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疯子去哪儿了》令狐狸

12、第一个事件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冲着季栗露出了大半张脸，但对于季栗来说仍然是陌生的。他说得突然，季栗一时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于是季栗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你。”
　　男生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手中拽紧了安书的裙子。
　　陆知云小心地问：“你要带走它吗？”
　　男生没理他，右脚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思考逃跑的路线。
　　站在他对面的薛非然沉声道：“你法力不高，逃不掉的。”
　　不等男生说话，他从风衣里拿出执法证：“执法协会志愿者薛非然，我们只是来进行调查，不会伤害你。”
　　说着他唇角浮现出了一丝很淡的代表友善的笑意，像他平日里风轻云淡的稳重气质，但对于男生来说，他散发出来的大妖的压迫感却要更强烈一些。

　　几乎是在一瞬间，男生转身换了个方向想要逃跑，他受了伤，速度却还是很快，一把撞开了身形最瘦弱的陆知云。
　　“啊！”
　　陆知云惊呼一声，还没站稳身形，季栗已经追了上去，他动作比男生更敏捷，很快就压住了对方的肩。
　　男生剧烈地挣扎，但他全然不是季栗的对手，况且两人身后还有一个薛非然。按理这样的情况他应该很快便只能束手就擒，但他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突然抬手向季栗的颈侧抓去！
　　季栗一惊，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用手护住脖颈，男生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展现了惊人的爆发力，猛然跃起一脚正正地踢向季栗的心口。
　　然而一阵狂风打断了他的动作，将他整个人卷起来推飞了出去。季栗身后的薛非然身形一闪，白羽抵上男生脖颈。
　　“攻击Omega的腺体，谁教你的？”薛非然冷声问，“变色龙族的规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男生喘着气，眼睛却根本不看薛非然，只盯着不远处的季栗。
　　季栗其实没有怎么被打中，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一般，一手护着腺体，眼睛愣愣地看着男生，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

　　远处教学区逐渐喧哗起来，是学生开始陆续下晚课了。男生双手被陆知云找了东西绑住，她紧张地盯着他，怕他再攻击季栗，但男生只是一直看着被陆知云接过去的裙子，一句话也不说。
　　薛非然倚在门边，一只手握着手机调出记录面板：“名字？”
　　男生低着头不说话，薛非然道：“你自己说，和我通过系统查到你的名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阿洛。”
　　一道声音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薛非然挨着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季栗。
　　季栗站在男生身边，刚才那一句话是他说的：“你叫阿洛是不是？”
　　男生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还是记得的。”
　　季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薛非然，随后低声道：“我只是记得你的名字而已，这和今天的事没有关系，你明白的。”
　　阿洛又低下头去。
　　于是季栗问：“为什么要来偷裙子？之前所谓的裙子在走廊上跳舞，其实是你潜入了女生宿舍想偷裙子，对吗？”

　　“……没有。”阿洛低声道，“我没有想偷裙子。”
　　陆知云瞪了瞪眼：“那你刚才是在干嘛？”
　　阿洛道：“借来用一下，会还回去的。”
　　这个答案让陆知云觉得莫名其妙，季栗似乎有心事，只有薛非然还记得公事公办。
　　“安书是你什么人？”
　　阿洛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姐姐。”
　　“她是人类。”薛非然道。
　　“妖怪不可以有像姐姐一样存在的人类吗？”阿洛突然抬起头看他。
　　薛非然道：“可以。安书对你来说是像姐姐一样的存在，你在乡下长大，一年前是第一次到人类的城市来，所以很依赖安书。安书提议过要教你跳舞，但是很不幸，在你学会之前她就出了意外，因此你们没有真正意义上一起跳过舞。”
　　陆知云第一次听薛非然说这么长一段话，有些震惊地张了张嘴。
　　再看阿洛的神情，便知道是薛非然说对了。
　　陆知云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猜测道：“所、所以，你借裙子是想……穿上它跳舞？”
　　“……”
　　其余人都是一阵沉默，陆知云茫然地抓抓头发：“不是吗？”

　　“安书的裙子上，应该有她的信息素味道吧。”季栗突然问，“你想借用裙子完成你和安书的约定吗？”
　　阿洛的手突然握紧了一些：“不行吗？”
　　他抬起头，像个倔强的小男孩：“我想和姐姐的裙子跳一次舞，也违反规则吗？”
　　陆知云“啊”一声：“所以常月看见的不是裙子自己会动，是你和裙子在跳舞，你是变色龙，会隐身。”
　　阿洛道：“她如果不突然出来，我很快就会还回去的。”
　　薛非然判断道：“女生宿舍半夜敲柜门的声音也是你发出来的。”
　　阿洛垂着头，很久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我。”

　　“变色龙可以变成与环境一样的颜色，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但并不能真的在物理意义上消失，那条裙子姐姐说过要留在宿舍，所以我也根本没有想要带走。
　　“那天在走廊遇到常月之后，我原本已经打消了念头，但最近太想姐姐了，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可是姐姐留给我的东西太少了，只有那条裙子还有她的味道，能让我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所以我想溜进她们宿舍再借一次，只是不小心被关进了柜子里。”

　　陆知云反应过来：“难怪我们打开柜门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因为你会隐身。”
　　阿洛没理她，只是问薛非然：“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薛非然道：“人类和小妖感应不到你的气息，我可以。”
　　“……”阿洛撇了撇嘴，“大妖了不起。”
　　陆知云一脸想不明白的表情：“你只是想借裙子的话，直接跟小月她们说不就好了吗？干嘛这么大费周章，搞得跟闹鬼了一样。”
　　阿洛脸色突然冷下来：“我不信。”
　　陆知云愣了愣：“什么？”
　　“我不相信人类。”阿洛缓缓抬起头，“人类是这个世界最丑恶的生物。”
　　陆知云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薛非然却沉声道：“不止如此吧。”
　　这下轮到阿洛一愣，下意识又蜷缩了一下手指。
　　薛非然道：“一方面，你不信任人类，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原因，你不能出现在这个城市。”
　　阿洛不接话，薛非然像问天气一般语气平静地说道：“何之航是你杀的。”

　　阿洛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非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并不是一个很冷面的人，但对于阿洛这样的小妖来说，他身上的压迫气息过于浓烈，又是大妖中的Alpha，这一笑反而没有平时看着亲切，更令人畏惧了一些。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旁边的季栗对阿洛道：“现在你是独自一人，变色龙的武力值不是稳定的，你在杀何之航时爆发了此生最强的法力，到今天也没有恢复，今天别说是薛非然，就算只有我，你也逃不掉。不如说实话，我们还可以帮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一种循循善诱的感觉，跟薛非然放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和谐感。
　　陆知云心想，不愧是都有执法证的，就她这个热心群众显得很业余且格格不入。

　　阿洛又是低着头很久才道：“他本来就该死。”
　　他没有承认人是不是自己杀的，只是有些气愤地抓紧了膝盖间的裤子布料，低声道：“如果我可以早一点过来，我早就在姐姐出事前把他杀了。”

　　“……杀人是……是不对的。”陆知云磕磕巴巴道，“这个，人类的世界有人类的法则……”
　　“人类的法则制裁他了吗？”阿洛冷冷地问，“姐姐连命都没了，杀人凶手得到惩罚了吗？”
　　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倔强的表情进化成了明显的执拗，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他浓烈的恨意：“本来就该死的人，人类不制裁他，我来。”

　　几人同时沉默下来，阿洛继续道：“妖怪为了和人类和谐相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规则要遵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妖怪的身份做什么坏事，只想陪在姐姐身边看她获得幸福。人类的性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连一点幸福都不可以拥有？
　　“明明我们这么守规矩，明明姐姐这么努力地活着，为什么有的人类反而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枉顾他们的法则、可以随意玩弄别人的人生和生命？”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脸因为恨意而变得通红：“既然守规矩不能让姐姐幸福，还不如用妖怪的方式保护她，不是吗？”

　　陆知云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可是……谁都没有保护好她啊。”

　　阿洛停顿了一下，随后突然扯了扯唇角：“是啊，所以我这不就是在为她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