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冰山小师弟后你追我赶的日子》关月墟

27、第二十六章

　　在一众蛇妖的注视下，陆墨轻柔地捧起江淳的脸，替师弟理顺了发丝。
　　“师弟。”
　　江淳一瞬不瞬地望着陆墨清浅的眼睛，对方却长睫半掩，看不清情绪。
　　彼此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贴近，近得能数清师兄的睫毛。明明是日思夜想的漂亮面孔，明明是极尽暧昧的一幕，江淳却总觉得，师兄很悲伤。
　　陆墨深吸了一口气，抬眼轻声道：“阿淳……我喜欢你。”
　　虽然过往岁月里肖想了无数次，但当真的听见这句话时，还是深深震撼了少年的心魄。江淳已经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只余陆墨的话在脑海反复回响，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一种难言的冲动在四肢百骸奔腾席卷，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江湛仅存的理智，又如一簇星火，轰然点着了一直灼烫着少年内心的炽热情愫。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师兄，我……”江淳伸出双手，握住了对方的腰。
　　话未说完，便被吻得猝不及防。
　　唇齿相接，仿佛有漫天烟火在脑海中绽开。
　　江淳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自己日思夜想的梦中之人。对方的脸颊柔润苍白，近乎脂玉，修长的眉宇压着深邃的眼窝，隐去了素日的傲岸神色，眼尾的弧度微微下垂收尾上挑，长睫垂下轻轻颤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美得让人心软。陆墨浑然不觉，只阖眸吻得心无杂念、近乎虔诚。
　　在江淳眼中，便有如人间万花夜放，那样静寂而生动。
　　江淳情不自禁地拥紧了怀中令人意乱情迷的温凉身躯，悄然用掌心感受着少年人匀称紧致的肌肉线条。
　　师兄，是你自投罗网，是你擅自闯入这孤寂飘零的世界。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逃开！
　　两人缓缓分离。
　　陆墨垂眸，神色莫测。江淳还沉浸在方才的吻里，深深地望着师兄，无法自拔。
　　蛇妖抚掌轻笑：“真是情深，既如此，奴便也发发慈悲，你们一道儿化在奴的肚子里，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话音未落，蛇身已经弹起，取了琵琶，长甲拨动琴弦，在半空狂奏一曲。
　　这乐音跟她的嗓音一样，令人耳鸣头痛，群蛇却闻音而起，蜂拥围堵，摇晃着身体想要攻击。
　　陆墨本就强撑着虚弱之体，一受乐音干扰，立即昏沉欲厥，软倒下去，一时间被数条毒蛇围咬了几口。
　　江淳连忙取了几张符咒胡乱拍出去，杀灭了这些孽畜，将师兄抱在怀里，掐诀施咒：“师兄!这乐音听不得，我暂将你听力封去，且待脱险!”
　　他自己默诵清心咒摆托干扰，剑诀一指，佩剑出鞘，继续斩杀群蛇。
　　“小东西，倒有些本事，可惜不能留你!”蛇妖媚笑，长甲一拨，连发三道音波。
　　江淳挥剑而挡，连挡连退，直被震得虎口绽裂，手臂麻痛。
　　忽然间洞顶一声巨响，大小碎石纷纷坠下，江淳想也不想，即刻飞扑到陆墨身上为他挡住。
　　却不想身上并无痛楚，抬头细看，原来是衡常师兄赶到，正为他们撑着护身结界。而洞顶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出口。
　　江淳惊喜道：“师兄!”
　　衡常俯身简单查看了一下陆墨的伤势，拍了拍江淳的脑袋：“两个笨蛋，你们先上去，这里交给师兄。”
　　江淳点了点头，一同进来的还有衡阳师兄，正挥舞着巨剑砍杀烛阴蛇。那蛇女已经被埋在了碎石底下，一时间应该很难脱身。
　　少年抱紧他的师兄，移星玉符一动，两人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天旋地转间，两人已经到了灵机子附近。
　　江淳扶起陆墨，往师尊处走去。
　　灵机子掐诀施咒，正苦苦维持灵脉结界，一见两人，急道：“到这里来做什么!去净清宫!”
　　陆墨见了灵机子，就知道江淳不会再遇险了，堪堪松了一口气，终于按压不住，一口鲜血淋漓而出。
　　耳畔充斥着尖锐的鸣音，他天昏地暗地倒下去，满眼是师尊和师弟焦急的样子，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四肢如缀千斤顽铁，百骸如堕冰火地狱，极寒与苦热在体内胶着肆虐。
　　他支撑不住了。
　　江淳如遭万蚁噬心，他极力想扶住师兄，可心乱之下，竟未能撑住这具失去力量的身体。眼见着陆墨软软地滑倒下去，少年抑制不住地涌出泪水，他用尽力气，随着师兄跌坐在地上，好歹是用膝盖垫住了师兄，哪里还在乎尖硬的石块刺入骨肉。
　　陆墨躺倒在江淳怀里，栗色长发铺散开来，如云如瀑。他的肌肤因为过多失血而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却因为蛇毒而殷红如血，五官深邃秾丽得比以往更加惊心动魄，只有那双一贯傲慢轻浮、色彩明艳的眼睛开始黯淡，渐渐涣散了神采。
　　濒死的少年望着灵机子，音不成调地呢喃着：“师尊……弟子不肖……给您……丢人了……”
　　灵机子眼眶也湿润起来：“你这孽徒！怎的受了如此重的伤……”
　　脸上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是江淳无声的泣泪。陆墨颤抖着眼睫，留恋地深深地望着江淳，极尽温柔地说：“阿淳……师兄……对不起你……今后的路……”
　　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师兄已是个混蛋，但愿旁人待你都好。
　　陆墨的嘴唇微微嗫嚅，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生机，仿佛阖眸睡去，完完全全地陷入了寂静和黑暗的泥沼。
　　意识迷离间，他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全身都被包裹起来，温暖得像某个人的怀抱。
　　原来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对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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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重天
　　紫衣帝君正造访闲置已久的云中君仙府，在庭池赏荷。
　　帝君忽然眉头一动，似是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微笑道：“妙哉。倒破了那婆子的诡计。”
　　他微微定睛，伸手遥遥一点，池中一株红莲焕发淡淡异彩，俶尔消失不见。
　　“本尊又帮你们一次，可别忘了请我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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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夷峰净清宫
　　大殿内，陆墨的尸身已经冰冷。
　　“求掌门、师尊、师叔们救救师兄!求掌门、师尊、师叔们救救师兄!”江淳表情木然，一遍又一遍地挨个磕头，已经不知道磕了多久，浑不顾鲜血顺着鼻梁慢慢流下。
　　灵犀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收起验伤的银针：“小衡泽，不是师叔们不救他……咱们此役损殁了这么多弟子，若是能救也都救了。衡光气机已绝，我们慈济司也无力回天!”
　　掌门灵鸿叹息道：“你师兄先前抵御邪灵遭了邪气侵体，又重伤失血，后又中了那烛阴蛇毒，更遑论此前那么重的内伤还没好全。你们将他带来时，已经内息全无，紫府枯竭……纵有大罗金仙在此，也救不回他的一条命啊……”
　　江淳一愣，颓然坐倒，不再磕头，只是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呆怔在原地，竟似个木头做的人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
　　明明刚刚才确认了师兄的心意，明明还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没了师兄，这人间不过是一场无间炼狱，还有什么值得去奔赴？
　　衡晤于心不忍，上前将江淳搂在怀里，轻轻安抚。
　　灵机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已经损失了一个心爱的弟子，这样下去，另一个也要变成废人呆子，便脱口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这……”灵珠子刚要开口，被灵机子递了个眼神，连忙改了口风：“办法确实是有，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你的造化。”
　　江淳终于恢复了一丝精神，从衡晤怀里挣出来，向灵机子和灵珠子大拜：“求师尊师叔赐教!”
　　灵机子破天荒地取了自己的帕子拭了拭江淳血呼呼的额头：“修行。只有你修至化神，蹈碎虚空，登升灵境，成仙成圣，才有能力令你的师兄起死回生。”
　　江淳很清楚，这次灵机子并没有骗他，只不过自宗门初立，除了祖师，玄元宗还从未有人臻至化神境。
　　少年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身上弥漫着的脆弱感让在场的人全部屏住了呼吸。
　　确实太难了，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化神境修行，即使是天资极佳者，也至少要蹉跎五百年时光，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历经数百年寂寞，难道他还能保存对师兄的一份赤诚？这一切付出究竟是否值得？
　　少时的情动无论有多璀璨，在漫漫时光中，不过是一场空幻烟火，终究会在世事冗杂处无声弥散，谁又能真正初心不变？
　　江淳沉默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放弃时，少年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修。”
　　江淳慢慢站了起来，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不管要付出什么，不管要多少年时间，我一定要修成。”
　　“求师尊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