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地标》》沐析柚

17、满园芳野，或是一树花开（1）

　　当吴悔再次回过神时，人已经回到了小商店门口，陆仁正站在距离商店门口一步远的地方，左手扶着门，微微弯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
　　此时巴郎县城除了他们之外，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一天的时间，大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吴悔看着眼前的陆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走到陆仁面前，看着陆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道：“陆哥，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感觉那团雾向我冲过来，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滩流沙上，我的一只脚已经陷了下去，我想把脚拔出来，但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怎么都爬不出来。然后我就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流沙吞噬。”陆仁喃喃自语，好像是说给吴悔听的，但更像是一个人自说自话。
　　“然后呢？”吴悔想，难道陆仁这一天都在和流沙作斗争？
　　“中途我看到有很多人从旁边经过，我向他们求救，但他们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我。当我被流沙完全吞噬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一呼吸就有一粒粒细沙扎堆的往我的鼻腔和嘴巴里钻。后来我一直处于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淹没在沙海中，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然后我就回来了。”陆仁的话中有股劫后余生的味道。
　　“太不容易了！”吴悔拍了拍陆仁的肩膀，实际上内心骂了句活该！
　　但她却总觉得那里不对，流沙？
　　难不成这剧情还有转折？
　　陆仁缓了缓，迅速的回过神，似乎想起来了自己正在一个生死竞速的游戏里，而他们已经落后了许多，连忙背起自己的包裹和装备，招呼着吴悔和沈邶趁着天色未晚能赶一点路就赶一点路。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巴郎县城，踏上了沙漠。夜晚的沙漠又别有一股静谧之美，没有了城市的灯红酒绿，沙漠里的星星显得尤为的明亮，一颗接着一颗。天空是紫罗兰的颜色，或大或小的白色荧光点缀在上面，像是一片星海。那些小小的星星有的明亮，有的暗淡，有的忽闪忽闪的，有的星星之间距离远，有的星星三五成团的挤在一起……你抬头望去，只见满眼星光，嚣张而肆意，但实则他们规矩极了，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位置。你若仔细的看，便会发现，星星之间隐藏的星座的秘密。父亲便是个极其酷爱星座的人，家里放置着各种不同的天文望远镜，久而久之，她便也能看懂一些。
　　或许是今天大家都经历了许多，所以一路上都是沉默，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墨玉乡走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沙漠中白天积蓄的热气一点点散去，温度也在下降着，三人找了一个稍微平整一些的地方拉开了帐篷，准备休息。
　　前半晚是陆仁守夜，吴悔睡不着，于是披着毯子走了出来，陆仁穿着一个加厚的外套，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弄了个小火堆，正在火堆前烤火。
　　吴悔忽然想到，自己包里好像带了几包泡面，今天一天似乎都在发呆中度过，还是昨天晚上在佛塔里吃了点压缩饼干。现在她想着热气腾腾、冒着辣气，香味扑鼻的泡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饿了。
　　于说干就干，吴悔架起了自己的小炉子，在上面放上小锅，拆了两包泡面放进了锅里，又倒了两瓶水在锅里。吴悔觉得此刻的自己实在是太奢侈了，但她就是想贪图这片刻的享受，虽然很有可能在之后的四天里会面临着水不够喝的窘境。
　　他们等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开始冒着热气，吴悔觉得差不多了，就把调料包放进了去，一阵酸香弥漫，或许是沈邶闻到了泡面的香味，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了眼吴悔，又看了看锅，特别自然的坐在了炉子旁，似乎在说着见者有份。
　　接着吴悔在陆仁惊讶的眼神中掏出了可折叠的碗筷，分给了陆仁和沈邶。
　　陆仁在想，吴悔的背包莫不是个百宝箱？
　　待泡面煮好以后，三人便开始吃了起来。吴悔用筷子夹了几根面条到碗中，又倒了一些汤水。她用筷子夹住面条然后绕着圈圈，让浸了汤汁的面条缠绕包裹着筷子，然后一口塞入口中，泡面不软不硬，很是可口，吴悔又抱着碗灌了一口汤，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叹慰，整个胃都暖了起来，她突然感到很幸福，纠缠了她一整天的沮丧就这样被一碗普普通通的泡面治愈了！
　　吴悔看了看天上的星子，还有占据她整个视野连绵起伏的黄沙，眼前一锅冒着热气的吃食，还有坐在聚在一起的他们，突然想着，这样的场景，多么适合老友闲谈，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也太破坏气氛了。
　　她想起刚刚在沙漠里行走，远离了公路，周围的植被开始变得越来越少，只有一些的胡杨还有一些针类植被依旧顽强的在沙漠中生长着。沙质也变得松软，通常往前走几步，后面一阵风吹过，黄沙便会掩盖足迹。而且面对四周都及其相似的景致，有的时候你以为你再走直线，但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歪到哪里去了。陆仁在前面带队，偶尔会停下，有树和植被的时候，会看看它们，没有树的时候则会看看沙丘的走向，或者抬头看着天空。吴悔猜，陆仁应该是在判断方向吧，于是打开了话头。
　　“你今天带路的时候，走走停停的，是在判断方向吗？”吴悔问道。
　　“是啊，其实判断方向的方法还挺多的，比如说看沙漠里那些植物，胡杨、红柳这些，可是看枝叶的长势，一般树南面的树叶相较于北面的树叶会茂盛一些，有的时候你在沙漠你会看到有些树南面还长着叶子，北面的已经掉光了，或者是可以看植物的倾斜方向，阿依慕沙漠处于西北地区，盛行西北风，所以啊植物会朝东南方向生长，看沙丘走向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也不能完全以此推断，风向会受多种因素的影响，要综合多方面考虑。”陆仁将自己的经验说给吴悔听。
　　“原来如此，那咱们接下来往下走，植被会也来越少，那该怎么办？”吴悔又问道。
　　“白天的话，可以根据太阳辨别方向，晚上可以看星星，还可以用手表、工具，以及一些动物的习性。其实在沙漠中，只要大的方向没错，总会走出去的。”陆仁如是说道。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这个沙漠。”吴悔觉得陆仁在将这些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陆仁听完愣了愣，抱着汤碗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两秒，似乎是思量着什么。其实这一切都是卫尘教给他的，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了？自从卫尘死后，他总是下意识地逃避所有关于这个人地话题，可是今天他忽然有了想要倾吐的欲望，或许眼前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陆仁想起两年前和卫尘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既然想说，那就说吧，让自己放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