映台也看见了别云焉巴巴的样子,安静地倒了两杯茶,递给别云一杯。
外面侯府的小厮又厚着脸皮过来,送了一碟甜点。
快到晚饭的点了,他们实在害怕别云饿着。
送过来的是糯米糍。
没害到季映台,别云实在不爽,也没吃点心的欲望,大方地将糯米糍分给季映台。
季映台似乎并不爱吃甜品,将那盘糯米糍重新推到别云面前。
别云没再客气,用帕子拿起一个。侯府的厨娘厨艺极好,将这一道普通的点心做得白软柔糯,轻轻一捏,里面就有雪白的内馅流溢。
季映台莫名想起刚才太子掐住别云脸颊的场景。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
别云的唇瓣也不像一般男子那么薄,唇肉红软,牙齿雪白,细白的手指被点心弄脏一点,便探出嫩红的舌尖舔干净。
点心太甜,吃得有些腻了,别云就喝光了季映台倒给自己的茶水。
季家也是人口繁盛家族昌荣的大世家,但季映台不是宗子,分到的马车也很普通,窗口不大,不够通风。
别云坐了一会儿,就嫌热。
他微微散开衣领,伏到桌子上,听到季映台清冷如碎玉的声音:
“你脸红了。”
?
什么脸红了?
别云下意识觉得这句话不好听。
他从前最爱在城西买花,有一次骑在马上牵住缰绳,提醒卖花的小娘子,她的脸红了。
从此之后,爱跟风的京城衙内们,都开始用“脸红”这个词,调戏打趣旁人。
可是季映台的表情实在正经,颜色浅淡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别云看,被马车窗外将落的太阳一照,一点轻佻意味也没有。
别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
他半伏在桌面上,仰望着季映台,眼睛盈着浅淡的泪光,眉眼好像都覆着一层洇开的薄红,微张着浓郁殷红的唇,绵软地反驳:“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和别云是普通朋友。
这本是我满足xp的解压产物,跟我前几本萌点比较贴近。
受只有在攻面前笨和坏,全文无渣攻,但是作者有那种很怪的虐攻的xp。
吃不下去的逃跑还来得及,么么叽。
还有就是,作者很喜欢对受用外貌描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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