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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ay 3 ...

  •   我老老实实洗了头,这个疗养院就连卫生间都十分高级,面积和一些四人寝室差不多大,最里面还弄了一个纯白色大浴缸,浴缸对面墙上挂着一个显示屏,我随手一打开,便蹦出了新闻联播的画面。

      只是我觉得这疗养院越是高级便越是可疑,因为这个地方十分偏僻,我连住三天都只听到虫鸣鸟叫,没有听到半点车辆行驶和汽笛鸣叫的声音。

      容家一族究竟为何要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费力建起这么一家全封闭式的高级疗养院?

      一大早我洗完头,用白色毛巾使劲蹭着湿发,假装不经意地问我敬爱的母亲容苗苗,我得住到何时才能出这个疗养院。

      容苗苗说:不急。

      她倒是沉得住气,只是我逐渐有些沉不住气。虽然我才醒来第三天,但对真相燃烧起来的沸腾之血不允许我再这么被动下去。

      吃完早饭,头发也干到蓬松又毛躁的状态,我一看就嫌弃地皱起了整张脸。
      我之前到底是吃过什么苦,连头发都枯成了这副模样。

      可惜我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百无聊赖之间,我又心生一计。

      我顺手提起一个纯白枕头,拆开,里面竟然是棉花。

      不是那种物美价廉的填充物,是货真价实的棉花。

      看着这坨棉花,我不禁想念起太岁山脚下的棉花地来。

      还是山野之间呆着舒服啊,在这疗养院关着我都快被闷死了。

      我把那枕头里的棉花全都薅了出来,将它们撕开,揉搓成小球状,摆满了被子。

      容苗苗送午饭来时,警惕地问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怕我这样待下去会变傻,所以数棉花来保持大脑清醒。”

      容苗苗看着我满床的棉花小球,瓜子小脸上嫌弃与担忧交织着出现,最终归于平静。

      “哦。”

      我发现对容苗苗来说,数棉花在我干过的蠢事里根本不值一提。同时我也意识到,这个计谋实行起来蛮怪异的,装疯卖傻果然还是个技术活。

      一计不成,那就再来一计。

      总会让容苗苗意识到,这么关着我迟早会出问题的。

      我打开了盛着午饭的钢制保温盒,里面共三层,第一层是三样菜:干锅花菜,酱香鸡腿,韭菜猪肉丸子;第二层是饭,颗颗粒粒亮亮晶晶;第三层是番茄鸡蛋汤,番茄和鸡蛋很足,一眼看去汤的油度的也刚刚好。

      我用力逼退自己的口水,假装很随意地翻挑翻挑后,把筷子一放:“哎,不能吃了,都没怎么大活动,长胖了可怎么办。”

      容苗苗狐疑地看着我。

      “不吃?那我收起来了。”

      说着就把手伸向酱香鸡腿韭菜猪肉丸子,我忙一手拾起筷子,一手把她的手打开,夹住了鸡腿,啃了起来。

      我边啃边唉声叹气:“唉,好端端一个俊俏姑娘,怎么就被关在了这里,长久下去,面黄肌瘦,身材走形,气质颓靡,这还怎么嫁人啊,只能孤独终老了……”

      容苗苗闻言急了,母狗吠人似的骂道:“你个死丫头,别胡说!”

      果然,所有母亲都会把女儿的婚嫁摆在第一位。

      我处理完鸡腿,又喝了一口番茄鸡蛋汤。

      “我可没胡说,我本来就得接任太岁山的门房,本来就没有人敢娶我,最近脑子又出了问题……”

      “还乱讲!”容苗苗的呵斥声越来越像容意家的母狗护崽,“太岁山没了,我们都得搬家,你还想着接替你爷爷的位置呢!”

      “搬家后,我爷就不是山房了?”我闻言一愣。

      “不是。”

      我彻底偃旗息鼓。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虽然还无法断定真假,但依旧太过让人震惊了。

      太岁山,一座既是旅游景点,又孕育了许多珍稀药材和物种的大山,竟然突然不归我们白家打理了?

      我们白家自好多代前便傍山而居,在容家的制约下打理着太岁山的一切,渐渐才发展起了家业,连带着发展出繁荣富足的太岁镇。

      太岁山脚下的那些产业,实际上大部分都是经由我白家祖祖辈辈积累出来的家业,如今我爷竟然不再是山房了?
      失去太岁山的管理权,这个损失也太大了。没了太岁山,我们白家还是白家吗?

      在我们白家,恐怕只有容苗苗一人不喜欢太岁山。一旦涉及到太岁山,我从容苗苗那儿得到的永远都是坏消息。

      自从我爸疯魔了以后,她在爷爷奶奶的辅助下独自将我抚养长大,大概单亲母亲总是更为谨慎,而我偏巧不巧与她相反,心大到漏风。
      所以家族里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愿意我涉足,总是一直强调山房不是我能干的事情,太危险了,各种危险,各种神秘。反正我看我爷那硬朗的体格,古怪霸道的脾气,也不知道究竟危险在哪里。

      而我爸呢,是在我读三年级的那年突然煞有其事地说自己不是白潜峰,更不是白家的人,闹腾了一通,后来便于一月黑风高的晚上独自离家,再也找不着了。

      尽管一家人都很难接受这件事,但疯魔了就是疯魔了,想找心理医生给他整治,可也得先找到他人才行。于是我们只能不断地去寻找,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后来的许多年,容苗苗都会时不时问我:“你还记得你爸出事前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虽然我现在脑子乱套了,但我依然记得那句话。

      “小白,你要记得,以后无论如何,你要守好白家人,过正常的生活。”

      我能记住这句话纯粹是因为,当初我爸白潜峰后面还说了一句:只要你能记住,我就给你十块钱买糖吃。

      在我重复了五六遍他的原话,以证明自己完全记住了以后,我爸终于听不下去了,而我顺利地拿到了那笔巨款,并且很快挥霍一空。
      至于怎么把那十块钱用掉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概是和容意一起买零食吃了。

      容意!

      我怎么没多想想容意!

      容意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吃过午饭后,我便给容意打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很干脆地传来了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难道她上大学后换号码了?

      我又在扣扣微信微博甚至邮件里给她发消息,得到的竟然全是自动回复。

      恐怕容意也和我一样,出事了。

      我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真的就是普通地思考了一小会,但是当我再次抬起眼时,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

      容苗苗又送了晚饭过来,我问她,不是刚吃过午饭吗,她再次狐疑地看着我。

      “你吃午饭都是四个钟头前的事了,看来你中午吃得太多了,不饿嘛。”

      我摸摸肚子,还是挺饿的,再看看白色被褥上的发黄的夕阳光线,一种被什么东西偷掉时间的气愤蹭地就上了头。

      “喂喂喂!你到底吃不吃?”

      容苗苗带着素金戒指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恍然间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时间感真的紊乱了。

      心下一阵慌乱,刚刚还旺盛的怒火一下就被恐惧扑灭了。但是我还不想让容苗苗知道我的反常,我自己也需要再确认一下。
      于是我不耐烦地打开一层层钢制保温盒。

      “吃吃吃。”

      又是美餐一顿,这里的厨师手艺很好,做菜做出了世外高人之感。荤菜里面混了素菜味儿,素菜做出了荤菜味儿,清淡的不会淡成白水味儿,重口的也不会重的需要漱口。

      果然,容氏疗养院的厨师也和容家人一样,靠谱,且有才华。

      不是我夸自家的对头,那容家的人确实很厉害,从古至今专门出些了不得的人物,官员巨富、大师学者之类的,也难怪容家人神出鬼没,也能压制住我们白家。

      瞧瞧这伙食这大套间,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倒也不亏,只是我太懵了,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都搞不明白。

      晚饭之后,容苗苗便收了饭盒走了,之后我坐在床上看着光线渐暗。到了夜间还下起了雨,滴滴答答个没完。

      在房间里闷了一天的我根本睡不着,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直到我敏锐地听见,外面走廊里有脚步声。

      虽然我还没出过这个房间,但从容苗苗开门进门的缝里可以看出,外面是个医院走廊式的空间。

      那脚步急而轻,落下时又有些沉闷,不像是容苗苗的。我估摸着,像是个体型和篮球运动员差不多的男性。

      我立刻在芜杂的大脑中搜索体型异常高大的人,除了几位不太熟的亲戚和一位体育老师外,没有相熟的大块头。

      我只好先假装睡觉,只是眼睛眯出了一条缝。

      在滴答的雨声中,我听到那人停在了我的门口,摸索出一串可能是钥匙的东西,紧接着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那人竟然有我房间的钥匙!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瞥到了外面走廊里的绿色应急灯。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在我的视角里他真的特别高,和门差不多了。体格倒是中等偏瘦,穿了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手术帽,脸上罩着医用口罩。

      是医生?

      我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轻放缓。

      那人进门后,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头上下左右看了看,最终向我的床边走来。

      这么一个体格的人半夜走向自己,我本能地感知到危险,心脏开始乱跳。

      而且只有不熟悉这个房间的人,进门后才会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很明显,他不是这里的医生,至少不是负责我这个房间的医生。

      巨型白大褂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他似乎在观察我,幸好我在他坐下之前把眼睛缝眯得更像熟睡了,诀窍就是翻白眼。

      外面的雨莫名其妙地停了。
      这个季节,这场雨下完,明天多半是个晴天。

      我听到那人叹了口气,从白大褂里取出了一团白色柔软物体。

      因为翻着白眼,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紧接着,那大手握着白色柔软物体朝我脸部袭来。

      是迷药!

      我立即抓起枕头朝那人脸上扔去,又一个激灵滚下了床,在地上摔疼了臀部,不过我还是立马爬了起来,手按上了床头的红色紧急按钮。

      那白大褂体格确实不一般,他一手抓着枕头放回了床边,起身站了起来。

      目测身高185以上,于一米六的我而言,他这一起身,简直有遮天蔽日的效果。

      “别动!不然我叫人了!”我以一个母鸡护崽的姿势护住紧急按钮。

      那人只好不动,但也没说话。

      我言辞犀利地问道:“你谁?为什么来的?”

      “我说我是医生,你信吗?”

      吐字清晰,像是官话地区的人。

      “不信!别给我耍滑头!我按钮一下去,你今晚走不出这个疗养院!”

      那人摇摇头,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手术帽,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卤鸡蛋似的脑袋。

      这是什么操作?

      我疑惑了一下,急促地揶揄道:“光头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脱发我就会同情你吗?”

      那人把医疗帽往地上一摔,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北方腔。

      “二师兄你糊涂了?是我,定清!”

      作为南方人,我对前后鼻音分不清楚,当即回道:“什么订亲?我妈给我订亲了?”

      “是定清,清,清水的清。”

      我皱眉,“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什么订亲儿!”

      抱歉,我的普通话真的很普通。

      那人见说不通我,抬手就解他的白大褂,我叫了一声,当即按住了紧急按钮,整个疗养院回荡起了警报声,响彻天地。

      ……难怪容苗苗再三叮嘱我不要轻易去按那个紧急按钮,这动静也忒大了。

      白大褂听到这么夸张的警报声也慌了,大高个子在床边转悠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解自己的白大褂。

      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解,看他还能表演什么。

      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大褂解开,里面露出了一身僧衣,和我师父芮大师的那身还是同款。

      我又懵圈了,莫不是我师父派来的人?

      他紧接着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削瘦的脸,眉目清俊,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二师兄,我先撤了,你记得翻你手机里的备忘录。”

      我怔了怔,看着那大高个子急速出了门,在走廊里跑了起来。光用听的我都知道他一步能跨出一米左右,速度又极快。

      随即外面乱作一团,响彻着“抓住他抓住他”的喊叫声。

      ……

      ……

      没错,他是定清,我能记起那张脸,那个极速奔跑的身影。他是芮大师的第三个徒弟……第一个是容意,第二个是我,第三个是定清。

      等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平静。容苗苗带着几个疗养院的护士和警卫出现在我房里。

      她狂摇了我几下,嘴里重复着:“小白!小白!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有点晕,愣愣地看着她,问那人跑了没有。

      她说跑了,那人跑起来跟匹狼狗似的,根本抓不住,院门关了,他就直接翻门走了。

      “你看出那是谁了吗?”容苗苗关切地问我。

      我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白大褂,手术帽和医用口罩,抬起头来。

      “没有,我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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