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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缘圆 ...

  •   菲力浦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再一次道:“为什么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呢,路易丝?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救你呀。欺君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关键是你锋芒太露,招人之嫉,我已经削了你的爵位,他们还嫌不够,非要置你于死地!可是叫我怎能忍心对你下手……”
      休打断了他:“陛下,我能为您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请不要要求我无法做到的事。如果您这是怜悯,那请收回。我现在唯一所能保留的只有骄傲了,您不该连这点东西也要拿走。我的确有罪,他们要我死,这点要求也合法合理,您就满足他们好了。”
      “你为法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抹杀?我……也需要你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力。但是首先必须找到一个可以赦免你的理由,如果……是以王后的身份……那他们就会敢怒而不敢言。路易丝,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啊!你想一想,现在大局初定百废待兴,法国是多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休神色冷清。这个国王虽然懦弱,但在看了她的真容后,竟也无可挽回地陷入情沼了么?如果以他以前那种惟利是图的做法,只怕早就杀了她以平众怒了。现在却不惜在政局仍未稳时与满朝文武相持,千方百计要保住她的性命,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但,这世上还有可信之人么?无非利益至上,情若阻了利益,牺牲在所难免。如果她坚持不允,他还是会杀了她吧?就像他曾说过的,谁要阻我的路,我就要谁死。那么现在他说的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在休看来,竟觉得荒谬可笑。
      “陛下,您要一个废人做法国的王后?这岂不是贻笑大方。南方还未平定,重山家族仍是您的心腹大患。您需要的是能为您剿灭叛党的力量,团结一致的朝廷;您需要的是秉公执法,让所有人都臣服于您的威严。而我,将是您杀一儆百的范例。请听从他们的劝谏,杀我,可以平息所有的争论。而且,将一个功高震主又招人嫉恨的人留在身边,并不明智。”休淡淡回答。
      若要他打消此念,非得从利益入手,敲山镇虎才是正理。说到底,他所谓的情,若与王位相比,还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吧。痴情如麦姬、路易在前,已经再无人能动她的心了。她生存下去的理由,已经随这二人的相继离去而湮灭了吧。
      菲力浦怔了一刻,显然被她说到痛处,却仍未死心:“若不是你,今时今日我可能已经流亡到国外,更不要提可以坐上这个王位。我对你的忠诚决无怀疑……”
      “陛下,我只是顺天意而为。如果天意选择的是您的弟弟,我就会帮助他。您不需要对我怀有感激之情。”语气冷淡而决绝。什么国王,什么权位,在她眼中原不过齑粉。忠诚?她只是忠于自己的心。然而现在,她已经失去了需要忠诚的东西了。所以,也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菲力浦注视她良久,她卓立于窗前,面对刺目的阳光睁着双眼一瞬不瞬,面容冷漠平静。虽然心有不甘,但以他九五之尊,又岂能轻易忍受被人拒绝之痛?叹道:“路易丝,这世界难道就真的没有能使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世界在我的眼中已无光明。”
      菲力浦默然片晌,忽然一股怒气难遏,沉声道:“你不能死。既然你有罪,就必须赎罪。你必须为我荡平重山家族,为我营造一个太平盛世,确保我的江山千秋万代。你做不到这些,就不可以死。”既然你有雄才大略,就不可以这样轻易摧折,既然是还有用,就必须物尽其用。
      休微笑了:“陛下,我已经不能为您带兵了。您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不过……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以我自己的方式完成它们。那时,无论您杀不杀我,请不要再留难我了。”
      菲力浦震惊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他以为这样就能令她受辱,让她屈服,却不料此人仍能笃定地答应下来。她究竟还能凭恃什么?
      “我将献给您加洛林王朝的绝世宝藏。一个可以保证您的江山稳固,四海升平的宝藏。重山家族是不会放过这个宝藏的,那时……我将让他们同宝藏一起臣服于您。”苍白的唇淡淡吐出这惊世之语,仍是波澜不兴。
      菲力浦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她面向着阳光,白衣飘然,全身隐隐散发着光芒,似乎即将从凡尘飞升。她虽然双目已盲,可是究竟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原不是他可以留得住的。
      喟然长叹:“好吧,我答应你。”

      夕阳西下,奥维涅以北三十法里处,一队人马停下扎营。
      “公主殿下,明天我们就可以抵达风语城堡了。今晚请好生安歇吧。”
      篝火旁,威廉替安妮戴上风帽,又道:“外边风大,回帐篷里去吧。”
      她没有回答,目光一直凝聚在旁边一顶没有灯光的帐篷上。
      “伯爵……路易丝她,没有出来吃饭。这些天她都吃得很少。从麦姬死后,她一直在吐血,又不肯让医生诊治……殿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妮已站起身来向那个帐篷走去。威廉低叹一声,痴痴望着她的背影进了那个帐幕,黯然去了。
      揭开帐幕,月光洒进帐内,那个人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昔日潇洒俊逸神采飞扬的一个人,现在却面色苍白如纸,神思倦怠,了无生机,盖着的被单上点点殷红,左手垂落在床沿,瘦得几乎只剩下了骨头。
      安妮走了进去,拉起她那只手放回床上。正要盖上被子,赫然见她手臂上那几个粗大的齿痕。往事蓦然涌上心头,一阵心酸,已是泫然欲泣。
      “我知道你醒着。”
      她并不回答。
      安妮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也知道你在耗损自己的生命。这次到风语城堡,想必没有打算再活着出来。你说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意思吧。在你出生的地方结束……你以为以后就可以见到她了?”
      那个人还是睡着,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安妮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爱与恨纠缠不休,终于愤然道:“你见不到她。你活着见不到她,就算死了,也休想见到她。我诅咒你,诅咒你们的灵魂永远也无法相遇!”
      说罢摔开她的手,向外冲去。猛然撞入一个钢铁般坚硬的怀抱!她抬头一看,月光从那人背面射来,依稀可见那人宽广的额头,高峻的鼻梁,和神光四溢的眸子,正冷冷地睨着她。
      她吓得倒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是谁?”
      “公主,你未免也太狠毒了。”那人说着,冷郁无比,令人毛骨悚然。一双手已向她伸来,速度奇快无比,她甚至来不及尖叫。
      但在他的手刚刚触及她的衣衫时,一股大力猛然从后方将她扯了过去。待到她惊魂未定地看清面前景象时,刚才还睡在床上的那个人已卓立在身前,将她完全挡在背后。
      “赛门,你要找的人是我,放过他们。”
      “她这样诅咒我的女儿,诅咒你,你要我放过她?”赛门冷冷道。
      “你若对她不利,我的刀就在这里。你可以尝试。”休亦针锋相对。
      “好个休!你敢对我无礼?我早就说过,如果麦姬有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敢阻止我?”
      休淡淡道:“你要我的命,尽管拿去。但不能伤害他们。”
      赛门轻蔑地道:“你已经瞎了。”
      休声色不动:“瞎了还是可以准确地砍断你的手。甚至……更准。”话音未落,刀光乍起乍敛,桌上的一支蜡烛已被垂直地剖成了四半,散落开来。她双目不能视物,但凭借超人灵敏的感官和记忆力,竟可准确把握身边事物的位置,更在瞬间连出两刀,将不过拇指粗细的蜡烛剖成均匀的四份,可谓神乎其技。
      “哼!雕虫小技。”赛门的眸中掠过一道异光,似有所忌惮,转身去了。
      休还刀入鞘,头也不回地道:“别出来。我很快回来。”便即跟了出去。
      安妮怔怔望着她的背影,颓然跌坐在床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林中飞驰,到得一片空地,赛门倏然立定了身形,休亦在他身边停下。
      “你是否真的瞎了?行动竟可以毫无阻碍。”赛门冷冷道。
      “眼睛看不见之后,其他的感官反而更加敏锐了。现在我才知道,用心去看,可以看见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说这话时,嘴角沁出血丝来。
      赛门道:“你伤得不轻嘛,看来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过两月了。”话语中隐含讥诮。
      休轻描淡写地抹去嘴角血迹:“你以为我在苟且偷生?若不是为了这最后一件事,我也不会再苟延残喘两个月的生命。”
      “我不知道你为何竟还肯为那昏王做事。但不管你要对付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休苦笑道:“我不是为他做事。这件事,关系到法国未来命途,也关系着我一身的血债,我实在是非做不可。赛门,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做完这件事,我会自行了断。麦姬,她还等着我……”
      赛门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失信于我。”
      “是,我已无颜见你。你可以不信我。但,说这句话,是凭我对麦姬的爱。”她举起左手,那枚指环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赛门凝视着那枚指环,眸中神光变幻,掠过深沉的痛,终于道:“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期一到,我决不会再手下容情。”
      “谢谢。”休转身而去,忽停下脚步道:“麦姬要我告诉你,她很爱你。”说完去了,转瞬消失在黑暗里。
      赛门凝立在夜风中,仰望天穹,眸中滑落一滴液体。

      风语城堡。阔别已久的古堡,历经了沧桑的风雨,仍矗立在山颠,雄伟如昔,只是世易时移,早已人事全非。
      当休再次站立在儿时嬉戏过的平台上,聆听山风合奏的悠扬乐声,少时的种种如风驰电掣从脑海中掠过,几近梦幻,心中滚滚而过的思潮,化为了一声叹息。
      “路易丝……”是劳尔的声音。
      她回过身面对着他。
      他凝视着她与路易丝毫不相同的脸,但那神情其实跟多年前并无二致,在人前,她永远是如此傲然出尘,没有人能看到那颗心里的创伤。他禁不住心中一痛。
      “路易丝……我们能,互相谅解吗?”他的声音纯净如水。
      她唇边化开一个微笑:“劳尔,这句话,本该我问你的……我的兄弟……”她向他伸开了双臂。
      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没有想到,这辈子还可以以路易丝的身份回到这里……劳尔,谢谢。”
      “血浓于水,这是你教我的。无论如何,艾洛瓦家族的后人,永远不会再兵戎相见了。艾洛瓦家族交回到你的手上,一定会重振声威,伯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含笑了。”
      “不,劳尔。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才是可以拯救家族,力挽狂澜的人,事实上,你也没有让长眠在地下的先辈们失望。承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没有借助于宝藏,你也可以让艾洛瓦家族恢复到如今的程度。我对你只有感激之情。现在我也还是这句话,艾洛瓦家族交给你,我很放心,我父亲也一定会感到欣慰。别再推辞!”
      劳尔坚辞道:“可是你才是艾洛瓦家族真正的继承人!你既然恢复了身份,就应当由你执掌家族。”
      休握住他的手道:“由谁执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令人民生活富足。我相信你能比我做得更好。我已决意离去。起出宝藏给国王后,世间的一切便跟我再无瓜葛。再没有人和事能让我有一丝留恋,劳尔,你也不可以。但是,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便可以让我再无牵挂。善待艾洛瓦家族的子民!”
      劳尔凝望她的面容,平静而坚决,心潮起伏下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微哽咽:“我向你保证,有我在一天,艾洛瓦家族的子民就决不会再挨饿受冻!”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携了劳尔的手,回身指着连绵不绝的山峦道:“艾洛瓦家族的子孙,会跟这山岳一样,亘古不变地守护这片神圣的土地。而你,就是这新世代的开端。”
      劳尔的脸上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落日的余晖下,恩仇泯灭在一笑间,风笛奏鸣着温情悠远的曲声,婉转曲折,飘荡在山间峡谷,经久不衰。

      夜幕降临,古堡沉沉睡去,一个房间里却传来低低的对话声。
      “她是打算在这里了结自己了。”
      “她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
      “你就这样看着她赴死么?”
      “我能怎么样?她的心思若有人能猜到,她也不会成为无敌的统帅了。”
      “你还爱她吗?”
      “你问这问题太可笑了。我恨她。”
      “你恨她。你爱她有多深,恨她就有多切。你不会让她死的。”
      “胡说!我就是要看着她死,才跟着来的。我要看着她死,死去之后还是见不到她所爱的人!我要她死后仍然痛苦!”
      “你话是这样说,可是你的心已经在滴血了。你的痛苦,恐怕会比她更甚。因为就算她死了,至少她知道,她爱的人依然爱她,不论她们能否在一起,这份爱没人能夺走。……你呢?你若见死不救,你的余生恐怕都会在悔恨中度过了。你若救了她,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微微的饮泣声在夜里令人心碎。
      那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成全比毁灭需要更大的勇气。但你会得到永远的安慰,也可以就此开始新的生活。一切,全看你是否愿意宽恕。宽恕吧!宽恕了她,也是宽恕了自己!”
      良久的寂静。
      “我可以宽恕她。但……我真的不知道她要怎么做!”
      “她的心思,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够猜到,也只有这个人才可以阻止她。去吧,快去吧,去阻止她!”

      黄昏,滚滚的浓烟自风语城堡以东的密林冒出,山风肆虐,火势迅速蔓延。早有卫兵将山林失火的消息报至城堡中,劳尔迅速调集城堡中的士兵前往灭火,堡中只剩十数名士兵看守大门。
      黑暗逐渐降临,东面的天空被大火映得一片通红。安妮在窗前焦虑地徘徊着,边走边道:“怎么会突然失火呢?劳尔他们能扑灭这么大的火吗?”
      威廉在一旁安慰道:“放心,去了这么多人,而且最近林木湿润,其实不易起火,应该很快就可以扑灭的。”
      安妮道:“林木湿润?那又怎么会烧起来的?”
      威廉疑惑道:“便是奇怪,这……”
      话音未落,一个卫兵狼狈万分地撞门而入,大叫:“有敌人攻击城堡,我们人太少,守不住了,城堡主要兵力正在东面救火,来不及赶回,请子爵快护着殿下撤退!只要去到东面森林与我们的大队人马会合就安全了!”
      两人大惊失色,威廉忙拥着安妮随那卫兵夺门而出。
      至大厅中时,但见门外广场上人影重重,喊杀声震天,敌人竟已攻了进来,寥寥可数的城堡卫兵在敌人的围攻下,几乎已死伤殆尽。
      威廉护着安妮往外便闯,安妮慌乱中四顾,却未见到休的身影,忙问:“休呢?怎么没看见她?”
      那卫兵道:“小姐在外面牵制敌人,殿下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安妮极目远眺,广场上人影最密集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人丛中翻飞,手中青光四溢的,正是无坚不摧的雷藏。凡与她交手者,无人是一合之将。但敌人众多,仍将她重重围困!
      威廉急道:“殿下,快走!伯爵不会有事的!”
      安妮在他怀中挣扎:“她眼睛看不见,又重伤未愈,你去救她,快去!”
      威廉再望一眼休,猛一咬牙,将安妮横抱起来往外便冲,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眼见得混战的人群渐渐被撇在了身后,她眼睛里透射出绝望的光。
      “嗖”地一声响,那个带路的士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胸前插着一支利箭。威廉大惊失色下,暗处已涌出一队人马,将两人包围起来。
      一骑缓缓踏出,马上乘者鹰鼻高耸,一双锐目傲然凝视着两人,薄唇边带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殿下,久违了。殿下风采更胜往昔,我真是宽慰之至!”
      安妮惊叫道:“亚历山大!”
      威廉咬牙盯着他道:“你想怎么样,挟持公主,可是死罪!”
      亚历山大淡然一笑:“我当然不会对殿下无礼。我要的,是她!”鞭梢一指,正对广场上苦战的休。
      “殿下,请回吧。只要您与我合作,我可以保证,您决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说这话时亚历山大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广场上那个人影,淡淡地挥了挥手,便有士兵推了威廉一把,威廉手中抱了个安妮,只得乖乖地往回走去。
      火光掩映中,休嘴角血痕赫然,仍不住有血丝涌出,额头冷汗涔涔,但听声辨位,手中雷藏刀光冷冽,并无半分弱势,当者披靡。
      忽闻掌声响起,一声一声,在喊杀声中格外突出。
      “路易丝,你的剑法了得,想不到刀法更是绝世!哈,我究竟应该称你做欧伯爵还是路易丝呢?”
      周围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休收刀挺立,森然道:“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轻笑道:“故人来访,风语城堡就是这样待客的么,路易丝?”
      休寒声道:“朋友来访,风语城堡自当倒履相迎,敌人来犯,风语城堡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他的脚玷污了我们的土地。”
      亚历山大长声笑道:“路易丝,你的性格还是这么刚烈。不过,你会请我进去的,因为,公主殿下也在这里,你总不能让殿下也跟我一起在这里喝西北风吧?”
      安妮叫道:“休,别管我!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休面容一寒:“你意欲何为?”
      亚历山大悠然道:“很简单,我要拿回我在这里失去的东西。宝藏,还有……你。”
      休的眸中寒光凛然,握刀的手指节青白。
      “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路易丝,你不要考虑得太久。你已经让我多等了六年!”
      安妮尖叫:“休,你不能答应他!”
      亚历山大眉头一皱,他身旁一个彪形大汉大踏步上前向安妮道:“公主殿下,你太罗嗦了!”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蒲扇般大的巴掌,力道十足,安妮当即被打得晕了过去。
      威廉大怒,将安妮放下地便冲那人挥拳而上。但他的拳打在那人鼓起的胸肌上,便如给那人挠痒痒一般。那大汉大喝一声,一拳送了过去,结结实实揍在威廉小腹处,威廉虽咬紧了牙关不吭声,仍是痛得蜷做了一团。
      休厉喝道:“住手!我答应你。”
      威廉惊道:“伯爵!”
      休摆了摆手,脸寒如冰地道:“好好照顾安妮。”
      亚历山大笑道:“你早点想通不就好了?”向那大汉斥道:“混帐!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受得起你这一巴掌?还不给我退下!”那大汉躬身退下。
      亚历山大笑对休道:“走吧,去取我的宝藏。殿下暂时住在城堡里,会很安全。劳尔被我的人拖住,自身难保,你不要指望他会回来救她了。我们好好合作,不是皆大欢喜么?”
      休冷哼一声,当先便行。
      亚历山大又道:“慢着!路易丝,把你的刀留下。你这把刀杀气太重,我不喜欢。”
      休手腕轻颤,一道白光闪过,雷藏已钉在刚才动手打人那大汉身旁的树上,相距不过盈寸。休径自前行。那人已吓得满脸冷汗。
      亚历山大哼了一声,策骑跟上。
      蛛网也似的宏伟迷宫里,火光辉映下,亚历山大嘿然冷笑:“艾洛瓦家族果然有些门道,竟建起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我真应该感谢你带我们进来,若不是你,这个鬼地方还真难找。”
      他尖锐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迷宫里回荡,如同妖魔。他手下的众人如痴如醉地打量着这个蕴藏了巨大宝藏的洞穴,仿佛它本身就是黄金铸就的。
      又道:“知道吗,路易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最放不下的却始终是你。我做梦都看到今天这一幕。可惜,你心里却只有一个路易。现在他已经死了,你该可以接受我了吧,最后的赢家!”语调无比倨傲,令人作呕。
      休语寒如冰:“路易之死,你也脱不了干系。若非你以权位相诱,只怕以他的精明,也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倒有脸再提他?”
      亚历山大心情大好,竟不计较她语含讥诮,道:“他也算识时务,明白再与我纠缠当年之事实在得不偿失。我是如此有力的盟友,他岂能错过?他要王位,我要权势,各取所需,有何不可?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路易丝居然还活在这世上!哼,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也许不会这么铤而走险,所以说,他的死是你一手促成。而我,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冥冥中已有这些安排,你何必执着不放呢?”
      休轻笑道:“冥冥中自有安排?不错,我又何必执着?”语调一转道:“我已带你们进来,你可以放了他们了。”
      亚历山大笑道:“不用着急。他们在城堡里很安全。只要你起出宝藏给我,我可以保证他们连一根头发也不会少。菲力浦那个蠢材,凭他也想得到这个宝藏?这个宝藏,只有能够君临天下的人才配拥有!而我,将用这个宝藏,征服法国,征服欧洲!”
      他笑得志得意满,仿佛法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路易丝,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与我共享这一荣誉!我不会介意曾发生在我们之间那些小小的不愉快的。毕竟,霸业一成万骨枯!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狂傲地环视这个巨大的洞穴,仿佛环视着天下,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扇神秘的石门上。
      “宝藏就在这门后么?”
      “不错。”
      “那你还等什么?”
      他轻蔑地看着她,孤傲的神情仍如当年,但无论她逃到哪里,终于还是沦为了他的阶下之囚。虽然,时间是晚了一点,晚了六年,这也并不妨碍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这时间的积淀,更增加了他的成功感。想到这里,他无法抑制住得意的心情,拍了拍手,他手下的人便即将那座竖琴搬到了休的面前。
      “现在,弹吧。”他命令道,以主宰的口吻。
      美杜莎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幽深碧绿的眼眸中,似乎带着嘲讽的笑意。
      “凡我艾洛瓦家族子孙,都不得擅开此门,否则人神共愤魔火焚身,堕入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沼气,产自腐败的植物,与空气混合遇火即燃。”
      休仿佛感觉到空气中淡淡地流过这两句话的讯息,是给她最后的警告。她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浮上一丝微笑,缓缓伸出双手,按在琴弦上。那双手晶莹润泽气势万千,似若操持生死大权,雅逸无比。
      铮然声响,她拨动了第一个音符,清亮若金石相击。石门发出喀地一声响。亚历山大贪婪的眼中开始射出狂热的光。
      随着音符的流动,石门发出的喀喀声越来越密集,所有的机括,正在逐一打开!所有人仿佛已经看见门后闪着金光的宝藏,在沉睡了数百年后向他们展开了怀抱,脸上的神情皆如痴如狂。
      这令人心神皆醉的宝藏啊!
      休面容始终沉静如水,手却在琴弦上跳动得越来越快,疾如雨点。石门开始震动,碎屑纷纷下落,隐隐有沉重的轧轧声从地底传来。
      如果说亚历山大本来还有一丁点的怀疑,在听了这声音后,也再无疑虑。他霍然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激动得嗤嗤喘息。
      突然变故乍起!
      一道狭长的影子闪电般从众人眼前掠过,径直飞向休,卷过她的腰际,扯着她向后飞退。同时数道寒光射向竖琴,继续拨动琴弦,发出最后几个音符。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休的身影竟莫名地消失在石门对面的石壁上!
      但所有的人甚至还来不及惊讶,石门已经轰然洞开!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流席卷而来,火把光芒一闪间,仿佛是地狱的召唤,熊熊的烈焰已将整个洞窟吞噬!
      休只觉自己被人扛着飞速奔跑,身后穿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地下迷宫都在剧烈地震动。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将世界毁灭!她的思维甚至有些凝固,为什么?去何处?只是疑惑着,竟无力思想。
      但扛着她的那人一直跑,一直跑,跑得十分迅速,迅速得甚至连爆炸声都赶不上。跑了足足有十分钟,爆炸声终于渐渐地远了,轻了,渐渐地不再感觉地面的震动。那人方才将她扔在了地上,自己也砰地一声倒地剧烈喘息。
      休静静躺在地上,心中无喜无忧。本来已是必死无疑,为何活着竟令人无半分欣喜之情,连这救了她命的人是谁也懒得过问。多年处心积虑要对付的仇敌化为了灰烬,也并未让她感到快意。脑海中只是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于是她淡淡地问。
      那人喘息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沉声道:“就算你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你对麦姬所犯的罪过。所以你要活着赎罪。”
      “柯灵?”她的眉皱了起来,“赛门要杀我,你为何还要救我?”
      柯灵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脚步声渐渐远去。
      休闭上了眼睛,开始咳嗽,殷红的血丝不断地从唇边沁出。
      已经一无所有,要求死竟亦不可得么?原来上天的惩罚还未结束么?
      她苦涩地笑了,举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顺着脸颊流到唇边。有点咸,还有点苦,这滋味似曾相识,也盘旋心间无时或忘……
      她忽然浑身剧震,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仍猛然睁开了双眼,双手颤抖着四处摸索。指尖忽然碰触到一张脸,她的双手急忙覆了上去,细细触摸,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那是一张流满泪水的脸,气息急迫,犹似压抑已久,终于再难抑制。
      她的眼里渐渐有泪充盈,滑落,狂喜的神情在脸上荡漾开去。
      “麦姬……麦姬……”梦呓般的呼唤,似若不能相信。
      一声低柔的叹息,如兰气息近在咫尺。
      “麦姬!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她猛然将那人揽入怀中,紧紧扣在心房,“麦姬……麦姬……”哽咽得断不成声。
      “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要看你把指环换到无名指……我要陪你一生一世……”同样是哽咽得断续的语声,抖颤着紧紧回抱。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下头去,找到她的唇狂热地吻着。温热的泪流淌着漫过脸颊流入口中,苦涩而幸福的味道,无数的思念苦痛悔恨自责,尽数融化在狂乱的唇舌痴缠中。今朝相逢,再无人能分离,再无事可阻隔!幽暗的迷宫隧道里,情炽如火温柔如水,她们抛开了一切,忘情地纠缠着,宿世的恩怨情仇,已经在这一朝内烟消云散。

      风语城堡外,休携了麦姬的手,向众人告别。
      “劳尔,艾洛瓦家族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何况,凯特会帮我好好打理的。”劳尔微笑着,握紧了身旁女子的手。
      “小姐,一定要保重啊!你的眼睛……”凯特热泪盈眶地道。
      “不用担心,麦姬会治好我的眼睛。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休微笑着。劳尔能找到最终的幸福,亦是她乐于见到的。
      转向安妮,轻声道:“谢谢。”这一句话虽平静,却隐含无穷意味。
      安妮的眼眶蓦地红了,笑道:“要和麦姬远走高飞了,难道就不能好好和我告别么?”在休怔忡难言间,已紧紧将她抱住。
      “我的结婚礼物,你得送我999朵玫瑰。”
      休感慨万端,片晌方道:“我什么时候拂逆过你的意愿?999朵玫瑰,一定准时送到。”说罢转向威廉:“安妮若受任何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威廉的脸上浮现一个幸福的微笑:“放心吧,伯爵!”
      安妮放开了休,向威廉叫道:“她的爵位早就没了!她的封地现在是我的嫁妆啦!”
      威廉忙道:“是的是的,可是我不能叫你伯爵呀?”
      众人齐声大笑。笑声惊动广场上的鸽群,白鸽振翅而起,呼喇喇一大群齐飞向云霄,铺天盖地壮观非常。
      马蹄声渐渐地远去,马上的两个人影渐渐消失在清晨朦胧的雾气中。
      威廉轻轻拥住安妮,感叹道:“成全比毁灭需要更大的勇气。我庆幸你做到了!虽然,一个传奇就此离我们远去了……”安妮秀眸中星光流转,微露惆怅,听了这话,唇边终于浮上一丝微笑。

      温煦的阳光下,得得的马蹄声清脆悦耳。休环抱着麦姬,在她耳边问道:“我摸过你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怎么又可能活过来的,莫非是鬼魂?”
      麦姬将肘向后一撞,在休大声呼痛的时候,盈盈娇笑道:“我的确死过一次。但安妮救活了我。”
      “这怎么可能?医生都已经无能为力,她怎么可能做到?”
      “你忘了,我跟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是怎么将她哄得破涕为笑的?”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死活不肯告诉我嘛。”
      “我教了她凤凰涅磐之术。”
      休惊叫道:“什么?凤凰涅磐之术!这不是婆罗门教可以令人死而复生的最高秘术吗!”
      麦姬得意道:“是呀!知道我有先见之明了吧?若非如此,今天我们岂能这么逍遥地离去?”
      休震惊半晌,终于喟叹道:“原来一切都在天意安排之中!”
      “所以你是逃不掉的。”
      “我根本就没打算逃,你的指环早就锁住我了啊!”笑着又道:“我还有一个疑问,柯灵怎么会出现在迷宫中?”
      麦姬道:“这又多亏了安妮。她救活我之后,本来一心打算将我软禁终生,但自她知道你一心求死,又难以揣度你究竟要采取何种方法后,最后只能求助于我,言道这世间只有我可以猜到你的想法。其实要猜到你的想法,当真谈何容易!我只知道你的计划一定跟这个宝藏密切相关,其他别无线索,只得反复问过了安妮你们在迷宫中的见闻。当她说起那张神秘的字条,我才恍然大悟,你竟是打算利用这个机关,让沼气与空气混合之后产生爆炸,跟亚历山大同归于尽。”
      “但要怎么做才能既救你,又除掉亚历山大?苦无良策,只得向我父亲求援。这也是为什么柯灵会救你的原因了。”
      休叹道:“赛门终于肯原谅我了?”
      麦姬柔声道:“他既知我平安无事,自然不会再怪你。于是劳尔带我们进入地下迷宫,查看了那个洞窟和石门。父亲言道这机关设计得巧夺天工,艾洛瓦家族的先辈果然智慧非凡,这机关就是为了阻止贪图宝藏的小人而设的。他仔细看过周围环境,又道你们的先辈宅心仁厚,虽然设下机关,但也决不会置人于绝地,必定留有一线生机。”
      休点头道:“就是柯灵救我离开的那条秘道了。”
      “不错。也幸亏有这条秘道,你才可以逃出生天。否则现在我们已经是阴阳相隔了……”说到此处,又有些语声凝噎起来。
      休的手摸索着拭去她眼角的泪,叹道:“都是我不好,教你一直担心了!但那时我一心只想着死后就能与你相见,当真不愿苟活在世间。”
      麦姬泪眼含笑道:“算你这小贼还有些良心!”
      休故作讶然道:“我怎会没有良心?我对你的心,天人可鉴!”
      麦姬微微一笑,旋又叹了一声:“安妮……毕竟还是爱你的,不管你骗得她多苦。你这小贼真是可恶,到处欠下情债,还有那个英国的伊丽莎白公主,只怕从今而后都要为你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休怔了一刻,飒然道:“各人的情自有归处,也强求不来。安妮有了威廉,我就放心了。至于伊丽莎白……她是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子,英国将来的政坛一定深受她的影响,她是不会为情所困的。”说完笑了。
      说到此处,心中忽现警兆!一缕白光斜刺里飞来,夹带着虎虎劲风。休听声辨位,雷藏跃然而出,一刀攻守兼备,已将暗袭之人迫开,同时搂着麦姬飘然落下马来,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朗声道:“杰奎琳,你想为亚历山大报仇么?可惜你是做不到的。”原来仅凭刚才交手的一招,她已从刺客的兵刃上辨别出对方的身份。
      一个婀娜的身影自道旁树丛步出,果然是杰奎琳,虽然风姿不减,只是容颜却颇为憔悴。狠狠盯着休,一双本来勾魂摄魄的剪水双瞳充盈着仇恨:“你杀了我唯一的哥哥,又害死了亚历山大,这笔血仇我一定要报!你不必手下留情,你的手已经沾满血腥,何妨再添我这一条性命!你若不杀我,必定后患无穷,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休苦笑道:“亚历山大和霍夫曼,哪一个不算恶贯满盈?你知道亲人被害的痛苦,那我风语城堡当年的157条人命,难道就是该死的?”说到此处面容一寒:“若非念在你尚无大恶,上一次我就已经放你不过了。你若再纠缠不清,莫怪我辣手无情。”
      杰奎琳仰天惨笑:“可笑!血债只能用血来还,你知道这个法则!我若杀不了你,就死在你刀下也罢!”说罢已蹂身而上,手中钢刺化为一道电光,直刺休的前胸。
      休冷哼一声,雷藏挑、点、卸、捺,将她的攻势一一化解。杰奎琳施尽浑身解数,也近不了她身前三尺之地。战至酣处,杰奎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左手按住小腹,仍咬紧了牙关,攻势丝毫不缓。
      麦姬看到此处,心中一动,在休耳边道:“她身子好象有些不妥,你去了她的武器,我看看再说。”
      休点了点头,手上一引一带,已将雷藏粘上了杰奎琳的钢刺,同时施以绞力,一招间,已将她手上钢刺绞得脱手飞出。继而雷藏刀尖轻触她脸上肌肤,冷冷道:“你若有异动,我就划花了你的脸。去吧,麦姬。”
      饶是杰奎琳恨得咬牙切齿,也对这一着束手无策,要知她自来爱惜容貌,虽然可以拼命,但若毁了她容貌,却是比要她命更难过的事。只得任麦姬查看。
      麦姬探手搭上她手腕,诊察片刻,笑道:“有了孩子,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剧烈地打斗?”
      此话一出,杰奎琳脸上泛起一片红潮,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麦姬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应该最清楚,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休亦是一诧,问道:“是亚历山大的孩子?”
      杰奎琳默然无语,身体微颤,似乎又惊又喜不知所措。半晌,方惨然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已等于默认。
      麦姬轻叹一声,纤手覆上休拿刀的手。休微微一笑,还刀入鞘:“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是你自己不依不饶罢了。你走吧,孩子是无罪的,好好抚养,别让他再被仇恨困扰!”
      杰奎琳迷惘地站了起来,缓缓去了。
      麦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感叹道:“想不到亚历山大风流一生奸险一世,还可以有一个女子真心爱他。”
      休笑道:“爱神丘比特双目不能视物,却执掌着爱情这一至高情感。所以不论男女,不论善恶,一旦爱上都不能轻易罢休,必是生死纠缠。若非如此,你又怎会爱上我?”
      麦姬嗔道:“我就是被你这小贼所惑,一世清名尽付东流。”
      休大笑道:“后悔了吗?可是我却不会放你走了!”说着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抱。
      麦姬将手缠着她的颈项,温柔笑道:“费了这么大的劲,九死一生,才将你这小贼降伏,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休轻笑道:“不放手,何妨纠缠?”低头吻上她的娇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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