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翼星叹》独子笛奏

82、第十四章 活命的条件

　　“艾德恐怕是打不过我了，看见我的戒指了吗？”依弥举起右手：“凯文·凯利的丧尸军团都得听我的。如果你把我哄开心了艾德绝对不敢动你们村的人一根头发。所以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噗通”一声女人跪在地上：“斯维特包邮，上帝保佑，西蒙说的是真的……依弥不是恶魔……”
　　“别废话！”依弥记得都快上脚踢了，一把将那个女人拎起来，女人怀里那几个发霉长芽的马铃薯滴溜溜地滚了出来。
　　“我……我带你去！”女人宝贝似的赶紧把长芽的马铃薯又揣在怀里，带着依弥七拐八拐走进一间小屋。
　　屋里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四周围了一圈棉被垫起来的垫子，中间有一堆不知道反复燃烧了多少次的木炭零星闪着一些微弱的火光。
　　有一个男青年，脸上冻得紫红，用皴裂的双手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幼儿。整个屋子的人只有这名男青年的眼神还有些光彩，四周暗淡、破败、阴冷、发霉，披着雪白兔毛披风脚踩手工皮靴的依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焕熠！”那个男青年正是焕熠，依弥看见他这幅样子那一声都喊出了哭腔。焕熠是个什么人？娇气吃不得苦，恋爱脑死矫情，还带着些天真的傻气。依弥第一次见他是在凯尔帕拉瓦宫，那时候的自己就像“刚进城的山野村夫”，焕熠全身散发着金光一样；上次和焕熠告别的时候，他虽然眼神哀伤但是风采依旧，他说自己回到原来的村子，就给依弥送最新鲜的冰翠茶；现在这个男青年脸色青白憔悴，眼神却沉稳安定，这一屋子的男女老少仿佛都要依靠着他撑下去一样。灾难和挫败已经将那个傻气的少年顿挫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依弥，你来了。”无语凝噎，依弥和焕熠终于明白背诵多年的词句，也许就是这样——不需要多悠久的时间，只需要多少事情，就足够在两人相见的时候仿佛对视一眼即是沧海桑田。
　　“大家，大家都醒醒，我们得救了！看啊，我就说依弥会来带我们出去的！”焕熠兴奋地叫着大家，周围的人们缓缓起身，再也不像上次人人喊打。大家眼里都充满着生的渴望。
　　只有一个人没有醒。
　　“汤姆，醒醒，我们有救了……”女人扑着一个已经僵硬的男人身上，有气无力地呼喊：“刚才还好好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总有人撑不到天亮。”焕熠眼神空洞惋惜，依弥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一般，自从来到迈斯大陆，他见过了尸横遍野，见过了战场残酷，也见到了灾害下的人们一直抱着缥缈的希望，死在希望。
　　依弥一直觉得，绝望而死不可怕，最可怕的带着希望死在绝境中。
　　“焕熠，多久了？”依弥脱下披风裹在焕熠身上，每说一个字都会从口中冒出呵气。
　　“夏天的时候，就开始了，水淹了好多村子，但人都不是淹死的。七月开始降雪，当我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人们大多是被冻死被饿死的。一开始我们会铲雪，可是进展太微小了。”
　　“圣圣城有会术法的人，他们怎么……”
　　“圣圣城没有一个逃出去的……那天的暴雪就像从天而降的大雪堆直接活埋了整座城市，最可怕的是那些雪堆本身就带有不融冰的元素，谁也破不了。”焕熠眼眶发红，但是又被冻怕了连眼泪都不敢流。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的哨子呢？”
　　“我吹哨子了，在大雪埋城的当晚我就吹了，可是没有回应。上次在布尔顿的时候只要你接到我的哨声我的哨子就会闪光，但是这次我吹了以后没有任何反应。”焕熠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那只带着体温的哨子。
　　“怪不得艾德没有来圣圣城，怪不得大家都不管这里！”依弥隐约觉得，这场雪灾只是一个开始，凯尔帕拉瓦宫内部可能早就乱套了。
　　“世间万物的生存能量都来自于觅蝶森林，一定是觅蝶森林……”一名老妪哆哆嗦嗦地说。
　　“我放你吗的屁！”依弥一听又是指向格兰汀，也顾不得尊老爱幼，“我来一定要带他走，你们有点良心的活下去以后见到我也好格兰汀路易斯也好绕着走别多嘴，如果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可以留下保持你宁死不屈的清高，向艾德国王证明你们的忠心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给他夸你们。至于你！”依弥看着那名老妪：“留下吧？忠诚的艾德走狗？长舌妇？”
　　依弥眼神狠辣，他清楚自己不再善良，这些人落难自己也就嘴上过瘾但是最终还是会管；但是自己落难这群人会扒了自己的皮不会给自己一丝活路。
　　这样的神情把焕熠都吓了一跳，更何况那些早就想脱离苦海的平民。
　　“我跟你走！”长长的沉默后，一对抱孩子的夫妇先开口了：“我的孩子快不行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保证不说精灵王和迦尔殿下一句坏话，我保证每年都会为凯利殿下祈祷，求你带我们走，给孩子施舍一点点元素他就能活，求求你……”
　　“我也走，我也保证！”
　　“带我们走吧……”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包括刚才那个老妪。
　　“好呀。”依弥双手抱胸背对着众人，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一双眼睛又眯成了看不出愧疚的一条缝：“你们，求我，拜我，哄我开心了我会带你们走。我的力量和元素，都是我心爱的凯文给我的，我平时能少用一些就用一些……现在却要给曾经谩骂诅咒他的人用！我的心好痛的~”
　　话音刚落，哀求四起，有扣头的，有哭嚎的，还有道歉发毒誓的。依弥知道，在哀求和跪拜下，自己再也不是曾经凯文最喜欢的那个纯粹、心怀英雄梦的少年。凯文不计较这些与自己无关的语言，可是依弥计较——如果不是怨念以及诅咒谩骂的堆积，帕珂秘宫又怎会在凯利消失后瞬间坍塌呢？
　　“噗通！”依弥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跪下了，他惊道：“你跪下干嘛？”
　　“求你，带我们走。”焕熠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充满悲戚，依弥噗通一声反给他跪下了：“你走不走？想和我拜天地也得出去再说，老子凤冠霞帔和你拜，你填什么乱你给我起来！”凯文曾经那么喜欢过你，我就算不是纪乔迦我也不回不管你，你凭什么求我？
　　“你带他们走吗？一个都不能少，不能再少了。”焕熠的精神已经十分虚弱，依弥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回头看看一屋子的老幼病残：“你们听着，我不仅带你们出去，还会一路用元素核供给你们体力和能量，但是我只管活人，死尸一具都带不出去。”多一些负重就会多一分拖累，能不能破不融冰他心里也没数：“现在你们都听我的，互相拉着，只要识数的每个人都点着些人数只要发现人数有短缺立刻告诉我！”既然都要走，那就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独自承受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