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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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那些藏匿在角落中的呼吸声，轻微的鼾声，悉悉簌簌的翻身声，仿佛一瞬间被无形的手抓住揉碎，骤然烟消云散。
只有火车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哐当哐当哐当。
林眉的背部紧贴车壁，只觉有说不出的冰凉，如年久不见日光的苔藓贪婪附上肌肤，粘腻却挣脱不开，连呼吸间都是腥味。
她以为自己会似单薄的纸片轻飘飘倒下，以为自己会捂住脸缩在逼旮处低声啜泣，任凭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打湿衣裳，以为自己会仰起泪眼问白思往，为何我等了你这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结局。
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这般，安静地垂着双手立在那边。
窗外残月隐入黑压压的乌云，漫天繁星立时更加明亮，璀璨如碎钻。
片刻后，林眉低声开口，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白思往怔怔看着林眉转身离去的背影，在黑暗中有说不出的寂寞和悲凉。
清辉洒落在她瘦削的双肩，漆黑柔顺的长发仿佛被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银色，惹人怜爱至极。
白思往有些失神，直到刚刚未有掐灭的烟头烧上了手指，他方才觉得疼痛。
烦躁地将烟头扔入旁边的水杯中，上下沉浮了几番便渐渐熄灭，
趁着夜色看了眼左手食指，小小水泡横卧在关节处，有些许碍眼。
他苦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避开伤处，双手操进深蓝色长裤口袋，放轻脚步往座位缓缓走去。
确实，
明天还是要赶路的。
早上刚过六点便到了常州站，两个人虽然脸带疲惫，却都没有再休息片刻的意思。
“走吧。”白思往自然地拎过行李，在前面开路。
出了火车站不远，便看到一排排公车整齐停在路边。
”要去武进，我们得转公车。“白思往一边解释，一边跳上了公车。
林眉默默跟在后面，看到白思往落座后迟疑了片刻，便在离他几排的后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思往有些讶异地回头，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问些什么。
秋深露重，抚在肌肤上有入髓凉意，林眉只是穿了件薄薄棉质外套，手臂上鸡皮疙瘩很快冒起一片，她只得抱肩蜷缩在座位角落，想想还觉不够，索性起身，拉上窗户。
时候还早，车子里只得稀疏几个人，但终究还是暖和过外面，没过多久，玻璃上便结成白蒙蒙的雾气一片。
林眉不禁觉得有趣，孩子气上来，歪着脑袋伸出食指在窗户上胡乱涂鸦。
过后仔细看，写来写去竟然逃不过三个名字：
白玉堂，展昭，苏浣。
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下来，她的食指就那么原处滞在了玻璃上。
”咦，你在写什么？“突然有好奇声在耳边响起。
林眉一惊，扭头看竟然是白思往毛茸茸的脑袋。
只见他弯腰躬身，双手扶在膝盖处，探长脖子看向窗玻璃。
”白玉堂，展昭，苏——苏浣？“他边看边念，而后突然大笑出来，”林小姐，你看七侠五义走火入魔了吧？“
”不关你事！“林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忙不迭伸手抹去字迹，雾气在指尖消失，瞬间化成点点水渍。
然后转头，恼怒地问，”你好好坐在前头，到这边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着凉，“白思往大大咧咧地在林眉身边坐下，顺手递过搭在右臂上的白色外套，”披上吧。“
林眉有些怔住，停了片刻后摇头，”不要，你自己穿。“
”不用担心我感冒。“白思往霸道地给林眉搭上衣服，还仔细掖好了边边角角，而后抬头笑道，”我可是警察。“
林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却是温热到极点。
”更何况，你要是生病，岂不耽误我的调查进度。“白思往起身返座，背影落下了这么一句。
原本的暖流骤然冷了下来。
武进离常州市区着实有一段距离。
这样搭乘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在小站下了车。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安静的老式公寓入口。
钟聿的房子在三楼靠右手的房间。
楼道里有大块透明玻璃，阳光斑驳照进来。
”我们怎么进去？“林眉看着戒备森严的褐色防盗门，自是有些发楞。
白思往自信满满的一笑，而后从背包里掏出个钥匙包。
暗绿色牛皮，针线走得漂亮，右下角有简单logo，皮质极好，却又低调到极点。
“想不到他的品位，还是和过去一般的好。”林眉盯着钥匙包，心底叹道。
只见他从钥匙中间掏出银色的一把，小心翼翼地插入钥匙孔中。
轻轻转动后，只听得“咯哒”一声，门已经打开。
“林小姐，请进。”白思往侧身站立，左手捂在胸口，右臂伸长，微微躬腰，作出个优雅的“请”的姿势。
林眉神情恍惚，擦着白思往的肩膀踏入门内。
房子不大，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倒也温馨。
“钟聿一直住在这里？“林眉迅速捕捉到些东西，蹙起眉头问。
“不是。“白思往锁好门，在玄关处停了下来，“恰恰相反，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那么是谁收拾的屋子？”林眉走进书房，对面是整整一面书墙，浅咖色木格隔开，排列得井井有条。
禁不住伸出指尖，在一横排书本的硬质脊背上轻轻抚过，而后翻过手掌看十指，
半点灰尘都没有。
“我只知道，有这件房子钥匙的，只是钟聿和我。”白思往的声音在客厅响起，“你过来。”
林眉便转身，回到客厅。
客厅有扇小小木门，大半截是明亮玻璃，正通阳台，所以屋内光线极好；米色皮质沙发正对木门而放，白思往大咧咧坐在上面，伸手指向面前的透明茶几。
上面赫然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负责查看这台笔记本，你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笔记簿。好，开工！“
他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利落地揭起屏幕，全神贯注不复开口。
不知怎的，林眉的脑海里突然便冒出了”大隐隐于市“这句话，这般看来，书房才应是最容易藏匿东西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又回到了书房，在书柜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找了起来。
查看了许久，林眉不禁觉得腰酸得厉害，便直起了身子，走回客厅想看看白思往那边进展如何。
回到客厅，外面的阳光愈发得大，晒在人身上甚至有些冒汗。
只见白色外套叠得方方正正搭在沙发扶手上，白思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十四寸屏幕，鼻尖上竟有细密汗珠冒出来。
“有进展？“白思往头也未抬，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什么也没找到。“林眉在白思往身边坐下，沮丧地回答，“你呢？”
“恩，比你好不到哪里去。”白思往手下停了下来，耸耸肩说道，“电脑被格式化过了。”
“那怎么办？”林眉有些焦急。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带了EasyRecovery，刚刚才做完数据恢复。”白思往的双手依旧没有停。
“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了？”林眉不禁喜上眉梢。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白思往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脸开口，“因为从表面上看，即使恢复了数据，这台笔记本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哦？”林眉蹙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你自己来看。”白思往挪动身体，腾了个空位给她。
林眉坐到电脑前，双手在触摸板上左右移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装了些基本的软件，比如office，□□，firefox之类，但硬盘的C，D，E三个分区清除得相当干净。这很不正常，因为对一般人来说，电脑上总应该有些东西，比如音乐，小说，视屏，又或者游戏。所以，我有种感觉，这电脑好像，好像。。。“说到这里，林眉蹙起眉梢，睫毛低垂，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白思往”腾“地从沙发背上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林眉，眼神里满是鼓励。
“好像刚刚被重装过系统。“林眉终于想到个很好的比喻。
“不赖嘛！“白思往含笑赞许道，”不过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就算重装系统，总是有些磁道，他们既没有被新系统文件覆盖，也没有被写入新的用户数据，所以对于他们，我们还是可以借助软件将其恢复，但那种情况下，我们得到的并非是完整数据而是所谓的数据碎片。而这台电脑的情形则完全不同，我根本找不到一点碎片，所以结论只有一个，“白思往渐渐敛了笑意，正色道，”在此之前，钟聿借助某个具有强大粉碎功能的软件，比如PGP，将之前所有信息彻底删除了。“
林眉听到这里，立即问道，“他之所以会那么做，无非是为了保密，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多次一举要装这些基本软件？“
“没错！“白思往开口，而后从沙发上站起，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个人渐渐都陷入了沉思中。
“软件的安装时间，跟你收到钟聿邮件的时间相差多久？“半晌后，林眉了冷不防冒出一句。
白思往的眼神“噌”地明亮起来，言语间已经有了动作，“我来看看。“
键盘上敲击片刻，他意味深长地回答，“同一天，我收到邮件的时间是下午19：58，系统最后一个文件安装时间是19：49。”
“也就是说，他在安装完所有软件后不到十分钟，便给你发出了那封软件，这代表什么？” 林眉斜托腮，自言自语。
“代表着，他是在意识到自身安全存在威胁的情况下清理了自己的电脑，也代表着，一向心思缜密过人的钟聿这么做，很大程度上可能为了暗示我们，这个电脑不是空的，而是确实有些东西！”白思往滔滔不绝尚未说完，左手食指已经按住左键，右手中指在触摸板上急速移动，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一探究竟好了！”
林眉自觉让到一边，视线却留在了屏幕上，只见白思往熟练地打开了控制面板，进入文件夹选项，在查看那一栏里，选择了显示隐藏文件，而后点上确定。
点上触摸板片刻后，窗口消失。
“搞定！”白思往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白思往立即在所有分区里查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分区一如既往的干净，什么隐藏文件都没有。
“这么说他果然什么都没有留下。”林眉扶额叹气，头重重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满是失望。
“其实，要隐藏文件，”过了片刻，白思往嘴角渐渐勾起自信的笑容，“还有一种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