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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虫子 ...

  •   京城盛暑,街头空荡无人,仅见枝头浓绿蔓延到阁外,连蝉都叫得有气无力。

      这时节冰块罕见,整个侯府也只有小侯爷住的院子里奢侈地摆了冰盆。

      茯苓在外院吩咐完今日的差事,才推门进入正室,因扑面而来的凉爽空气,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踩过光滑可鉴的地板,拨开南方进贡的鲛纱,便能闻到香炉里“拨春寻雪”轻薄如水雾的香气。
      “拨春寻雪”是点芳阁前年的新品,四两银子才能换来一小束,本来是特供给宫里的贡品,只因为侯府里的小爷在宫宴上评了一句“好闻”,第二日就有披着黄绸的宝马香车赶来,特意送给小爷一小箱。

      似乎被脚步声惊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床幔,五指宛若削葱,骨节起伏如堆积的冰雪,仅有指心透着点薄粉。
      伏在床上的人,懒洋洋睁开眼睛,唤道:“茯苓。”

      门外蝉叫仿佛都静了一息。

      “小爷,已经午时了。”茯苓侍立到床侧。

      小侯爷支着手臂,缓缓坐起来,轻笑了一声“不急”。
      外面十坊的女子,上至三十少妇,下至豆蔻少女,但凡见过小侯爷一面的,听到这声如同床笫间的喁喁私语,恐怕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在忽略淮安侯家的小侯爷崔别云是全京城最有名的纨绔的情况下。
      淮安侯征战在外,夫人又早逝,只剩下崔别云一人留在京城,他在京城简直横着走。

      更何况当今的皇上也极度宠爱这位异姓兄长的儿子,曾在崔别云幼时,将他抱在膝头逗弄。就连当今太子,在荣宠方面,也逊崔别云三分。
      在发觉别云被宠成混世小魔王后,皇上十分无奈,只好将他送到诗书传家的楚家教养。

      楚家这一辈最为出众的人物楚越尘倒是与别云交好,只可惜没让别云近朱者赤,还差点变得近墨者黑。

      别云还长得好看,特别好看。
      若不是他实在纨绔得不可救药,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淮安侯府的门槛。
      即使如此,仍有小门小户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正是最热的时候。
      别云踩着木屐下床,动作一大,就斜斜露出雪白的肩。
      他一边勾住腰带,以免轻薄的夏衣滑下去,一边含笑问:“茯苓,你能不能帮我叫桶热水进来?”

      茯苓自是应好。
      厨房早早就备好了热水,一听吩咐,就有小厮搬着木桶进来。

      平日别云不会起这么晚的,今天是个例外。

      他昨夜去也春阁赴宴,偶遇了自己的死对头季映台。
      两人的矛盾天下皆知,也没人不长眼地将他们凑到一起。

      当时灯火煌煌,别云坐在马上,俯身去摘道边的鲜花。
      身边五陵的年轻人都在哄笑,嘲道:“你小侯爷想要什么鲜花啊!去香楼那里晃一圈,满楼红袖不是比花还香?”

      别云笑着回话,一抬眼,在楼阁上看见自己眼熟的人。
      清冷如皓月的青年,立在栏杆旁,俯视着别云,眉毛微微蹙起。

      也春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每日除了迎接别云这类纨绔子弟,还接待各类文人雅客。季映台也是与友人同来,目的是为了庆贺他考中状元。
      明明同出身于权贵世家,季映台却是长辈们赞不绝口的优秀楷模。他从六岁启蒙,活得像陈腐的四书五经。
      ——与其说别云讨厌季映台,不如说是他讨厌季映台泥塑菩萨一样,永远持着五分矜持、五分冷淡的样子。

      别云正想冷言嘲讽对方一顿,又想起管家的嘱咐:“季映台在士林中素有霜雪凌厉而见杀的雅称,犯不着上赶着为他添新的好名声。”

      于是别云就将那本该带回家的娇嫩花朵,抛到季映台脸上:“送你。”
      旁边的纨绔们大笑起来。

      台上的季映台抖落鲜花,冷淡道:“纨绔如此。”

      ————
      ————

      茯苓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不好亲自服侍别云沐浴。
      待看到屏风上的人影坐进浴桶里后,她才走进去,替别云解开发带,梳洗长长的黑发。

      “茯苓,谢谢你。”别云闭着眼睛说,在熏腾的水雾后,本来浓烈的眉目被氤氲成淡色。
      他看上去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茯苓以为是因为他昨天当众失了面子,不高兴,所以并未多问。

      实际上,别云正在想自己昨晚做的梦。
      他梦见一个名叫《纨绔少爷是我的对照组》的话本。

      男主角贺舒夜出身寒门,一路励志地考上举人,又成为新科探花。他没当上状元不是因为自己实力不足,而是因为皇上更偏爱状元的文采。
      离谱的是,这位梦中的状元,也叫季映台。

      男主角并未因此气馁,而是继续努力读书。
      作为一个通俗话本,反派自然少不了存在感。文里没有什么最大的反派,倒是有最蠢最毒最坏的反派,名叫崔别云。

      嗯……

      这位叫崔别云的反派又坏又笨,每次想给贺舒夜使绊子,都会害得自己吃亏。最后,贺舒夜结识了楚家宗子楚越尘、新科状元季映台……以及各种人生赢家,一同将崔别云打到地里。

      别云闭着眼睛,泡在水里回忆这个话本的细枝末节。

      越想越真实。
      那些坏得不行的事情,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
      至于对反派的犯蠢形容,则荒诞不经,明显不符合别云本人。

      这个梦中话本,未免过于胡扯。

      “今年的新科探花叫什么名字?”别云忽然出声,询问茯苓。

      茯苓很少出府,自然不知道。
      再说有季映台这位少年天才的光环压制着,探花哪怕再惊才绝艳,也不会很出名。

      别云只好暂且将那个梦抛在脑后。

      茯苓拨开别云的头发,发现别云的后背上,有一小片红痕,甚至隐隐有些发紫。

      “小爷,你的背……好多,红印子?”她奇怪地问。

      “怎么了?”别云被茯苓牵着手,摸了一下后背,“不痒,有些疼,估计是蚊虫咬的。”
      似乎察觉到了茯苓语气里的疑惑不安,他睁开眼,朝她微笑。

      茯苓今年十九,只比别云小一岁,还没到出府婚配的年龄,侯府上又管得严,自然看不懂别云腰上是什么痕迹。
      心里认为古怪,也说不出来什么。

      ……只觉得别云白得晃眼,笑起来时,唇角微弯,微湿的红润唇珠就变得不明显。
      可能是因为水温偏高,他身上透着点粉,衬得后背那几道像是交错吻印的痕迹越发明显。

      像是被,抵着腰,按在并不平稳的微晃小几上。

      茯苓的呼吸乱了几息。

      她用毛巾擦拭别云的湿发,怪异地嘀咕:“这时节的蚊子也太厉害了吧,赶明找几个机灵点的小厮,专门在小爷房里打蚊子。”

      别云打了个哈欠,伏在浴桶上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估计不是府里的虫子。下次、下次我不会留在外面跟季映台那个伪君子斗气了,都怪他。”

      这句话听起来十足自私刻薄了。
      明明是自己非要摘花,却被蚊子叮了,还能怪在季映台身上。

      跟书上的恶毒反派一模一样,他还丝毫不觉得自己哪有问题。
      浅薄又蠢。
      笨得令人发指。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
    排雷:
    1.万人迷无脑苏文,作者写的时候没有带脑子
    2.精分攻,具体哪几个看剧情发展
    3.虽然受又笨又坏,但是他是个好男孩,反感他的可以直接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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