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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G弦上的咏叹调 ...

  •   老同学之间能谈些什么呢?

      至少赫尔薇尔?洛克哈特不知道当年在柏林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的老同学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把自己喊到这家酒吧的意图何在,总不可能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空手套白狼,压榨了他不少数学作业的解题过程,如今过来打击报复。

      而且平心而论,对方也不是这样的人。

      像是看出了对方眼底的警惕和抗拒,威廉笑了笑,说他只是想请老同学喝杯酒。

      这一借口也不完全是借口,至少从他任由赫尔薇尔往嘴里灌烈酒的举动里就足以窥见一二,莫里亚蒂从不担心她会喝多,要知道这个女人的自制力远比常人所能想象的要更加强。只要和对方熟识的人都心知肚明,洛克哈特家最后的血脉就像她的所有先祖那样有着最坚毅的心性。

      他安静地坐在高脚木椅上,思绪逐渐飘远。

      在邀请赫尔薇尔之前,作为“犯罪卿”的威廉?莫里亚蒂接到了来自兄长阿尔伯特?莫里亚蒂的委托,内容有关英政府因艾琳?艾德勒而失窃的机密文件。

      “说起来,威廉,我在MI6的最高长官那里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是吗。”

      阿尔伯特回想起在伦敦迎来黎明之前与麦考夫?福尔摩斯还有“那个人”的见面。

      那时天色仍旧昏暗,并且弥漫着些许雾气,万能贸易公司的大门在电报抵达莫里亚蒂宅邸之后的两小时后被叩响。一早就穿戴整齐赶往这里的阿尔伯特应声开门,发现这次站在门口的不再像以往一样只是单独一人,而是并肩而立的两人。其中一位自然是这个万能贸易公司的最高长官,另一位则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显而易见的女性相貌,却一身和麦考夫如出一辙的男士着装,手里取代手杖的是一把长柄黑伞。

      “早安,长官。请问这位女士是?”

      “她也是你的长官。”麦考夫回答,“鉴于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女王陛下特地将原本休假的咨询顾问赫尔薇尔?洛克哈特召回,与睡梦中被叫起的我们一同接手此事。”

      阿尔伯特闻言,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到这位顾问小姐身上的目光:“是我失礼了,二位长官,请进吧。”

      落座之后,刚刚泡好的红茶端到面前,三人没有再过多地说闲话,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

      “电报里不方便过多说明的内容是有个窃贼潜入了白金汉宫,带走了一份机密文件。”姓氏为“洛克哈特”的女士率先向阿尔伯特简明扼要地概括了前提。

      “既然有能力潜入皇宫深处,那么女王陛下的安危……”他思忖着赫尔薇尔的话,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惊叹的结论:那份文件的重要性远高于维多利亚女王的性命。

      这个稍后再说,M。麦考夫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到阿尔伯特眼前,“正如赫尔薇尔所说,我们已经查到了窃贼的真实身份,她的名字是艾琳?艾德勒。”

      艾琳?艾德勒,出生于1858年,是来自美国新泽西州的首席女歌唱家,在加入华沙皇家歌剧院后退出,传闻定居于伦敦。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阿尔伯特想,他曾在不少权贵出席的宴会里听到她的姓名被不少男人以一种渴望而又不屑的语气提及,这位卸去了歌唱家身份的女士成为了流连于各国王族已经大贵族们的高级情妇。

      “出于个人的私情,我本不想将她视作为头号嫌疑人,奈何证据确凿,时机相符,加之她是以情妇的身份由别人带入皇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赫尔薇尔时至今日仍旧记得在柏林歌剧院里唱响“爱情是一只自由鸟”的红裙女人,记得艾琳在舞台上是多么地奔放、浪漫而又热情,她当然能够看出艾琳一早就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名为卡门的吉普赛姑娘,也知晓对方向往自由,于是第二天来看续演的时候为这位女士带了一束天堂鸟。

      感谢她在柏林大学里闯荡出来的名声,剧团的负责人听到她女扮男装时的假名后没有多问就同意让她在演员谢幕退场后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艾琳?艾德勒。

      “我是洛克哈特?赫尔曼,艾德勒女士。”她刻意维持着男性的音色,向尚未换下那身红裙的艾琳脱帽行礼,并将手中的鲜花递给对方,“我很喜欢您演绎的卡门。”

      然后,赫尔薇尔在此时换回自己原本的声音,清冷,镇静,却完完全全属于一位女性:“就像这束花一样,希望您能够在某一天振翅飞翔。”

      她没有去看艾琳?艾德勒惊讶的面庞,背过身,朝这位歌唱家挥挥手,甩着手杖走出剧院。

      “我以为你不会去看歌剧。”麦考夫瞥了眼回忆当年的女人。

      话不能这么说。她啜了口红茶,“你得感谢M的弟弟,最开始是他邀请我去的。”后来就将看歌剧当作学习之余的消遣之一,当然也包括音乐会,高强度运转头脑之后的放空足以让她得到最好的休息。

      ……

      威廉?莫里亚蒂从思绪中抽身,目光扫过整整齐齐摆在赫尔薇尔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是先感慨一番老同学多年未见竟飞黄腾达,还是先预估一下以赫尔薇尔的酒量还能喝多少。就在他以为对方终于彻底扔掉洛克哈特家的自制力,准备喝到天昏地暗把送她回家的烂摊子扔给当年的损友的时候,赫尔薇尔?洛克哈特眯着眼,突然出声:

      “你在信里写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前几天,她回家之后发现桌上放着一个信封,考究的款式和隐隐散发出来的香气无一不表明它来自一位出身上流社会的人士,一看寄信人,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赫尔薇尔以为他们的同学情谊在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之后就已经约等于结束,这么多年来保持着无必要互不联系的默契,现在因为这封信,本就不像两人想象中那般断得彻底的过往又牵系在一起。

      威廉在信中舍弃了寒暄与客套,言简意赅地说明莫里亚蒂家的宅邸即将搬进一个独自求学的十八岁的姑娘,希望赫尔薇尔作为这方面的老前辈给那个叫做罗斯琳?克利夫兰的女孩一些建议,当然,也要告诉他们兄弟三人,家里多一个异性之后是否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十八岁?独自住进你家?和另外至少三个成年男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赫尔薇尔每说一个问句,威廉就莫名其妙感觉到几丝心虚,好像他打算对恩师的女儿做点什么似的。

      至于许久之后自己真的把恩师女儿拐走的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想起这天,只能感慨不愧是赫尔薇尔,看人总是那么准确。

      “克利夫兰小姐是我曾经的恩师温斯顿?克利夫兰的独生女。她和你很像,洛克哈特,不管是对社会大环境的离经叛道还是想要证明女性同样可以有所成就的决心,她不比你胆怯。”威廉对她说,那个小姑娘在杜伦大学当旁听生,光明正大地用着女性的身份,而他则被满心忧虑的少女的父亲委托照拂一二。

      赫尔薇尔比他们更清楚,在这个时代一位女性想要得到高等教育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身体、名誉、青春,它们在女人的足迹遍布校园的时候悄然离去,只剩下大浪淘金般筛了一遍又一遍的宝贵学识,然后女人就像来时那样无声地溜走。

      罗斯琳?克利夫兰比她更具有勇气,毫无疑问,勇敢的姑娘理应得到奖励。

      “稍后我会将所有注意事项写给你寄到莫里亚蒂宅,同时我会去翻翻当初选修的与社科人文有关的课堂笔记,可能部分是德语,到时候麻烦你帮克利夫兰小姐翻译一下——”她咽下最后一口白兰地,思索片刻,“——威廉。”

      对方愣了愣,随即笑着应答:这是我应该做的,赫尔薇尔。

      “现在,去结账吧,我的老朋友。”

      ……

      夜晚十点,贝克街221B的咨询侦探掐灭手中的烟,站起身,对退役军医说,走,约翰,去那个叫做“艾琳?艾德勒”的女人的藏身之所。

      花费一番言语说服搭档在这个时候拜访独身女性,走到门口,夏洛克?福尔摩斯停下脚步,一把拉过约翰的领带:“把你的领带借我,还有手杖和帽子。”

      华生闻言,干脆利落地扯下自己颈上的领带,感慨夏洛克终于开始有作为绅士的自觉了。

      “什么叫做‘终于有作为绅士的自觉’,我一直都有,只是嫌那些太麻烦了而已。”再加上大学时与赫尔薇尔混迹案发现场的那段经历,“绅士的自觉”完全没有必要时刻保持——有哪个绅士会和流浪儿打成一片,又有哪个淑女会撬锁擅闯他人居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G弦上的咏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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