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十二. 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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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赞二年，四月己酉，吴越王遣使至契丹。时，耶律阿保机已先行回到皇都，急命，率大军返程途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德光转攻幽州。
四月庚申，耶律德光屯军幽州东，晋节度使符存审遣人出战，契丹败之，擒其将裴信父子。
吴越使者滕言休，依例拜见天皇帝，奉上国书，献上犀角、珊瑚等奇珍异宝，转达钱王对天皇帝夫妇的问候后。又单独呈上一份丰厚的礼单，请求天皇帝开恩，赐还他家妹子胡图图。
阿保机装糊涂：“啊，钱王还真是客气的很，如果，朕一味拒绝，岂不是白白误了他的一片好意，来人，将礼物收下——嗯，爱聊，你还有什么事？你家妹子图图？当年，她不是随你回去了？”
滕三哥只得耐心解释：“正月放偷节时，二皇子殿下将小妹从平州城中掠了去。小妹莽撞无知，却是臣父母心肝，没有她，二老茶饭不思，身体难安。所以合家凑了这份礼单，希望天皇帝能依契丹习惯，放还小妹。”
“真的吗？老二，他‘放偷节’居然抢了你家图图？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滕大人呀，你也别急，二皇子现在外面作战，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你先住下，等他们回来，我找他过来，让你当面质问，可好？”
可惜，大军迟迟不返，吴越国中又有“急事”传召，滕言休被天皇帝半哄半骗地送上了回程。可怜，滕老三赔了妹子又失财，两手空空地回到江南……引来无数埋怨，此节，先按下不表。
却说，同坐在那金殿之上，接见外国使节时，未动任何声色的应天地皇后述律平。下殿后，唤人召来了二王妃萧温。
未等皇后开口，萧温先行下拜：“求母后开恩饶恕——”
述律平奇道：“你有什么罪？又求我开什么恩饶你什么？”
萧温这就挤挤唉唉了半天：“王爷半月前，让人传信回府，让我禀与母后……萧温给耽搁了。”
“你先起来……我听听，他让你，对我说些什么？”
萧温有些难堪：“……王爷他说，他在平州城接回了胡图图姑娘。他吩咐我，在王府中收拾好住所，尽量依着胡姑娘江南汉人的习惯…儿臣接信后，一直忙着准备，还，还……没有来得及，进宫来禀报母后。”
地皇后缓缓点头：“我记得当年你与那个什么图图，私下交好，可是王爷要接她过来，让你们姐妹相聚？这个，倒也不必特意报给我！对你们小辈私下的交情，我一向不管。”
萧温重又跪下：“母后---图图，她，她，她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血，七月初就该临盆了。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商量，想要迎娶图图入府。”
皇后面色看似未变，轻轻“啊”了一声：“你答应了？耀屈之他多年未曾纳妾，你又不曾生下一儿半女，胡图图虽是汉人，倒与你投缘，不如将她生下的孩子，归入你名下，想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萧温急忙辩解：“王爷他不是这个意思----”
述律平挑了挑眉毛，伸手接过侍女端上的茶碗，细细抿了一口：“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萧温有些吞吞吐吐：“王爷……王爷，他……已答应立图图为妃。”
咣当一声，述律平将手中茶碗，扔向萧温，堪堪从她裙边擦过，湿了一地，吓得她浑身发抖。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可是忘了天皇帝伯父释鲁于越大人的教训了吗？当年就是为了一个来历不名的汉族女子，父子翻脸，释鲁于越被人所害，如不是天皇帝英勇机智，力挽大局，契丹早已大乱……耀屈之羽翼未丰，竟敢动这种念头！看我不揭了他的皮……来人，传我旨意---”
萧温慌得忙拉住皇后裙角：“母后息怒——图图她并不是什么来历不名的女子，王爷怕母后动怒，才让我先与您商量行事。”
“哼！那个小胡媚子，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初被赶走，居然又跑回来了？还真和我较上劲了……当初是老大，这次居然赖上了老二！好---传我旨意，即刻派人去军中砍了她的脑袋，以免蛊惑大元帅，损我契丹将士……”
“母后不可---图图已经有孩子了，王爷好不容易有了后人……母后你不能呀！”萧温这次是真急了。
述律平这才缓下来，伸手去拉跪着的萧温：“你这孩子，为什么这般命苦？这么多年了，腹中未见动静……眼下，德光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膝下无子息，也容易招人非议，若要再进一步，这倒是致命的缺陷…反倒是太子府生育旺盛，害我都不好在皇帝面前，过份替你们说话……”
萧温十分难堪：“母后，都怪萧温福薄，连累王爷与母后----”
皇后叹口气：“罢了---若不是元帅府，急需添丁。我无论如何不会放过那狐狸精的！萧温，你也别着了她的道……汉家女子，天生狐媚擅惑人心，常将汉子迷得失了魂，对她们言听计从。耀屈之想立她为妃，那要将你立于何地？人未进门，已欺到你头上来了，可怜你个傻孩子，还想来替她说情？”
二王妃低头沉默不语，说老实话，没有哪个女人会大方到丈夫要讨别的女人进来，与自己平起平坐，还欢欣鼓舞的，耶律德光这样的安排，还让她去向自己母后开口说情，还真当她是泥捏的？述律平观她神色，心中暗暗点头，示意侍女，取过笔墨，龙飞凤舞在一张黄绢上，写下了数行字，递了过去。
萧温大吃一惊：“这…这……母后，你，怎么可以将图图下了奴籍？这怎么能成？王爷，王爷他若得知，如何肯答应？”
地皇后看她那副既委屈又不安的样子，伸手欲将她揽入怀抱，萧温的身子僵了僵，挣开了……
述律平不禁落下泪来：“你这孩子，可是还记恨母后？你的脾气…还真像你---那个娘，她也是不肯与我亲近，心中对我有怨，有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向我诉说，情愿听旁人挑唆……可是孩子，你知道吗？血缘是割不断的，母后都是为了你们好。”
萧温有些不知所措：“萧温不敢埋怨母后，只是将图图归入奴籍，那实在有些不妥---”
地皇后示意身边众人退下，等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压低了声音对萧温说：“你太老实，母后这样做，就是替你绝了后患，以免被人反客为主，将来欺到头上。哼……那个胡图图痴心妄想，她不是想进王府为妃吗？我今日下旨，将她纳入奴籍，今后不管你夫君如何宠爱与她，都不可能翻天！包括她生下的孩子，只要不被你接纳，就不能继承任何财产爵位，比一般人更为低贱……母后替你想过，这个时候如果再替耀屈之，立下萧氏家族的侧妃，只恐动摇你以后在府中的地位。倒不如，借此次机会，等她生产，就将那孩子接过你房中；如若你以后能生下亲子，再将他们母子一起杀尽，也不迟……”
萧温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害怕得直摇头：“不…不……不要！我不能对图图做这种事情！”
地皇后叹气：“萧温呀，你真是一点都不像我和你娘的脾气！这个世界，不是你算计着别人，就会被别人给算计了去---”
“不！不！图图不会算计我---我也不会算计她！”
“傻孩子！此事你我不说，她又怎么能知道？你只管将她接进府去，好好待她，若她心存感激，自然你们依旧姐妹相处，那是最好不过。可能这一辈子，你都不必用上它……若她心存不规，你只要将这个拿出来，到时就不怕她……”
“不！不行！王爷他定然也不肯答应---”
述律平一边取过“皇后教印”，在那黄绢上轻轻压下印章，一边答她：“他若不服，你竟管让他直接进宫，我自会对他说的……我的儿子总不可能个个都似那个老大一般，不用听娘了！”
萧温拿着一片黄绢，浑浑噩噩地回到王府，她的头脑混乱，一会儿，眼前是甜美单纯的图图笑脸，两人当初相处融洽愉快的种种……一会儿，耳旁，又是“那个胡图图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的不断回声。
第二天，地皇后又派人，将箭笴山一战被俘归入天皇帝帐下的胡瑰，给打包送入王府，说是给大元帅侍寝。
面对萧温的疑问，述律平胸有成竹：“元帅府内人丁单薄，是母后一向考虑不周，那个冒出来的胡图图，倒是提醒了……听说，这个胡瑰是你家王爷，亲口免去死罪的，两人之间既是旧识，自然有情，一起留在王府里罢，也热闹些……反正两个都是奴籍，不怕她们上了天……萧温，你也该好好学着怎样做家主母了。”
……
契丹大军一反常态，从未有过的，从冬到春，辗转征战在燕山之南。二王爷自从幽州城擒了裴信父子，又按照天皇帝旨意，攻镇州，拔曲阳，下北平……是月，晋王李存勖，在魏州即皇帝位，国号唐，忙得无瑕他顾。只让耶律德光在河北、山西一带，闹了个天翻地覆。
直到五月戊午，契丹已经入夏，二皇子耶律德光才率军班师回朝。皇太子耶律倍，代替天皇帝，出城五十里外，迎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十二.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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