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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病急乱投医 ...

  •   平凡的出生像一个无声的巴掌打在了蔡美娥的脸上,让蔡美娥又气又怒,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一样的难受,巨大的落差使得她的发狠理论有了新的转变。
      “哼,儿子怎么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命呢!再说,我的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们差远了。”蔡美娥内心气恨恨地想着。
      村集体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政策的措施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家各户都在分到了所属物资后匆匆忙忙整理以后所缺的物品。有的人手气好,分到的东西让别人羡慕不已,也同时有些人因为没有得到心仪的物品而懊悔不止。当然,这些都是集体分配现场的众生态而已,马上面临自己自力更生的生活,再也不是那种应付集体农活那种干多干少都有饭吃的生活,大家多多少少还是都有相当的期待的。
      平建国在平凡临出生前就已经搬到了新房子里,虽然除了当时结婚时张慧丽娘家的嫁妆以外,分家时分的东西寥寥可数,但是总归早已经开始独立生活,一些日常用品也渐渐多了起来。平安的玩具都是平建国夫妇平时空闲时手工制作,在当时农村普遍没有什么儿童玩具的情况下也不会人孩子感到自卑,再说平凡在会玩玩具的时候还能和平安共同玩耍,对各种玩具做到了物尽其用。
      。
      各家各户的土地早已经在春节一过就迅速分配完毕,毕竟土地情况大家准备得足,土地优劣闭着眼也能说得上来,无非是对同一类的土地走一个抓阄程序而已,最关系着老百姓未来的土地分配反而成了集体分配工作中怨言最少的部分。老百姓对自己家的土地重视度直线提高,早早地想办法做好耕作方面的准备,原来马路上捡来攒着当柴火用的干马粪、干牛粪等一股脑洒到了地里,厕所里清理的粪便更是全部运到了差一点的土地里增加一下土壤肥力。
      朴实里面更多的是真实,就在这种抢着给土地施肥的刺激下,农村大街上早晨能否起来拾牛马粪都变成了验证勤快与否的一个标杆。在那个肥料奇缺的时代,粪肥成为了老百姓的主要肥料来源,甚至已经偶尔有了粪肥被偷这类事情的发生,让各家各户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去房前屋后自己家的粪堆看看是否失窃。彼时,失窃者的通常做法就是由自己家的妇女出面,或者站在大街,或者登上屋顶,用尽可能让更多人听到的声音吆喝一番。这种吆喝有固定的讲究,一般第一遍吆喝是哀求的成分居多,夹杂着诉说自己的不易;第二遍吆喝开始逐步增加训诫的成分,中间掺杂着一些或明或暗的威胁口气;最后的吆喝就完全演变成为了恶狠狠的咒骂。且不论这种吆喝能否解决问题,但是确实对施恶者造成了一定的压力,而失窃者也在吆喝的过程中取得心理上的安慰,一舒心中的怒气。吆喝的时间一般也选择在早晨吃饭时、傍晚吃饭后这种各家各户都聚集在家的时间,以取得最佳宣传效果。同时这种吆喝可称得上适用性极广,小偷小摸的事情又不鲜见,于是,对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老百姓来说,这些吆喝也给大家提供了一种看戏的乐趣。
      略显空荡的院子里,刚刚学会走路的平凡正穿着张慧丽做的背带开裆裤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哥哥平安在地上玩泥巴,一边看一边也在像模像样地跟着学。平安不断把泥巴揉过来捏过去的,用泥巴在做小鸡、小兔、小马拉车等东西,一边做一边嘴里不停嘟囔着评判自己作品的好坏。张慧丽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面前放着针线笸箩,一边看着儿子玩耍一边纳着鞋底。眼见两个儿子都健健康康地成长,张慧丽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在张慧丽的心里,两个儿子就是自己全力培养的对象,自己人生中所有的遗憾将弥补在儿子身上,下定决心即使自己承受再多的苦痛,也让两个儿子不再受自己从小受过的一点点委屈。张慧丽心里清楚,蔡美娥对自己无非是出于内心的自卑而形成的嫉恨,这种问题现在根本无法调和,尤其是丈夫平建国生病时蔡美娥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让张慧丽还没从心里真正放下。张慧丽期许的是让时间慢慢磨合这种矛盾,强行解决可能适得其反,张慧丽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在意,现在的心思与宠溺全部放在了儿子身上。
      “建国咋还没回来呢,今天不是说分完牲口就立马回来的吗,他这个人就是爱搭讪,一和人聊天就没完没了,心里从来没有个数”张慧丽抬头看了看,眼见太阳已经偏西,心里琢磨着。
      “小安,好好看着你弟弟点儿,你爹也不知道又和谁唠嗑唠在外面了,我去找他回来,小心别磕着啊”嘱咐了一下儿子,张慧丽把针线往鞋底上一缠,起身拍了拍衣服,就要往大门外走。
      “小安他娘,快拿个好点的绳子当缰绳,大队分了这匹马,缰绳都烂得不能用了,真能凑合事。”平建国还未进门,他的大嗓门就从远远飘进了院子。
      张慧丽急忙从屋里拿了一根绳,看着平建国牵着马走进了大门。
      “小安他娘,这是运气的事儿,不是我不想办好啊,没抓到,凑合着用呗”平建国看着张慧丽目光紧盯着马腿,急忙解释着。
      “你呀,简直让人指望不上,全大队牲口有好几十,偏偏你把这唯一的瘸腿马给抓阄抓过来,早知道我去试试,你啊,没法说你”张慧丽瞅着瘦骨嶙峋的瘸腿马,心中烦闷无比,无奈地向平建国发泄心里的郁闷。
      “咱们好好把它养一养,野地的青草多喂喂它,估计干点轻活应该没啥问题,重活再想办法就是了。”平建国心里其实也有点郁闷。
      “有钱难买瘸腿驴,你这是有运气难抓瘸腿马,瘸腿马有瘸腿马的优势,种地拉耧(“耧”是一种牲口前面拉着、人后面用手扶着并不停左右摇晃的播种器具)的时候省得用手晃了,自动晃荡咱这个”张慧丽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爽朗干练的作风,打趣地说着。
      平安和平凡早就围瘸腿马来来回回地转来转去,平安胆大,还想用手去摸摸,被张慧丽眼疾手快地上前拦住。
      “小安,这可不能乱摸,虽然腿瘸,可是照样踢人,记住了啊,也不能让你兄弟去摸,以后你们长大了就可以放马(“放马”“放牛”在当地就是放牧的意思)了”平建国也嘱咐着儿子。
      “娘,以后我要骑马,还要和小凡一起骑马”平安兴奋地说。
      “你们大一点儿骑马没问题,到时候就是得坐稳了,关键啊,你们不能怕硌屁股才行,这儿可真硌人。”张慧丽指着瘦马背上那高高鼓起的一溜骨头对儿子说。
      “不怕不怕,我才不怕呢”平安撒着娇,小脸上满是不在乎地说着话,小下巴也稍稍地昂了起来。
      “行,到时候让你骑。你向你兄弟学一学,打小你就顽皮,你看小凡,多听话,文文静静的,我真巴不得小凡是个女儿,现在就你们兄弟两个,我和你爹连个小棉袄都没有。”张慧丽半是对平安半是自言自语的说。
      “行了,快准备做饭吧,孩子们都要饿了。我压根不喜欢女儿,不给家里撑场面,再说要是女儿,大嫂那边还不得意地上天啊,这在外面还少说咱们坏话啊”平建国接过话头。
      “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斜。她不太过分,我懒得搭理那些风言风语,要是真过分了,我会给她一个教训的。现在我安排地里的活儿都安排不过来,谁还顾得上折腾那些烂事啊。你说你吧,读书识字比我还多,庄稼地里的活咋就这么一窍不通啊,啥事都得等着我安排才行,我真是操不完的心。”
      “谁让你我娶了一个能耐媳妇呢,这就叫:人的命,天注定啊。哈哈”平建国揶揄着妻子。
      “去你的,孩子都听懂话儿了,还不知道避讳,张口就说。”张慧丽用手推了一下平建国,回身拉着两个孩子去做饭了。
      “行行行,以后注意,一切为了儿子知书达礼嘛。”平建国应了一句,向马棚走去。
      生活就在平静中无声无息地过去,即使偶有波澜,也不过是增添了一抹生活的色彩,为平淡的生活丰富了一些调料,成为日常生活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才会让人在面对的时候表现出不一样的人生态度,有迷茫,有惊慌,有喜悦,更多的则变化过后深深的懊悔。每个人都追求人生无悔,其实正是种懊悔与自责充满了我们的人生成长过程的证明。
      平凡今年已经四岁了,平安也快到了上学的年龄。今年的夏天天气有点反常,雨季都快过去了,可是大雨也没下几场,干旱异常,就连平凡房子前面那个常年有水的池塘也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水,池塘里的大一点儿的鱼也已经大家捉得一干二净。
      地里的庄稼因为干旱的缘故,长势让期盼着秋天有个好收成的村民们忧心不已,只能每天期盼着老天爷快点多下点雨,甚至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默默地在家里烧香磕头,祈求不止。就在大人们都在为了庄稼收成而担心温饱问题的时候,祸不单行,一场儿童流行性肺炎肆虐到了这片土地上。
      “小安他爹,你快叫建温大哥来看看啊,我看着小凡的病越来越厉害,快点去啊”平安娘摸着平凡热得发烫的额头,听着儿子因为咳嗽不止一阵阵喘不上气的喘息声,急忙地叫着平建国。
      “去过了,建温哥说了,这个病离了青霉素根本没办法,只能是硬抗”
      “那就买青霉素,多少钱不管,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小凡离开我”平安娘说着用衣袖擦了擦止不住流下的泪水。
      “不是不买,问题是现在根本买不到,你知道多少人都急等着买呢,南边高庄今天又有两个孩子不行了。建温哥还嘱咐一定注意传染,先让平安在他姥姥家里待两天吧,等治好了平凡再接回来”平建国也很无奈。
      “对了,和你说个事”平建国想起来一件事。
      “啥?”
      “咱大嫂的娘家兄弟是县城里的医生,听说她带了好几支青霉素回来,扬言说要送给和她相处得好的邻居。我不知道咋开口,毕竟这两年她一直不理我们。平仁平义这两天过来的时候瞅机会问问看吧,有病乱求医,不是为了小凡吗”平建国拿不定主意。
      平安在这场病来临之前正好去了张寨村姥姥家玩,本来打算这几天接回来的,因为肺炎的肆虐,平建国夫妇也就暂时让平安住在了张寨村,防止被传染。
      “今天天不早了,你先再去建温哥那边看看是不是有新到的青霉素,明天实在不行我去找大嫂,她能看得下孩子有病不能治啊,真那样的话,她心也太毒了吧。她经常言语上发狠我根本不太在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平安娘拿定了主意。
      “嗯,只能这样了”平建国点头。
      “小凡不应该是不长命的孩子吧,我的命不会这么苦吧。老天爷啊,你就开开眼,救救我们家小凡吧”平安娘更加难过起来。
      “我再找找去,你好好看着小凡吧,这是咱娘让我拿过来的白糖,说让小凡喝了败败火润润肺”平建国安慰了妻子一句,看了眼炕上咳嗽得脸色通红的平凡,把白糖放在桌上又快速转身出门去寻找法子去了。
      “唉,小凡啊,你可不能离开娘,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这辈子还不得疼死啊,你这么小,又听话,又爱帮娘干零碎活,多文静,谁家女儿也没你这么暖心。你可千千万万给娘挺过去啊,娘舍不得你啊,呜……”平安娘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小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平安娘在一闪一闪煤油灯下,坐在炕沿上,心烦意乱加上劳累,一时间也有点恍恍惚惚,正在这是,一个黑影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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