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下好种田》张黎

12、第十二章

　　早上农人们习惯早起，男人们趁着天光出门劳作，待家里的饭菜做好直接吃上午饭，天快黑时再吃一顿下午饭，如此一来一天干活都有力气，而且可以省出来打理地里的活计。

　　女人们则是趁着太阳还没高高升起，三五结群的出门去打猪草或者捡些新鲜的野菜回家做饭，所以一大早桃花河边上就开始了热热闹闹的一天，

　　季春的早上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偶尔几只雀鸟飞过扑棱棱几声便没了踪影。所以耕作的人们，阡陌交互的声音便为天地之间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桃花河岸边几个在捞河虫子（村里人对河虾的称呼）的妇人，闲来无聊便开始八卦村里的人和事。

　　先开口的是一个叫李银花的妇人，她是土生土长的桃花村人，长大后便嫁给了桃花村的王磊。因为自小在村里长大，所以跟村里的人都相识也都能搭上几句话，一来二去变成了村里有名的大喇叭。“你们听，说了没有，李连银的儿子今天要娶亲了！”

　　“娶亲？就他穷成那样谁嫁给他？”接她话的是自小跟李银花玩的好的李翠兰，她故作惊讶的看了一眼李银花，两个人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了然的神情。

　　两个人自小便一起打猪草、捞河虫子，后来又先后嫁给了王姓的后生，两家离得不远所以依旧如同做姑娘时，经常约着一起出来做活计。

　　也正是因着这份自小便建立起来的熟悉和默契，两个人一起传播了不少或真或假的八卦。

　　“你还不知道？前几天李锁庆背回来一个闺女，听说是在妓，馆花了二两银子买的。前天我还见他俩一起去桃花河边上捞河虫子呢，还没成亲的两个人在河边搂搂抱抱的真是败坏风气。”李银花装作不经意的站起身子，看了眼周围支着耳朵听下文的妇人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二两，那么多？这得是花魁娘子才有的价吧！”李翠兰自是万分的配合，同样放下手中的活计夸张地呼喊出声。

　　在周围捞河虫子的人具是被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吸引了注意力，聚精会神的听着这骇人听闻的八卦消息。

　　“谁知道呢，反正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咱们还是离的越远越好！你没听村里人说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惯会抛媚眼勾，引男人。”李银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撇了撇嘴似是提醒又像是威胁的看了眼身边的人。

　　“这倒是真的，跟那种女人走得近了哪还能在村里做人！以后可得看紧了自家的男人，别让她给勾搭去了。”李翠兰依旧配合着这场双簧，好似不趁现在表明立场就是自己不贞洁一般。

　　“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那天在地里也见到那闺女了，看着不像是不正经人家的闺女！”就在两个人成功激起村里人对邱芬的惧意与嫌弃时，一直在一旁听着没说话的刘玉兰截住了两个人的话。

　　她也是村里的老人惯知道李银花两个人的伎俩，虽然她并不知道邱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闺女，但是却知道这两个人此番定时不安好心，所以便倚老卖老的开了这个口。

　　“大娘，您可别被她的长相迷了眼，那种地方出来的能在头上刻个字嘛！”李银花可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营造好的舆论氛围这么轻易被打破，跟李翠兰使了个颜色，两个人便一搭一唱的开始了表演。

　　“就是，大娘您家里没有劳力（劳力，女人对自家男人的称呼）不担心，可我们这些劳力正值壮年的可是要看紧点，别辛辛苦苦攒的钱都进了别人的口袋才好！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煽动大家伙的情绪是李翠兰惯用的伎俩，不出所料在她的引导下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几个妇人纷纷点头应和。

　　“就是呀，这男人要是被狐媚子勾走了，咱们的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也不知是谁很配合的做了应声虫。

　　刘玉兰看着一个个不辨是非的妇人心里生气却也不好发作，只留了句“你们可在嘴上留点德行吧，小心祸从口出！”说完便拎起自己的小篮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家里男人死得早，她也没有儿子，到老了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所以刘玉兰最恨别人说她家里没有男人。

　　李银花和李翠兰才不怕什么祸从口出呢，她这一辈子就喜欢在嘴上占人便宜。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没觉着这句话说的是自己，依旧自顾自的讨论邱芬的来历和自己能做的应对策略。

　　河边的闹剧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慢慢接近了尾声，而邱芬是被李锁庆花了二两银子从妓，馆买回来的消息却在桃花村传扬开来。

　　正在等吉时迎娶邱芬的李锁庆自是没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正在跑前忙后的叔伯子侄自然也没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只有在厨房熬米粥的李连玉不怀好意的望着院子里来来往往忙活的人。

　　邱芬是被买回来的消息就是她让人放出去的，等消息在村里传开了看他们两个人还怎么笑得出来，这个邱芬还怎么在桃花村过下去。

　　在她看来李锁庆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当年他日子过的艰难本想让他做个上门女婿娶了自家的闺女，这样两家变一家也好互相帮衬着，谁知他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

　　还有这个来历不明的邱芬，说不定还真是从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这才两天就勾搭上自家那个犟脾气的侄子，还一副打不得骂不得的可怜相，偏偏还就有男人护着她。

　　想到这李连玉就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现在全村人都能知道邱芬是个来路不正的，最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将她逐出桃花村。

　　“大姑你这是咋了笑的这么渗人？”正在李连金想象着邱芬被人逐出村子的狼狈样时李锁成进了厨房。

　　“你这熊孩子吓我一跳，今天锁庆娶媳妇我还能笑什么，肯定是高兴他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呀！”李连玉忙压下心中的阴暗口不对心的搪塞大侄子。

　　“我娘和我媳妇也说三弟媳妇是个俊的！”李锁成憨憨一笑拿了东西就出去了，全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大姑脸上骤然变狠毒的表情。

　　李锁成是个憨厚的汉子，对于自家兄弟没娶上媳妇事一直记挂在心上，每年出门打短工都会找新认识的汉子打听有没有合适年龄嫁娶的姑娘，可惜多数人一听他兄弟家的情况就直摆手。

　　现在好了李锁庆不仅找到媳妇了还被各位长辈夸赞，他不由得为弟弟感到高兴，仿佛都能想象到两个人成亲后的幸福生活。

　　“锁成，今儿你就是丫头的大哥，一会儿就由你负责把丫头背到门口去将丫头送出门子。”李锁成前脚刚出厨房接着沈玉娘的声音就从正堂传了出来，忙收起思绪进了屋接受他娘给的新任务。

　　在桃花村有这样的风俗，新嫁娘出嫁当天要由自家的哥哥将新娘子背出门去，然后再由新郎将新娘子接走，整个过程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寓意不留恋娘家，以后在婆家好好过日子。

　　邱芬今天是以沈玉娘远房表亲的身份出嫁，自然要由李锁成担当送新娘子出门子的任务。

　　“好来，娘，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本来就商量好了李锁成自然不会推拒，应了声是就出了门去。

　　沈玉娘也回了卧房，看着做新娘子打扮的邱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闺女出嫁一般，不由的开口叮嘱道，“丫头，过了今儿你可就是咱们李家的媳妇了，以后要和锁庆一起好好过日子！”

　　“哎，您就放心吧我会的。”邱芬自然乖乖点头应是。

　　不过说是做新娘子打扮，其实也不似邱芬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那般，新娘子身着龙凤呈祥的凤冠霞帔，整个人都像是被人从红色染缸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桃花村许是太穷了，在这里成亲可用不上那些的隆重，只是一大早被喊起来绞脸（也叫开脸），随着沈玉娘的动作本来有些困意的邱芬彻底清醒了。待修到鬓角和额发时，邱芬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的调动了起来。

　　之后邱芬便被督促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真的只是干净的衣服，并不是红色的也不是专门为她做的，只是沈玉娘拿去给邱芬的衣服中的另一套没穿过的。

　　之后在巧手的毛大妮的打理下，只用一根红绳就给邱芬束了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型，又去厨房找了根烧好的木枝为邱芬画了眉，如此一来这个新娘装扮就完成了。

　　直到趴在李锁成背上被背出大门后邱芬才真正死心，看着与平时并无二样的自己，突然觉着许是电视真的欺骗了自己，哪有什么大红盖头又哪有什么凤冠霞帔，连个花轿都没有。

　　“新娘子出门！”随着里正大喊一声，邱芬伏在李锁成背上踏出了大伯家，很快又被移交到了另一个宽阔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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