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小野猫》掩鲸

1、初恋

　　《初恋小野猫》by掩鲸
　　2020.5.27

　　1.

　　九月中旬，桃宁市第二中学。
　　都过了盛夏，烈日绽下的炎光依旧毫不吝啬。
　　天气燥热，人心更燥热。
　　这天是周日，本是周末的狂欢，却被拿来补上周的中秋节假期，算下来要连读六天，学生们有苦不能说，全闷在心里。

　　中午十二点，人声嘈杂的食堂一楼里。
　　安霓吃饱饭，正凝望着某处，似乎是不远处。
　　她眸底闪着微光，犀利，但神色却无一丝起伏。脸上挂着一个字：丧。

　　整个人坐在那就像是静止画面。

　　姚婷边吃饭边纳闷，半晌才怏怏道：“连读这么多天，我这小命怕是要没了。”
　　还没注意到面前早已放下碗筷的安霓，她说完就是一个昂长的叹气。

　　姚婷刚抬起头，就见着面前的安霓环抱自己，俨然一副大佬的坐姿，让人见了都得三头六叩首地把午饭亲手奉上的那种。
　　垂眸一看，安霓面前那瓶养乐多早已空瓶。

　　姚婷又看向安霓的饭菜，菜没吃完，搁菜盘上依旧规整，好像没动过一般，米饭就更别说了。
　　她这饭量简直比猫还少。
　　姚婷有点惭愧，和安霓比起来，她简直是猪本人。

　　她咽下这口饭，眉毛轻轻一勾，小心翼翼问：“安霓，你怎么不吃了啊？是这饭菜不好吃吗……”
　　其实这不是安霓第一次吃这么少了。
　　起初姚婷以为她胃口小，但她也没有每次都这样。姑且就认为她有时候胃口不好吧。

　　安霓转过来看她，眼眸里散着清冷的光。
　　只是扯扯嘴角，随意说：“饱了。”
　　她说话干脆，语气柔中带点淡淡的冷，脸上固然生出的笑意在话声落尽的时候悄然飞散，像是慵懒成性。
　　说完就转过了头，继续望着某个方向。

　　姚婷噢了一声，她不好意思让安霓等太久，索性就急着大口大口地让饭菜往嘴里窜。
　　头一次觉得吃饭好累啊，这明明是件那么快乐的事。

　　眼看着面前的饭就剩一口了。
　　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人影带了一阵风从姚婷身边簌簌掠过。
　　让她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稍一抬眼，就看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站到了安霓面前，腰背挺拔，屈着头，他双手拿着一份书信似的玩意正要递过去。

　　哦，他们管那玩意叫“情书”。

　　这场面可好，让姚婷生生地呛了一口，忙着找纸巾擦嘴。放下碗筷后，还没来得及抬头。
　　又听见那男生强鼓着底气，声音略微颤抖地说：“安霓，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迅速低下了头。

　　姚婷简直目瞪狗呆，当场石化。

　　这是自讨苦吃！
　　明目张胆的自讨苦吃。

　　这桃宁二中哪个学生不知道学校抓早恋抓得严？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每个中学都抓得严。
　　禁止早恋，禁止男女生非正常行为的亲密接触，全国中小学明确的规定。

　　这动静一出，整个食堂顷刻间沸腾成一锅热粥。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这边来。

　　每个人都化身八卦精。
　　起哄的人声声不息，围观的人拿起手中的筷子都快敲出一整篇乐谱来了。

　　姚婷缓过神来，眉毛囧成八字。
　　这是开学半个月来，她看到的第五个当面跟安霓表白的男生，加上收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情书”，喜欢安霓的人可谓数不胜数。

　　也是，谁会不喜欢她？

　　这才开学不久，她的照片就被发到学校论坛上疯传，她还得了个名号“全民初恋”，只因长了张初恋脸，受尽学校里各年级直男的追捧，艳压了曾经被捧上校花宝座的高二学姐。
　　不过安霓从来不关心这些，最多就是姚婷在刷论坛的时候被她不经意瞥到几眼。

　　姚婷记得第一次看见安霓的时候，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就连她一个女孩子都忍不住盯着安霓的脸看，别说男生了。
　　那双眼睛远看像遥不可及的繁星，近看是盈盈秋水，带了点冬日的寒凉。
　　眼里没有娇气，独添了几分别具一格的冷傲，好像随时能将人顷刻冻住，又好像随时能让人陷进去。

　　等到这两湾清潭流进姚婷眼里后，她才得知，这个美人胚子成了她的同桌！

　　惊喜总是悄无声息地袭来。

　　姚婷原本以为，长着这副相貌的女孩都是那种安静文雅又温柔的学霸。
　　这就是姚婷对安霓的第一印象。

　　没错，安霓确实看着挺文雅，也静若处子，平时能用眼神说话绝对不动嘴。
　　毋庸置疑也是学霸，她是以全级第十的成绩考进这座省重点中学的。

　　但是，她动起来，那就不是脱兔了。

　　男生的双手还没收回来，情书停在了半空中，离安霓仅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安霓依旧镇定，慢慢看向那个男生，眸里漾出几分不情不愿的嫌意和不耐。
　　她目光冷漠，眉头微皱，平添了几分傲意，唇瓣微微噘动。
　　只一字出口：“滚。”
　　是一个字也不想多给了。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脾气。

　　姚婷真的觉得她哪里都好，就是平时丧了点，不常把笑容贴脸上，喜怒哀乐有点让人猜不透。
　　看起来丧，但却不颓，只是疏懒。
　　平时她也不打游戏，喜欢看书，闲得安静。
　　她对同学还算不错，至少姚婷这个同桌是这么想的。

　　安霓脱口一字之后就转过头去，无声地叹气。
　　又来一个，真他吗烦。

　　周围的人也是万脸震惊，正不停地交头接耳。
　　“我操，小姐姐脾气这么火辣啊！我喜欢哈哈哈……”
　　“那女生好像就是我学姐说的长得巨仙的新生诶。”
　　“就是那个全民初恋是吧？”
　　“这也太不留情面了吧，那个男生好惨。”
　　“是啊，我看他都快哭了。”
　　“被拒绝就哭？这么玻璃心以后上大学可怎么办？出社会可怎么办！社会可不会停止对我们的蹂.躏……”

　　哭倒没有。
　　只是这男生异常固执，脸颊的红晕愈渐愈深，也还放任着自己的执拗，将手上的情书递得更近了。
　　“拜托你收下吧！”
　　这一次他好像更有底气了。

　　姚婷见这一幕，尴尬癌就地发作，拧弯的眉头一跳一跳的。
　　她不想让局面一直僵下去，就想着劝男生赶紧走。
　　大不了下回再来啊。虽然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但是毕竟现在，食堂这场面已经没法控制了，如果再引来老师，那就真的完蛋。

　　而且，最近刚开学不久，学校抓早恋貌似挺严的。
　　据姚婷得知的小道消息，有便衣主任经常在食堂、操场、礼堂等地方伪装散步，就是为了抓小情侣。
　　她听说最近有不少鸳鸯都被棒打了呢。
　　想想都后怕。

　　安霓缓缓叹了口气，朝男生看去，折了冷淡的目光投到他身后去，心气一沉。
　　片刻收回视线，小嗤一声。
　　她不动声色地低着头，难得的诚意：“现在就走，要不然，待会就没机会了。”

　　听她这话，男生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被激起了心志。
　　她是不讨厌我的，她还愿意理我，还愿意和我说话！也不叫我滚了，我还有机会的！
　　Yeah！

　　“安霓同学，我……”
　　他话音刚落，旁边人群里顿然恐慌起来，嗷嗷响出一道声音——
　　“毕飞箭来了！快跑！”

　　男生转头，右肩膀瞬间被一个有力的手掌啪地一声拍下来。
　　“同学，请跟我教务处走一趟。”

　　眼神即刻和那人对上，全身的焦虑与惶恐漫涌而来。

　　截路狂魔，人送外号“毕飞箭”，也是因为和本名毕飞剑同音。
　　他是教导主任。
　　可能是闲出屁了，整天有事没事瞎巡逻，最近把心放在了抓情侣这件事上。
　　因为刚开学不久，他怕同学们身心过于躁动，青春期荷尔蒙尤其过甚，觉得必须抓牢一点。

　　他眼疾手快，动似飞箭，在各层领域都立过汗马功劳。
　　比如，课堂上抓睡觉、玩手机、走神的同学，埋伏在各地抓私会的情侣，以及唐僧式的心灵毒鸡汤演讲。

　　他深得学校管理层的喜爱，更深得所有学生一致的恐惧与讨厌。

　　男生看毕飞箭嘴角边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才叫真正的惊悚和恐怖，是能渗透人心的恐惧。恐怖片里的鬼跟他比起来可爱多了。

　　接着，手上的情书迅速被拦截下来，没收到毕飞箭的手上，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地深。
　　“走吧？同学。”
　　他转过头，看旁边还有不怕死的围观群众，秒变神色，面目狰狞，咋咋呼呼：“还看什么看！该吃饭的吃饭去！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一个个闲的！整天正事不干就会八卦！走走走！”

　　安霓淡淡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直直越过毕飞箭，懒得抬眼。
　　Shit，听这人讲话耳朵要长茧子。

　　姚婷起初还没缓过神来，面前这尊怪佛伤到了她那弱小的心灵。
　　见安霓起身后，她才赶紧逃离案发现场，临走前还恭恭敬敬地对毕飞箭留下一句：“毕主任好……”

　　男生的眼神还不死心地追逐着安霓的身影。

　　姚婷内心暗叹，是条汉子。
　　但是……自求多福吧孩子。

　　果然又是一记重锤，毕飞箭手上的情书立刻砸在男生手上，不止地嗔怒：“还看！还看！疯魔了！脑子里一天天想的什么！书不好好读！尽想些有的没的！”
　　他扣住男生的肩膀，驱使他转换方向，又飞快地转位，挡住了男生望向安霓的视线。

　　男生依旧不死心，只能踮起脚尖，勾着下巴，欲意向前。
　　毕飞箭右手起，男生缩一下肩膀，干吼了一声。
　　嫌疑人捕捉完毕。

　　安霓走出食堂大门前，目光与一个少年对望而过，只几秒后，她撤开眼神的一瞬是那么随意。
　　“等等我啊安霓！”
　　姚婷终于赶上她的步伐。

　　少年望着她那消瘦修长的背影淡出大门，再消失。
　　嚼着口香糖的同时，他的耳机被人拽下，一道男声渐入耳中：“看什么呢澄哥？喜欢她？”
　　付澄侧过眼，冷冰冰瞪着成奕，褪去他嘴角那得意的笑。
　　成奕一秒变脸，好声好气：“好了好了，开玩笑而已嘛。不过她是我小学还有初中同学，你们要是真想认识……”

　　吹水王成奕确实和安霓读同一所小学和初中，但他俩不熟。不熟到什么程度，可能安霓还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你能帮忙介绍？！”周正也探过头，一脸激动。
　　成奕做鬼脸，斥他：“介绍给你？你怎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平时没少照镜子啊。”
　　“滚你吗的。”周正也呛他一句。

　　转过头，周正也又朝大门那里望了望，低眼笑道：“你说我改天也写份情书去送给女神怎么样？”
　　成奕小嘁一声，打趣道：“就那你文化水平写情书？只能抄歌词了吧……就算写了，你也只会得到她贴心的回应。”特意延长地说了声滚。
　　“呸呸呸，狗犊子。”周正也咬肌一紧。

　　看着一言不发的付澄，周正也念头一转，和他搭话：“澄哥吃完饭去打球吗？”
　　付澄摇摇头，不假思索：“不了。”他嗓音寒如冰，带了点沙沙的磁性。

　　成奕啧了啧，皱眉：“打一场会掉肉吗还是？”
　　对面的周正也抬头，嚼着饭开始嘴碎：“不会，但会浪费学习时间，意味着少了几斤知识，澄哥才舍不得哈哈哈……”

　　付澄默然不语，只是冷哼了一声。
　　浓密眼睫敲了光映在下睫处，明净透亮的眼眸还未从门外收回视线，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摘下右边耳机。

　　成奕接嘴道：“你说你长这么高，不打篮球真的浪费了。”
　　“对啊，不如分给我们几厘米好了。”周正也笑得欢。
　　成奕忽然没了笑容，不停地摇头，表情跟着语气变得一样贱：“这就是命。”

　　周正也最后一口饭下肚，正叠着空碗盘，听他这话像是感叹二人身高的不公，就跟着一起摇头。
　　哪知道成奕忽然插刀：“矮，就是你的命。”
　　周正也走在前头忽然拐弯，手里的碗盘差点摔掉，他面露凶狠：“成奕，你死定了！”

　　成奕在身后迅疾变道，身姿矫健。

　　周正也咬咬牙，追在他后头，怒骂不绝：“你早上刚抄完的物理作业即将被凌迟处死！还有！老子他吗的一米七八，不算矮好吗！”
　　老子虽然比你差了个一丢丢的两厘米，但老子精神身高两米！你个矮冬瓜懂个几把。

　　付澄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两只小学鸡的一举一动，仿佛梦回自己的小学时期。
　　那时候，他的小学同学也是这么斗嘴，然后开始动手动脚的，最后斗鸡比赛开始。

　　他继续戴上耳机，关上半个世界。
　　不出所料，才洗完手的功夫，两只小学鸡就不见人影了。

　　*

　　走到半路，安霓忽然被姚婷拉住。
　　姚婷的视线正停留在前面的篮球场上，眺眼望去，这会那里围着不少人，欢呼声渐起。
　　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那里的动静是最大的，很多人吃完饭会经常去那里看人打球，或者在旁边的操场散步。
　　当然了，大部分人呢，都是去看帅哥的。

　　安霓是走读生，平时很少去那里。
　　大多时候，每天吃完午饭，回教室。每天放学，吃完晚饭就回家。
　　她向来不喜人多嘈杂的地方，那里对她来说，太吵。
　　但是，她喜欢那里清新浓绿的草地，躺下来望着天让她身心舒畅。

　　安霓想缩回被姚婷擒住的手臂，刚开始动作，却反被用力一拉。
　　侧头，见姚婷喜笑颜开道：“去看他们打球吧！”

　　果不其然。
　　安霓早知道她想干什么，别开头，继续缩手，眉尾轻轻一挑，绽出所有的不乐意。
　　“你去吧。”
　　姚婷好像没听出她的婉拒，渴望的眼神仍停留在那，脚步也有所试探地往前迈。
　　“听说李暖在那里呢！”

　　安霓似乎有所动摇，停止挣扎。
　　“谁？”
　　“李暖啊，高二十一班的班草！运动男神诶。”
　　姚婷一提起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津津乐道：“我之前听人说过，然后不信邪，偷偷去他们班看了一眼，我滴个老天爷！简直就是个完美得没有瑕疵的雕像。”

　　雕像？蜡像还差不多。
　　安霓暗骂一句，静静听姚婷说：“何止是班草啊！校草！市草！省草都不为过啊！”

　　说完，姚婷笑得像朵想开了的花，脑里开始回味起李暖的脸。

　　安霓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忽然冷冷补了句：“球草都是他，行了吗？”

　　听到这句彩虹屁，姚婷张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周围的路人。
　　很有眼光！
　　本想着安霓这样说，就是同意跟她一起去看球。
　　哪知道，安霓说完一把手抽开，转身前留下一句——

　　“快去！去见你的球草吧。”无情如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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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就是两块磁铁互相吸引的校园故事。
女主清冷带点丧。男主外冷内热。
丧甜治愈/he/sc
日更不断。
weibo@掩鲸
下一本写《今夜我不关心人类》专栏求个预收，感谢！
重生校园文，破镜重圆。
文案：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海子
　　
　　这是颜未舒死前留下的遗言，仅此一句。
　　没人知道，这是她和他生前最爱的诗句，也是他们的定情诗。
　　
　　没人知道，她有多怀念他暖阳般的笑容、他凌乱不羁的刘海、他散着酒味的情话、他轰轰烈烈又温情似水的吻、他施力时深沉的呼吸。
　　他的所有……
　　
　　她睁眼醒过来，重生了。
　　十六岁，在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年纪，在那个最美好最澄澈的年纪。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禁不住热泪盈眶，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
　　
　　……季阳译，颜未舒真的好想好想你。
　　
　　*HE。
　　*四季暖阳x冬日初雪
一句话简介：重回最美好的年纪，弥补未完成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