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月下》谦均

12、非人

　　奚凌冷不定的被剑柄一砸，差点被水鬼近了身，只得抬手抓住了剑，在触到剑的那一刻，便感到了一股充沛的灵力，他转身横扫，一片水鬼消散，于是赞道：“青师弟，这把臭剑倒还挺好使”
　　青无飞身跳到他身后，帮他打散了几只水鬼，边回道：“这会儿了还有功夫耍嘴皮子！”
　　这水鬼虽多，然一大部分都往城中去了，留下这几十个猖狂了不过半刻，便皆被打的灰飞烟灭，只余剑上污血，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奚凌将手中剑插入水中，涤荡一番，随手收回到了自己的乾坤袖里，青无诧异之情溢于言表，道：“那是我的剑”
　　奚凌嘻嘻一笑，“不是送给我了吗？”
　　青无的仙剑虽多，但个个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一品灵器，哪里见过这种“明抢”的，然他记着奚凌说过自己的佩剑丢了，因而也不欲争辩，转身便要往水中走。
　　奚凌知他还在挂念困在水中的师兄们，但移他的个性，贸然下去必定会中那位假解秋的圈套，便对他说道：“且慢，这里大半水鬼都跑去了城中，恐怕都会被引到水神观，那里修士不过寥寥”
　　青无道：“听那个贼人所说，云师兄和衡元君都被困在了水牢”，说着，他自己却迟疑了。
　　这水底有他师兄的命，可城中无辜百姓又何止千百。
　　奚凌好整以暇的在一旁看着，观他如何选择，一阵缄默之后，见其御剑而起，欲回城，便追问道：“怎么？你宁愿去救一群陌生人，也不去救你师兄？”
　　青无道：“我辈诛斩妖邪，本就是为了拯救黎民苍生，二位师兄修为高超，定能化险为夷”
　　说的冠冕堂皇，诛妖斩邪？拯救苍生？这话奚凌听的多了，放在以往，他必然会嗤笑一番，再给这些个大言不惭的人一些教训，然此时，话从青无口中说出，不知怎的，他心中就是生不起火来，就好像有股莫名外力在压抑他的火气。
　　青无着急回城，便留下一句保重，转瞬化作一抹剑影离去。奚凌看着早已回归平静的湖面，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难不成他们谪仙台有什么不可外传的密法，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人心？”
　　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真有此功法，这三千大道，怕不是早就归于谪仙台一脉了，妖魔鬼怪们哪还有存活的机会。
　　夕阳落，弯月起，倒映在水中，霎时便被一阵波澜打散，奚凌踩着水而下，边自语道：“什么妖孽竟然敢假扮解秋骗老子，看我不翻了你的老巢”
　　时隔不过半天，奚凌便又使着避水咒下到了湖底，他逡巡了一圈，水底黑漆一片，连半条鱼都未曾见得，已然被水鬼搅成了死水，四周没有半丝生灵气息，他在脑中勾画出一张五行八卦图，那假解秋要引他们至坎位，说明水牢必在那处，且必有诈。
　　他一路凭着感觉走的小心翼翼，不知过了多久，便到了一处断崖，此处往下，河滩陡降，不知何许深也，欲再往前，却忽地听得一声细微的言语。
　　“来人不可再往前”
　　奚凌瞬间止了身形，此声虽小，但他还听得出来，这是云无的声音，于是便高声问道：“云无君身在何处？”
　　隔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又传了过来，“可是奚兄？青无身在何处？怎你一人前来？”
　　奚凌回道：“青无去城里除水鬼了，我自己先下来看看，为何不让我前行？”
　　衡元君声音也传了过来：“再往前一步，便会入了水牢结界，我们被困在这里许久皆不能出，这结界八方皆设有捆仙锁，千万不能下来”
　　奚凌道：“简单，我去打破这锁，你们趁机脱身便是”
　　“勿要鲁莽”，有人声传到，声音沉闷，奚凌一时没想起是谁，便问道：“何为鲁莽？”
　　那人回道：“这水牢底设有灭灵阵，且与外面的八锁牵连，一旦锁被破坏，灭灵阵法会瞬间启动，将阵内生灵之气吸食殆尽”
　　奚凌：“你这么清楚，难不成这阵是出自你手”
　　“若是我设的三流阵法，恐怕二位仙首早就已破牢而出，说来惭愧，此牢乃吾师祖亲手所设，阵法又经三代掌门加持，我只知是用来度化邪祟，没曾想竟被邪祟所用”
　　奚凌这时已听出此人便是烟波浩渺的大弟子林枫白，想他与解秋走的亲近，竟会看不出她的真面目而沦落至此？心中有些怀疑，便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解秋的师兄啊，不知你日日与她相处，可知其早已表里不一，她是谁？”
　　枫白缄默，一时未做回应，衡元君却道：“此人隐藏颇深，连我也未曾看出，还着了他的道”
　　云无也跟着嗯了一声，“我观其并非是妖孽幻化而成，也并非旁人易容”
　　其实奚凌也看不出这假解秋是个什么来路，也并未指望区区小道为他解疑，枫白静默了片刻，深叹了口气，道：“如今想来，确实诸多存疑，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出了这水牢，至于解秋，我会亲自抓住她，问个明白”
　　奚凌道：“怎么？你有破解之法？”
　　枫白：“只需先将灭灵阵破坏，再毁了捆仙锁即可，只是这灭灵阵阵眼，不知在何处”
　　奚凌：“得，等于没说”
　　他们在水下困的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了，这连续使用避水咒，灵力消耗很大，也不知还可以再坚持多久，奚凌知道事不宜迟，然心中却起了一个疑惑，便道：“奇怪，他费尽心思将你们困在这里，还留了个懂得破阵之法的人在此，究竟所图为何？”
　　衡元君道：“这也是我们的疑惑，思来想去，左不过是打不过我们，想慢慢耗死我们吧”
　　这样解释也算说的过去，然而奚凌这心中还是安定不下，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诡计，突然之间，一股威压从上而下，随即暗流袭来，水底一番震荡，奚凌身周的避水圈差点被震破，他稳住身形，抬头望向水面，晦暗不明。
　　这股力量是从水上传下来的，这意味着，外面必然发生了什么异变。
　　“糟了”，几乎是同时，奚凌与云无同时出声。
　　云无：“他困我们在此，恐怕是为了在城中作祟，百姓危矣”
　　奚凌想起还在城中的青无，之前那些入城的水鬼，数量再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青无去对付他们足矣，可此等异变，非一般邪祟可比，别说是青无，就算是月无出场，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想着便自语道：“你们这些子人，出了事儿永远先想着什么无辜百姓”，接着对云无道：“我先回去看看”
　　云无回道：“不用管我们，且快些回去”
　　奚凌身形一闪往上急冲而去，一破水而出，星夜之中，却见城中一处红光冲天，黑气四散，正是水神观的方向。
　　奚凌掏出一张百里一倏符，心中默念方位，掐决一闪，瞬间便到了红光所在，水神观中，尸沉遍地，其中不乏白天里见过的几张熟悉面孔。
　　那一袭黄衣的解秋正在半空之上，体内怨气四溢，竟在四周形成了红光，将其隔绝在里面，那其中还有一人，正被她掐着脖子。
　　“青无君，你就做我最后一个献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