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术淡竹叶

46、保送

　　到了周末，他还没有开口问秦臻，秦臻就已经闪着明亮的眼睛，笑着问他了。

　　“你应该会报清华吧？我也想离家里远点，但是我也不知道报什么好。”

　　许其劭直直地看着少女认真思考着对他说，心里有圈圈涟漪泛起，言语极尽温柔：“你有什么想要从事的职业吗？”

　　秦臻听完羞赧的笑了：“我说了你不要笑我。我想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许其劭看着秦臻说完，眼里像有星星闪烁，忍不住唇边的笑意，逗她：“厉害有很多种，你是要哪一种厉害？”

　　秦臻沉思着，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有一些较真地和许其劭说：“我想变得很有钱，也想变得很有势力。”说完她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许其劭反而想到了什么，哂笑了一声：“其实你想要的有权有势也未必是快乐的。”

　　秦臻听完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这话如果是八班那个富豪说我也就默认了。可是你也是两袖清风，难道你不想追求名利吗？”看着秦臻清澈单纯的眼神，许其劭沉默了。

　　“我只是想有一天能做物理研究。”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秦臻觉得很疑惑，怀疑他是担心考不上理想的大学。

　　“你不要担心啊，许其劭你一定考得上的。”

　　秦臻认真鼓励的眼神望着他，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丝丝暖意。

　　他心里想，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考不考得上，是他的父亲会不会让他考上。

　　他不想和秦臻说，因为他不想成为秦臻的烦恼。

　　许其劭又问秦臻：“那你有什么特别想从事的职业吗？”

　　秦臻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我可以学财会的。”

　　许其劭看着秦臻的眼睛点了点头，又含着笑意揶揄她：“之前有一个人，她连3+3这样的计算都会算错。不知道哪一家企业会收她做财务？”

　　听到许其上难得的调侃，秦臻嘴角微微翘起：“那不如你开一家企业，我给你当会计呀！”秦臻只是无心的这么一说，看着眼前少女明媚的笑颜，许其劭却记在了心里，甚至记了很多年。

　　许其劭看着秦臻，眼里有情绪在涌动：“你可以报清华的，清华的经管也非常的好，你可以去报五道口。”

　　秦臻听完倒是皱起了眉头：“我其实还是有些担心我的成绩。但是我会努力的。”秦臻话说得很小声，许其劭心底有一丝焦躁。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秦臻的头：“你不知道吗？老师的期许应该要尽力去完成，而不是怯场。”
　　秦臻看着许其劭很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拿她上清华开玩笑。

　　秦臻也认真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许其劭这才满意的让她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秦臻回想刚刚许其劭的话，是为了让她能和他去同一所学校吗？

　　想到这，秦臻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

　　还剩下最后100天了。高中时期还有最后一个大事，就是确立保送的名额。

　　保送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提前上大学了，不用再遭受魔鬼般的最后100天。那些沉重到都背不动的书包、一天天重复练习的枯燥题目，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当然这样的保送名额不是全校公开竞争的，每个班都下达了一个指标。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大家都在揣测谁能拿到这个名额。

　　许其劭班里大多数人都默认他会拿到这个名额，他就可以提前上北大清华了。所以名额还没有出，已经有许多人看到许其劭就对他说恭喜了。

　　许其劭倒是一脸淡然，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

　　等到班主任公布他们班保研名额是郑沁瑶时，全班哗然了。郑沁瑶自己都很吃惊，她一直都认为这个名额会落在许其劭头上。

　　那天告白之后，她再也没和许其劭接触过，此时心里忐忑地望过去，许其劭仍然维持着平时的模样，一心一意地做题，仿佛丝毫不关心周遭的一切。

　　郑沁瑶把脸转回去，看到班主任对她欣慰地笑，也扯了扯嘴角，然后是全班雷霆般的掌声，她这才有了保送的实质感觉。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向大家道谢。

　　课后也有陆绎不绝的人向她道喜，她心中还是有些不上不下的，她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许其劭，意外的，许其劭第一次认真地对她说话：“加油！”

　　然后许其劭又低下了头，郑沁瑶咬着嘴唇无从开口，她也想争取的，想问问许其劭打算考哪里，终究没有问。

　　于她而言，保送实在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她的成绩已经开始有下滑趋势，心态不佳、压力无法缓解，她也能想到，如此以往自己的高考成绩不会太理想。猛然拿到这张直通卡，她看着这些令她痛苦万分、失眠许久的题目，又望了一眼后面的倒计时日子，长舒一口气，开始慢悠悠地整理起东西来。

　　她，从今天起，就不再是高中生了。

　　秦臻在班里听着广播通报，只是没有想到许其劭并没有选上，她微微惊讶，又有些担心许其劭，想着今天放学得去问问他。

　　坐在位置上，突然桌子被敲了敲，秦臻从发呆中出来，看到是朱喻明在她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秦臻想起他们班保送的是他，咧开嘴真诚地祝福他：“恭喜你了！”

　　朱喻明也咧了咧嘴角，扶了一下眼镜问她：“你……未来想考哪一所学校啊？”

　　秦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真奇怪，许其劭问她，她绝不会往这地方想，可是朱喻明这样一说，看着他热切的眼神，秦臻心里就有数了。

　　秦臻想了想，尽量平淡地回复：“高考毕竟还是有不确定性的，我想等高考结束再想这个问题吧。”

　　得不到答案的朱喻明有些沮丧，点点头，祝她考上理想的大学之后便离开了。

　　许多年后，朱喻明回想起来，才发现，不经意地这一转身，一辈子都未必可以再见她一面了。

　　秦臻在晚自习结束后，站在他们班门口等了等，看到许其劭走出教室，马上迎上去。

　　看他表情比较平淡，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臻不敢直接问他，只能旁敲侧击：“你觉得最近学习累吗？”

　　许其劭刚做完题目，此时看着秦臻用她那最纯净的眼神看着他，一丝倦怠疲累都没有了。

　　许其劭听她开口就知道要问什么，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语气故意放的低沉，装作非常失落的样子往前走。

　　秦臻看他这般模样，心想他内心还是有一些芥蒂的。

　　秦臻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安慰他：“他们就是爱瞎选人，而且我听说这保送名额是不管最后去什么学校都不可以放弃的，保送的话和更优秀的人竞争，压力也很大，最后可能还不如高考考得好。”

　　许其劭背对着秦臻，已经暗暗勾起了唇角，秦臻在他身后，看上去许其劭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秦臻咬咬牙，走到他前面，又说：“你看我们一生中只有一次高考，难道不应该努力地拼搏一次吗？”

　　这这话说完秦臻自己都心虚了，如果她有提前出场的机会，她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奔向未来。

　　许其劭不想再逗秦臻了，他一转头就看见秦臻满是担忧的眼神。他轻轻一笑，伸手揉揉秦臻的头。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好听：“其实在确定保送名额之前，班主任就和我说过了，我的学籍并不在江南中学，所以我没有资格来竞争这个保送名额。正如你说的，我也很想尝试一次人生唯一的高考。”

　　秦臻停下来微微仰起头看许其劭，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笃定自信的语气，让秦臻心里激荡了起来。

　　只有少年才敢如此自信地说这些话，只有年轻才可以不畏将来，愿意尝试每一种可能。这就是青春啊，是17岁独一无二的青春啊。

　　许其劭内心真的没有泛起波澜，他和老头子订立的盟约，保送的他也许又不认账了，他也真的，很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堂堂正正站在梦想的学府，做他最希望从事的研究工作。

　　秦臻和许其劭一路天南海北的聊，一路说说笑笑的，一直到了校门口，走出了很远才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